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顺子嗫嚅地说,“齐王的背影好像很失落呢。”
“那又如何。”她不在意地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
……
佑安宫里有一座六层高的塔楼,站在六楼上能看到周围宫殿的景致。
君佑祺只登上了三楼,他站在室外的走道上,望着隔壁华阳宫的一间厢房,深邃的目光似乎想穿透门扉,想知道门内的女子正在做什么。
小厮园子走到他身后,恭谨地递上一个锦盒,“王爷,半面邪魔的尸体已经被愤怒的百姓剁碎,碎尸捡回无意义,属下派人找到了一只属于他的红色眼珠,有人看到是从半面邪魔的尸首上挖下来的。”说着将锦盒打开,里头装着一只血红色的眼珠子。
君佑祺伸出右手,若无其事地以拇指与食指夹起,细细观看,须臾,气愤地握拳,掌中的眼珠子被捏出水来。
“王爷,怎么了?”
将手中的烂眼珠扔回锦盒里,他微眯起眼,“根本不是半面邪魔的眼珠。半面邪魔那只眼睛,本王看得很清楚,是天生诡异的红色。这只眼珠是普通人的肉眼,泡了特质药水才显得发红。”
“这确实是从半月教主的尸首上挖下来的。”园子一惊,“如此说来,半月教主还没死?”
“半面邪魔阴险狡诈,高深莫测,区区一个邱少渊岂是他的对手?”君佑祺讽笑道,“邱少渊不过是半面邪魔身边的一条狗,狗要扳倒长期赡养、了解他的主人,绝非易事。要是本王猜得没错,这只眼珠子,是邱少渊的。”
园子瞪着锦盒里被捏烂了的眼珠,取出匕首从中间划一刀,中间的色泽也是红色,“王爷,可是这眼珠子里头都是红的,死人的眼珠泡了药水,也应该只红表面一层,药水渗不进去。”
“死肉药水当然渗不进去。”
“王爷的意思是邱少渊还活着的时候,眼珠子被残忍渗泡在红色药水里?”那可真惨!
“残忍?”君佑祺笑了,“对于半面邪魔来说,连他亲生父亲都下毒谋害,他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摊开右掌,上头有着一小滩红色汁液,那是眼珠上挤下的。
园子瞧过去,果然是红色的药液。难怪主子要捏眼珠子,死人的眼珠捏不出血。
君佑祺眸光深沉,“原以为半面邪魔真的落难,以为他死前会想见云儿。是本王太小看他了!他那种邪魔厉鬼,哪来的感情?邱少渊死了,说明半面邪魔早有准备,把那些前去找他的人都撤了。”
“是,王爷。”
……
太子府其中一间厢房,君承浩坐在床上,背靠着床沿,身上缠着绷带,面色冷肃地听着侍卫张晋的禀报。
“半面邪魔那张被撕烂了的脸,属下派人依着轮廓做了张脸皮上去,发现死者极像京城首富,同时也是半月教南堂主邱少渊。”张晋神情严肃,“殿下,半面邪魔恐怕还在人世。”
“齐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齐王爷搬进皇宫去住了。已下令撤了去找半面邪魔的人。”
君承浩起身下床,“本宫派去寻半面邪魔的人手也撤回。”
“是。”张晋扶住他,“殿下,您伤重,还是多躺着歇息。”
“凤惊云在宫里,君佑祺放着齐王府不住,进宫去了。本宫的伤照样可以在皇宫里养疗。若是还在这呆着,岂不是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属下这就安排东宫婢仆迎接您。”作为太子亲信,他已知晓宫内为皇帝治病的忘川神医即是凤惊云。
“不住东宫。”那儿离华阳宫太远。他霸气的脸上盈起一缕誓在必得,“入住华阳宫。”
“殿下……好主意。”
当天傍晚华阳宫,小顺子轻敲着主子所住的门扉,“小姐……”
“什么事?”
“太子殿下也到华阳宫来住了。”
凤惊云打开房门,只见偌大的花园中,八名太监抬着一个巨大的椅子,椅子四平八稳,两侧扶手上精雕细琢着一条飞龙,椅下还有踏脚台,整张椅子连抬杆全是明晃晃的金色,奢华无比!就连坐在椅子上的太子君承浩也是一袭明黄色的太子专用蟒袍。
金龙五爪,只有皇帝才能用龙纹,细看他坐椅上的‘龙’饰,只有四爪,为蟒。
“忘川神医,见到本宫还不下跪?”君承浩声音威严冷沉,从嗓音听来倒很正常。
凤惊云微抬首瞧过去,只见他面容苍白,薄唇毫无血色,一看就失血过多,格外虚弱的那种。只他目光冷肃,表情威严,眉宇间那桀骜的气势又添尊贵慑人的狂霸!
“太子伤重,身虚体弱,连路都走不动了。”她唇角撇出讥诮的笑痕,“还是省口气儿吧。”
周遭随侍的太监全都崩紧了心弦,心道忘川神医疯了不成?即使她是唯一能救皇上的人,可,她不敬的人是当今太子啊!太子是什么?未来的皇帝。有觉得她不畏生死的,也有觉得她太过目中无人。
随侍在太子旁侧的侍卫张晋却早已习惯。凤四小姐向来不将他家太子爷与齐王放在眼里。要说四小姐目中无人,可听太子所言,她可以为了小顺子一个下人杀尽五百多名杀手。而自家主子太子爷与齐王偏偏要去死缠人家,那又……不腹诽主子的坏话。只是太子爷嚣张的坏毛病还没改,他尊贵的命还是凤四小姐从杀手手里‘顺便’救的……救命恩人跟前,应该悠着点儿吧?
“本宫省不省气力,干卿何事?”君承浩定定地审视她平凡得像路人的面容,来的路上已从宫人口中知晓忘川的普通长相,心知凤惊云易了容。
即使她掩了张平凡的面貌,那盛气凌人,冷若冰霜的气势,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她那双水灵灵、灿若子夜星辰的黑瞳泛着宁静、清澈的光泽,美丽到了极致,同样充满危险的讯息。
似乎,谁接近她,最终只能粉身碎骨。
可偏生,他有一种想飞蛾扑火,不顾一切靠近她,夺取她的冲动。
君承浩大掌挥了一个手势,抬着椅座的八名太监蹲下身,将椅座平缓落地。他抬步走下椅座华贵考究的阶梯,在太监在掺扶下,一步步向她走来,“怎么?无话可说了?你倒说说,本宫的事若是与你有关,你以什么身份来干涉?”
提到她的身份,他的心隐隐作痛。原本,她是他的太子正妃!
懒得理他,她直接往边上绕过,朝不远处假山旁的水榭走。
他鹰般锐利的眸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只见她那一头乌黑如瀑的柔软青丝随着微风轻轻飘舞,白衣胜雪,气质清雅得宛若九天玄女下凡尘,如仙似幻!
她的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似乎远离俗尘,只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看尽世人尔虞我诈,世态苍凉。
他的目光迷茫了,一抹痴醉悄悄划上眼帘。
想到她竟眼睁睁看着他被无数杀手砍下数刀而无动于衷,绝情之狠,让他愤怒!
冷峻的容颜铁青,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他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必会让她臣服!
小顺子跟在主子身旁,即使隔得远远的,仍能感受到来自太子身上的怒意,“小姐,太子的眼神,好像要吃人。”
她一脸淡逸无澜,观赏着水榭潺潺,假山重岩叠嶂。
“不是小的心眼小,实在是太子爷那脸色,气得要着火了。”小顺子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上次您不救他的气?”见主子没开口,又兀自说道,“提起来小的就感动,您连太子爷都不救,却救小的一条贱命。”是不是说明他在小姐心目中,比太子爷还份量重?
“呜呜呜……”小顺子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小姐,小的好感动哦……”
她不耐烦地瞟过来一眼,小顺子知晓主子嫌他没骨气,抽噎了几下,强忍住了哭泣。
举步往前走,凤惊云悠闲地漫步于院中,院儿里够大,百花艳丽,琉璃飞檐,偶尔欣赏一下优美景致,还是相当惬意的。
小顺子边跟着,边又说,“小姐,您不是挺喜欢清静?怎么太子爷住进来,您不反对?”
“华阳宫是皇宫招待贵的地方,不是专程为谁设。我只是,住不了几天,他只要不来碍我的眼就行了。”
“您说的极是。”小顺子也觉得,依小姐的性子,不适宜长居宫廷。四下环顾,见别的太监宫人都离得相当远,他才禀报说,“小姐,您让小的派人留意半月教的事。有消息说半面邪魔死后,由南堂主邱少渊统领半月教。半月教倒也没出什么大的动乱。如今,天底下好多人都在庆祝死了个大魔头呢。连京城最好的妓院绮兰阁也打了五折。”
“不错啊,妓院也打折‘促销’。看不出来半面邪魔还能带动消费。”她露出淡淡的笑魇,“只可惜,他没有死。”
小顺子意外地瞪大眼,“怎么会?天底下血红色的眼珠,还找不到第二人。半月教主被剁碎的尸体,从尸首上分取下来的,正是诡异的红眼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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