越说越火,阮昔把报纸全部收搂起来丢给了佣人,“给我烧掉,我一张也不想看见。”
可是,厉爵修总爱和她唱反调,“把最大的那一张留下,我要做个纪念。”
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阮昔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提醒你一句,外面现在很多记者。”
不得已地,脚步停下,阮昔回头看向那个始作俑主,恨得直咬牙,“尘世里最清新的一抹初阳,世上存留的最后一个大众情人,无数女人心目中的性幻想对象,无数个家庭妇女为之发狂的优秀男人……”
闷咳了一声,厉爵修被这些肉麻的词汇刺激得全身发颤,抬手掩掉嘴边的笑意。
镇定地看着她,“你可以从后门出去,不过那里还是有很多记者,以你的身手不足为惧。”
“很好。”
阮昔彻底打消了欲望,又回去坐着,“你现在可以说说,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终于把手上的杂志放下,厉爵修无辜地摊了摊手,“还用我做什么吗?”
是啊,事情已经顺势发展。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顺着厉爵修意料之中的发展下去,公众的热情是沸腾的,不理智的,现在应该不会有人不相信厉爵修是一个苦行僧了吧,这么大的醉吻还登在报纸上呢。
再没有人能掀出他的过去。
爱无能。
阮昔垂下长睫,想到这个词。
这是厉爵修自己说出来的,他在当初肯定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一步步进行计划着,利用她的身份来做一个完美的谢幕,只不过,他的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
她信誓旦旦的夺心计划。
好像,被他的表情迷惑住冻结了。
佣人端了一杯饮品放在她面前,“阮小姐,请喝吧。”
阮昔点点头,“谢谢。”
这时,她想到了今天一直没有露面的金琳儿和她的家庭教师,“琳儿怎么没有下来?”
“我让徐老师带她去外面看画展。”
“躲避风头?”
厉爵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是早就约定好的,琳儿的生活很单调,我不希望她被困在一个地方,身边只有我们这些人,适当接触人群有好处。”
“真的吗?”
“不是。”
想不到,厉爵修也学会了会玩笑,“我把画展的闲人清空了。”
宾果!阮昔撇撇嘴,心想我就知道。
“真是大手笔,有钱人。”
她绝对不是酸他,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好像,你一直没给我应得的报酬吧。”
“你想要什么?”
扬起眉,厉爵修体会着这难得的午后时光,漫不经心地任着光影在他身上掠过,“事先声明,太难办到的事情就不答应了。”
“还没说呢就讲条件啊。”实在是太没诚意了。
阮昔想到了童诗曾说过的,只要是恋人,只要是生死与共的恋人,只要是彼此惺惺相依的恋人,都会做的一件事,虽然她和这个男人是假恋人,但生死与共还是有过的吧。
“你说吧。”
“陪我去看北极光。”
有人说,北极光是地球外缘燃烧的大火,有人说,它是夕阳西沉后,天际映射出来的光芒,还有人说,它是极圈的冰雪在白天吸收储存阳光之后,夜晚释放出来的一种能量。
在童诗的心里,北极光是一种唯美的浪漫。
就算被冻得手僵脚僵,她还是很想去看。
在阮昔的心里,北极光只是衡量厉爵修心里价值的一杆秤。
秤的这一头,是阮昔所付出的,秤的另一头,是他所以予的感情。
这样的对等……
许久之后,厉爵修才点头,“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去,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以为他想赖,阮昔对男人的承诺最没信心了,恨不得趴到他的身上去追问,对着她赤果果的眼神,厉爵修安抚似地语气慢慢道,“琳儿住在这里我暂时走不开,等这段事情完结,我一定陪你去。”
阮昔以为,她只是在同厉爵修给予自己的,和自己所付出的感情斗争。
原来,她真正要斗过的!
却是厉爵修那一颗爱妹妹的心肠,她几乎疑心他真正爱的人是那个痴痴呆呆的金琳儿,毕竟有哪个男会不爱那样天真漂亮的少女呢,对比她而言,自己所表露出来的温柔就完全不够用了。
事实上……她的性情太不柔婉太火爆了!
空旷的美术画展里,一个漂亮动人的少女久久停在一幅油画面前,双手合十,紧紧地放在胸前,长睫垂在白嫩的脸庞上。
“好美好美。”
绚烂的玫瑰花海像极了梦里的颜色,总是需要沉睡在玫瑰的芬芳里才能安眠。
旁边,家庭老师徐婕轻揽了她的肩膀,一闪而过的眸里却是狠毒的微笑,“家里不是有很多玫瑰园吗?为什么还会看得这么入神?”
“那些……太少了。”
微噘起了嘴角,金琳儿有点儿不开心。
“琳儿,那还少啊,几乎占了家里的大半地方了。”徐婕夸张地道,“你不可能在家里种满玫瑰啊。”
季节不适宜,种不出来那样绚丽的花朵,只能把那些放在温室里小心照管,这些和她也是说不明白,徐婕在说不清的问题上,喜欢用诱哄淡定的方式扭转过来。
“琳儿,听话好吗?”
“嗯。”
“说喜欢。”
金琳儿点点头,“喜欢。”
“记住回去和哥哥说,我很喜欢玫瑰,特别是哥哥亲手摘的。”
“琳儿回去和哥哥说,我很喜欢玫瑰,特别是哥哥……亲手摘的。”
“嗯,琳儿很乖。”
徐婕微笑,“厉先生亲手采摘的玫瑰一定非常醉人。”
这时,老胡过来询问,“已经看很长时间,琳儿小姐需要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再看?”
“你准备一点午后甜点。”
徐婕直接代答了,“我们马上过去。”
等老胡走后,牵着金琳儿的手走到另一幅画面前,谆谆诱导,“回去哥哥问你看了些什么,你可以说喜欢这幅画,这幅画的名字叫做……”
茶点准备好后,她把金琳儿带到了小桌边上坐下。
金琳儿喜欢绿茶糕点,仔细地吃起来。
徐婕向外招手,“怎么没有今天的报纸?”
恰好老胡走开了,这个保镖谨记着要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立刻找人给她带了几份报纸过来,徐婕一边喝着茶一边消遣,翻阅了一下,看到上面的大幅照片,脸色霎时扭曲,颤抖的手重重一拍。
糕点碎裂,茶也泼了一桌。
被她的池鱼之殃祸及到,金琳儿的唇边还染着糕点渣子,这时惶然地抬头,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徐老师,我很听话。”
“你很听话。”从牙齿迸出这几个字,可惜,却这么没用。
她已经教金琳儿尽可能缠着厉爵修了,还把那个女人气出了家门,得来的结果却是这样让人心碎,她只觉得全身的怒气都袭卷上来,瞬间萌发了毁灭的欲望。
抬眼,倏地看向了金琳儿。
“琳儿,你喜欢老师吗?”
“喜欢,琳儿喜欢。”
“那么,你喜欢这个女人吗?”
长指甲指向报纸上沉醉其中的女人,恨意延绵,“如果你喜欢这个女人,就不要喜欢老师了!”
“这是……姐姐吗?”
小孩子的记性尤其好,只是一眼,金琳儿就认出了这个女人的脸是家里的姐姐,哥哥曾经对着自己笑着说过的,要喜欢他一样喜欢着姐姐,为什么徐老师却说不要喜欢?
“琳儿!”
徐婕两眼迸出惊人的毁灭欲望。
“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徐老师,我讨厌她!”
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展馆,金琳儿不忍看着徐老师这样难过的样子,当即立断下了决定,“我讨厌她的,我真的很讨厌她的。”
其实,她根本不清楚,讨厌是个什么意思。
“好的,琳儿,你最好了。”
紧紧地把她抱在一起,徐婕用着漂亮的手指把报纸撕成了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装作没事儿似地,对着过来的老胡轻言,“琳儿看得很喜欢,我再带她看一会儿。”
老胡扫过她一点,点了点头。
等到他走了,徐婕继续搂着金琳儿问,“琳儿,你知道讨厌是什么意思吗?”
“讨厌……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是的,不是喜欢就是讨厌,你要告诉哥哥,你讨厌这个姐姐。”
“我要告诉哥哥,我讨厌这个姐姐。”
“你还要告诉哥哥,姐姐偷偷骂你。”
无语……
一直教到很晚,徐婕终于吁了一口气,控制住了颤抖的手指,一缕缕弄顺金琳儿的长发,张望着她绝美的容颜轻声,“琳儿,一回到家,你就说,哥哥我怕害黑,我要和你陪我一起睡。”
“哥哥我怕黑……”
“好,很好。”
带着金琳儿坐进了车子里,老胡在前面命令,“开车吧。”
徐婕却忽然说,“啊,我突然忘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派人去拿吧。”
老胡回头看她。
“不用了,是私人的一点东西。”
徐婕故意诱导,为难地露出神情,“没关系,你们先送琳儿回去,我马上就来。”
“这不行。”
老胡奉命保护她们两个人,一个都不能缺,所以不可能放她独立一人。
“我在这里等你,你去拿吧。”
“这样……也好吧。”
旁边的金琳儿死死攥住了家庭老师的手,依依不舍,“徐老师,我不让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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