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凤惊云一边的,要怎么狡辩都可以。”凤归晚眼角的余光瞥见院外那一行人,刻薄的神色立即收敛,脸上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四姐偷了我的衣服,原本念在姐妹一场,我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先前找过她,她居然不肯承认。我怕玉妃娘娘怪罪,唯有请动了官府衙差。”
“你跟秋菊说的话也是你们一边的,你们套好的话,难道就能相信?”魏雪梅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凤归晚,之前假装着悔悟,一口一个四姨娘,现在就来冤我女儿……”
“四姨娘切莫含血喷人。晚儿一直都很尊敬您。”凤归晚面容楚楚可怜,“只是事实就是事实。晚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如这样,只要四姨娘将轻羽霓裳还回来,就当没这回事,我会向玉妃娘娘解释,不是四姐偷了衣裳,是我借给她几天。”她把轻羽霓裳送出去时,就想过栽赃凤惊云,就不信,她偷了太子的钱没事,这次还能脱身!
玉妃姨娘真是高明,居然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还把凤惊云是窃贼的消息事先放了出去,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凤惊云偷了轻羽霓裳。即使齐王保她没事,她的名声也毁了,试问一个偷窃、手脚不干净的女子,怎么还有资格做齐王妃?凤惊云,我要你不得好死!归晚在心里阴狠地想着。
“你少假好心了,我云儿根本没偷你的衣服。”魏雪梅气得不轻,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愤怒,“你要说偷,为什么现在才来指责,我寿宴当晚,衣服我都穿出来了,你还没反应?”
“那是因为轻羽霓裳被改了款式,我一下认不出来,到现在才确定。而且当晚你寿宴的时候,看你生辰的份上,即使我认出来,也不会去拆你的台的。”她一脸好心的说。
“你会好心?”魏雪梅恨骂,“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货!明明是你含血喷人!之前还说跟我一向不和睦,怎么一下就反口了?说过的话比放屁还臭。”
齐王在院外呢,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他面前失了体统。凤归晚忍着心头的怒气,“四姨娘,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四姐偷窃的事实,可是……轻羽霓裳是贡品,非同小可……”
此时,齐王君佑祺带着小厮园子走了进来。后头还有老皇帝的宠妃玉妃,及玉妃带的一票宫女太监。魏雪梅还想说什么,也只得先行了礼。
“晚儿见过齐王爷、玉妃娘娘。”凤归晚也以标准的大家闺秀之姿见礼。
君佑祺不理会她,深邃漆亮的目光往躺椅上那仍旧安睡的女子瞧去,眼神起初惊艳,慢慢盈上痴迷。她的睡颜好美!一袭水绿色的罗裙清新出尘,衣料下酥胸的圆挺弧度引人入胜,修长的双腿,纤细的小腰就像要断掉似的不盈一握,三千青丝柔顺地披散在身后,部份发丝垂落于胸前,侧躺着身,更显身材玲珑有致。
一种随意的美感,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怦然心动,却又觉得亵渎了她的美好。
她就像天上的仙,只可远观,遥遥难及。
翘而卷长的睫毛像蝉翼般美丽,皮肤白皙胜雪,嫩得似能掐出水来,五官绝色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睡着了的她很安静,没有醒时的清冷,就像一个贪睡的精灵,几分庸懒、几分娇艳,又纯净得不染纤尘!
这样一个美绝尘寰的女子,即使只是看着她,也深深地满足,怕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他在看凤惊云的同时,凤归晚的视线同样落在他身上。
身着紫色锦衣华袍,袖口与领口镶着金边,头发自然束起一髻,玉冠结顶,气度潇洒,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又有着皇室的尊贵傲气。他的相貌很英俊,浓眉大眼,眼神明亮,看似纨绔不化,那明澈的眼瞳里又盈着一缕深邃,让人觉得他深藏不露,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皇后嫡出,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十皇子。不论是相貌还是身世,都是那般得天独厚,天之骄子!
也只有这般优秀出众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凤归晚倾心。可惜,他的眼里从没有她的存在,甚至为了凤惊云三番五次伤害她!眼神恨恨得投向凤惊云那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恨不得把她身上瞪出两个血洞。
玉妃见凤归晚失态的表情,黛眉微皱,牵动着眼角的鱼尾纹加深,“咳!”
听到姨娘提醒般的咳嗽声,归晚回过神,脸上又蕴上柔顺温婉的表情,“玉妃娘娘怎么跟齐王爷一道来了?”
“本宫听说凤惊云偷了轻羽霓裳,怕冤了她,是以,特地前来看看,想不到在门外正好碰到了齐王爷。”她声音有着身为皇妃的高贵冷静,审视了魏雪梅一眼,“你……”见过魏雪梅数次,她不是早就苍老得像六十岁的老太婆么?怎么年轻得像三十几岁,那白皙的皮肤,乌漆的长发,窈窕的身段,女人味十足,看起来比她这个皇妃还保养得好,就像回复到了魏靖尧还没倒台的时候。
“玉妃娘娘这般看我,有问题吗?”魏雪梅脸色不好。玉妃这个贱女人,害得她兄长好惨,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偏偏她衣着华丽,前呼后拥,跟了皇帝多年还下不出个蛋,仍然极为受宠。
“哦,没事。”玉妃一派和善,“很久不见,四夫人倒是越来越年轻了。四夫人请放心,有本宫在,谁也冤枉不了云儿。本宫没有子女,云儿算是家姐大夫人的女儿,本宫自然也把云儿当女儿看待。”
“我记得很清楚,当年玉妃看我云儿时,口口声声我云儿不过是庶女,非正室的滴亲血统,目光嫌弃。”魏雪梅心知玉妃不安好心,毫不掩饰地说,“如今娘娘说把我云儿当成亲生女儿,不敢当。”
魏雪梅不是一向忧柔寡断,柔顺可欺,怎么变得强硬起来,敢当面驳她的话?玉妃脸上闪过怒气。
说出来的话却和颜悦色,“那是本宫当年年纪尚轻,少不更事。过去的事情,四夫人还放在心上,倒显小气了。”
魏雪梅一时语塞,一道清冷似的嗓音响起,“娘是不该跟玉妃娘娘计较。记得我六岁的时候,玉妃进宫为妃,如今都十多年了,未能替皇上添个一儿半女,估计天天看着别人的女儿心里不好受。所以随便逮着别人的女儿,就说当成亲生的。她是有苦衷的,您要体谅她一个不能做母亲的女人的心。”
说话的是凤惊云,她坐起身,柔嫩的双手半握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举手投足带着一股随意的庸懒,十分的可爱。
君佑祺心念一动,伸手过去扶她,还未碰到她的胳膊,她清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眼神如刀刃。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敢碰她,她就会剁了他的手一样,悻悻地收回了手。
凤归晚看着他体贴的举动,嫉妒在心里发孝,想动手上去煽凤惊云个狐狸精两巴掌,又忍下了火气。
玉妃被踩了痛脚,戳中了她内心最重的痛处,她是多么希望能够生得一儿半女,奈何肚子不争气,不能为皇帝添子嗣,未来更没保障。本来姐姐的女儿凤归晚美丽可人,心机也够深,她非常疼爱,视如己出,原本希望归晚将来当上太子妃,她也好有个依靠,岂知……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竟然敢污辱本宫!”朝那声源望去……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清雅、艳丽、高贵若仙,又风华绝代!
之前她站的方向,正好被翡翠挡住了躺椅上的女子,是以她没注意看。现下看清,目光震惊了,从先前院里几人的谈话声,知道她是凤惊云。
“你真的是凤惊云?”不是丑陋得人神共愤,满脸恶疮让人看上一眼都会吐,后来虽然听说她治好了脸,很美,也不该是这般的绝色!玉妃心里不免升起了妒忌。
“玉妃娘娘知道又何必多问。”凤惊云站起身,稍稍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举手投足十足的优雅,一头乌漆的长长秀发不用梳,竟然像梳过般柔顺。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衣袂随风飘摆,乌黑的青丝随风飞扬,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欲乘风归去的仙女,超凡脱俗。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包括那刚进入院内的太子君承浩。
凤惊云微清了下嗓子。众人这才回过神。
“太子驾到!”跟在君承浩身后的侍卫张晋出声。除了凤惊云与君佑祺,所有人恭敬地行礼,“参见太子。”
“都免礼吧。”他声音冷然中带着威严。君佑祺不向他行礼,是常有的事,早习惯了。至于凤惊云,她就没向他见过礼,虽然对于她的目中无人有点恼火,现下并不想借此作文章。
齐王是没人敢说的,玉妃与凤归晚注意到凤惊云没行礼的无礼态度,心生不满,但太子爷本人都没说什么,她们也不便多言。
太子放过她,不代表她玉妃也会,“凤惊云,你先前的话是在污辱本宫!”
“请问娘娘,我污辱你什么了?”凤惊云眉宇微挑。
玉妃张了张嘴,说不出个字。凤惊云一席话老是说别人的、别人的女儿,一再提醒她生不出孩子,损人连个脏字也不带,气得她半死,又揪不出点毛病,“本宫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是。娘娘的架子端得大,在场的人哪能入得了你的眼。”暗指她狗眼看人低。
居然把齐王与太子爷也说了进去,玉妃脸色微变,马上赔笑,“本宫一向平易近人,岂会端架子,之前说的话若有不妥,是本宫的不是。”
君承浩刚毅的脸庞神情严肃,“有消息说凤惊云偷了轻羽霓裳,是否有此事?”
凤归晚马上接口,“确有此事。只要四姐认个错儿,毕竟是一家人,也就算了。”
翡翠与魏雪梅气得不轻,又怕说错话。凤惊云唇角挂着淡雅的笑痕,“亏得五妹脸皮这么厚。没证据的事情也说得掷地有声,绘声绘色。前些天晚上还发着疯在地上钻了一长排裤裆,又是裸奔,又是裸跳的。在场的人可都记得清楚着呢,换作任何人,怕是此时都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见人了。四姐佩服你还敢跑出来丢人的勇气。”
凤归晚美丽的脸上充满羞囧尴尬之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凤惊云,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落井下石就是你身为姐妹该做的?”
“落井下石跟五妹你比起来,可是小巫见大巫了。送了人的东西,还能冤枉别人偷,你说你算不算丧尽天良?”凤惊云表情平淡得像事不关己,“更贱的是,外头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我偷了你的轻羽霓裳。那下令传出消息的人,肯定是缺德事做多了,导致报应,下不出个蛋。我听说这消息是个十多年都生出不个屁的烂婊子放出去的,谁娶了那种毒妇,真是家门不幸。”
明显说的是玉妃。
除了气得吐血的凤归晚,及玉妃本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其他人是没什么反应。
“哦,对了,我说的可不是玉妃,京城里生不出孩子的人多了。缺德的老女人估计不多。”凤惊云笑问,“玉妃娘娘您该不会对号入座吧?”
玉妃气得简直想杀了凤惊云,再将她那张漂亮的脸割得五花八门来解恨,表面却得维持镇定,从牙缝儿里挤出四个字,“当然不会。”
凤惊云又转向凤归晚,“五妹,其实四姐还是‘关心’的,你也说了,我们是姐妹,你的丑事全天下都知道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光明磊落,也不怕别人说。只是毕竟一千多个人看过了你的**,当时围观的百姓无数。你是女儿家,总归要嫁人。我就好心地替你问问。”
环顾了眼在场的人,有男有女,有家丁,有主子,“谁愿意娶我五妹的?”
下人们自是不敢多言,太子君承浩当没听到,君佑祺笑笑地回话,“本王不愿意,除了云儿你,本王谁也不娶。”
凤归晚脸色尴尬得无地自容,眼中盈着深不见底的怨恨。她曾风靡京城多年,是京城家喻户晓的第一美人,是多少王公大臣、富商贵胄娶妻的不二人选!自从魏雪梅的寿宴后,再无人上门提亲,连府里的下人看到她都眼神怪怪的。下人是掩饰着嘲笑,讥讽。她恨!一切都是凤惊云个贱人一手造成的!她一定会让凤惊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同时,太子与齐王的反应,也让她的心除了恨臆,更是跌入了冰窖般地凄冷,免强着启唇,“我的婚事就不劳四姐操心了。”看着那两个男人的视线一直不离凤惊云,心知,不管是太子妃的梦,还是齐王妃的位置,都离她越来越远。
君佑祺瞟了眼玉妃与凤归晚,“云儿放心,有本王在,不管谁敢冤枉你,本王就赏她去……”指了指院中的一棵大树,“给那棵树做肥料。”
玉妃听得是心惊胆颤,齐王从不近女色,原本以为传言他再护着凤惊云,也是传闻夸大,如今看来,是她错估了凤惊云在齐王心目中的份量。玉妃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接话,“那是。本宫先前也说过,不会允许谁冤了云儿。只是先前在门口,本宫与齐王爷也听到了院里的争执。晚儿说听到凤惊云亲口说偷了轻羽霓裳,四夫人与翡翠却否认,说是晚儿送的。依本宫看,双方各执一词,下人的话肯定是帮着自家主子,作不得数。相信了谁都有失公允。太子与齐下觉得本宫说得对不?”
君承浩微一颔首,霸道的眸光瞥着凤惊云。她的脸绝丽无双,神情清然若水,几輟秀发自然垂落在胸前随风飘逸,身姿窈窕,浑身散发着任何女性都无法拥有的尊雅霸气。她就像云端的仙子,世间的一切皆不入眼,又岂会去偷一件凡俗的衣物?
他是不信她偷窃的。只是,她的锋芒太露,吸引了太多男人倾心。别的人,他可以不放在眼里,齐王却是个绝对强劲的对手。
她越是有挑的资本,他越要断了她的翅。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身份尊贵的男人愿意娶一个小偷?届时,他再以怜悯的姿态,接收她。
“讲的真是废话。”君佑祺冷哼,“云儿哪会偷一件破衣服。她要轻羽霓裳,同本王讲一声便是。我母后那有同样的布料,没人用过的。犯得着去偷凤归晚穿过的旧衣服?”
“话可不能这么说。”君承浩冷然开口,“凤五小姐言之凿凿,又请动了刑部衙差,没理由会撒谎。”
“大皇兄你……”君佑祺本来想辩驳,仔细看他冷冰霸道的脸,从他严肃的瞳光里看出了几分对凤惊云的留恋。
有点生气,他竟然也看上了云儿。但,转念一想,云儿这等绝色美人,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不喜欢?
大皇兄应该不至于没脑子来冤枉云儿,他这般说,那便是故意的。蓄意破坏云儿的名誉,贬低云儿,抬高他自己?想让云儿在无助的时候,再伸以援手?
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瞧向凤惊云冷漠的神色,佑祺笑了,“你这么做,只会将云儿推得更远。不过,臣弟喜欢。最好所有男人都远离云儿,仅余本王。”
君承浩心里打了个突,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看法,话已出口,也无法收回,“十皇弟说错了,本宫何时说过喜欢凤惊云?只是站在正义的角度说话罢了。”
“正义?”皇室里还有正义两个字可言?君佑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讥诮地勾起了唇角。
玉妃赶紧插话,“太子爷说的极是。依本宫对晚儿的了解,她是不会说谎的。不如这样,让四夫人把寿宴当晚穿的衣裳拿出来看看,若真的是轻羽霓裳,那么,就说明晚儿说的是事实。若不是,则说明冤枉云儿了。”
魏雪梅失声叫道,“这不公平!轻羽霓裳是凤归晚送的,你这摆明了……”
凤归晚打断她的话,“都说了,娘娘转赠给我的贡品,就是给我一千个、一万个胆子,我也没胆量将它送人。四姨娘莫要再信口雌黄!”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玉妃、凤归晚,你们是不害死我云儿不罢休是吧?”魏雪梅气得心脏疼,脸上也没了血色。丫鬟翡翠赶忙掺扶住她,“夫人,您别气着了。”话虽如此,连她自己都气愤不已,奈何一个地位卑微的下人帮不上忙。
见魏雪梅气恼,玉妃心里畅快,脸上却布满关心,“四夫人可不能这么说。本宫都说了,不会冤了云儿的。”
“是啊。”凤归晚也接话,“四姨娘,您这般血口喷人,晚儿还想问问您是何居心呢?”
“你们好……狠……”魏雪梅还想反驳下去,玉妃冷凝地问,“你们是不敢把轻羽霓裳拿出来对质?”
君承浩冷笑道,“定然是不敢。”
凤归晚朝君承浩千娇百媚地福了福身,“那就烦请太子爷下令搜查了。”
君佑祺脸上的招牌笑容微敛,“大皇兄何苦这般逼迫云儿?”
“本宫认定的,那便是事实!”他眼神阴鸷霸道,气势傲然目空一切。
玉妃与凤归晚闻言,喜上眉梢。
君佑祺不以为然,“皇兄既然那么说了。本王也可以告诉你,本王要维护的女子,没人动得了!”
“是么。”君承浩冷喝一声,“来人!进屋子里去搜,把轻羽霓裳搜出来!”
“遵令。”侍卫张晋一拱手。
君佑祺朝身侧的小厮园子使个眼色,园子会意地拦住张晋,“慢着。我家王爷不准搜。”
君承浩微眯了眯深沉霸气的眼眸,“是要本宫调动大批御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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