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凌厉的双瞳瞪向皇后,皇后吓得噤了声。
凤惊云继续说,“烈欲灼魂香,皇上知道吧?江湖中颇负盛名的催情香料,皇后直接下了三倍的药量,过猛的药量,一般人都承受不了,齐王发着高烧,皇后这么做,会死人的。皇后明知道此举的后果,却还是趁齐王高烧时带了宇文杏瑶,下药逼齐王宠幸她所中意的儿媳妇。宇文杏瑶是皇后中意的儿媳妇,全京城都知道了。”
“本宫何时做过,你污蔑……”
“我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不曾狡辩。皇后却抵赖得像家常便饭。”凤惊云凉凉地说,“三天前你还在我面前炫耀宇文杏瑶被齐王宠幸了。还说齐王与宇文杏瑶表兄妹正好配一对,说齐王娶谁为妃,也不会娶我。说杏瑶未出阁**给齐王,也不愿我狼子野心肖想齐王妃之位。”
皇帝越听,枯瘦干巴的老脸越冷沉。
“皇后怕我肖想她儿子,事先成全齐王与宇文杏瑶不要紧,全天下都没意见。要挑,也不要挑齐王高烧的时候啊?她偏偏这么做了,导致齐王中了过量的药,或者还‘操劳’过度,现在重度昏迷,高烧不醒。”凤惊云一脸的无辜,“本来一个没事的齐王,被皇后搞成这样,皇后却来怪我见死不救,是她自己的做法,让我以为她巴不得齐王死,所以,我就心直口快,说了句齐王死了正好,没说错吧?难道就许她做阴的,不许我说句真话?”
“不是这样……”皇后脸色发白地否认。
“三天前那翻话,很多宫人听到了,皇上肯定也知晓。至于皇后有没有给齐王下药,齐王府去查一下,询问有多少下人看到宇文杏瑶进了齐王的房,派人去堪探齐王住过的房间,普通大夫看不出痕迹,医术高明的定然有数。我另外查到皇后派人买的烈欲灼魂香在哪买的,买了多少,皇上要是觉得不够清楚,大可传卖药的人进宫。”
皇后张了张嘴,还想再辩驳,“本宫只是……”
“够了,宇文沛!”老皇帝怒喝一声,“你还嫌不够丢脸?有没有做过你自己心里清楚!真要朕派人去齐王府,要朕传卖药的人进宫不成?你想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有多狠?”
皇后刷白着脸,垮下双肩,如丧考妣似的欲哭无泪,穿着高贵凤袍的躯体摇摇欲坠。
凤惊云声音清冷如冰,“皇后自己差点害死齐王,却把过错推到我身上,让我做她的替死鬼。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又这么坑我,我说出来有什么错?哪点诬赖她了?她不害齐王,齐王会这样吗?她做的狠毒事,与我何干?我根本不想做齐王妃,却差点被皇后冤死。”
她稍停了下,“皇后冤枉我,我是死罪,其罪当诛。刚才皇后娘娘说的罪名,忘川听得一清二楚。敢问皇上,现在是皇后冤枉我,恶人先告状,诬赖狠毒得差点诛杀了我,该怎么定罪?”
老皇帝被问得哑口无言。
君承浩是目瞪口呆,表面虽然依旧面色严峻,心底却滋生起了钦佩。明明她看起来非死不可,处于无法翻身的劣势中,转眼却扭转乾坤,力挽狂澜,不但自己没事,更能将皇后置于死境,真是不可思议。
玉妃也是叹为观止,料想不到忘川竟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身份尊贵,乃一国之后,又是齐王生母,即便冤了你又如何?你还以为皇上能下令杀了本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这是摆明以权压人?皇上犯法都不会不认,皇后就如此无法无天?”凤惊云笑问皇帝,“皇上自然是毫无过错的,但倘若真有错,皇上也不会否认,对吧?”
“那是自然。”老皇帝义正严明的点头。他要是当众说错了不认,岂不给人笑成伪君子?她的问题,根本没给他否认的机会。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冤枉了忘川神医。”见情形于自己不利,皇后马上抚着额际装起可怜来,“这几日祺儿昏迷不醒,臣妾日夜担忧,头脑也不甚清醒。一时过错,还请皇上往开一面。”
“此事朕也不好定罪……”
凤惊云冷睨向皇帝,“皇上才说过,你贵为一国之君,处事公证严明。”
“朕当然会公正地处理。神医看,当如何?”
“当然是按着皇后犯了法,也与庶民同罪,直接处斩。”
“你……”皇后瞪大眼,“你也说得出口!”那些说得好听的与那些贱民同罪,根本都没实行过,皇室中人杀人放火,向来例外。
“我不过是要个公平罢了。”凤惊云一拱手,“请皇上下令处斩皇后。”
老皇帝面色为难,“她毕竟……”
“莫非皇上想反悔?”凤惊云冷问。
“不是……”不说看在齐王的面,皇帝也不能真下令就这么斩了皇后,怎么说,她不过是陷害了忘川,忘川医术再好,也不过是个庶民。其实他心里认为皇室中人欺压百姓,只要不过份,也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何况,齐王权势庞大,虽说是他儿子,断不可能许父亲斩了生母。若是不办皇后,自己又下不了台。
“那就下令。”凤惊云又催。
皇后倏地跪于地上,风韵犹存的老脸顿时泪流满面,“皇上,原本臣妾受死也无可厚非。可是……祺儿尚在昏迷中,他若醒了,定然不愿见到臣妾有事。”
“朕现下也难办……”
君承浩其实也觉得这么处死皇后似乎理由轻率得可笑,也只有凤惊云能将皇后逼到此种份上。只是他不可能去帮皇后说情。
“自古有将功抵过一说。”皇后梨花带雨地诉说,“臣妾管理后宫多年,一直安份守己,严于律法。虽然后宫不如朝政重要,却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臣妾为皇上打理了好后宫,免除皇上的后顾之忧,是为皇上分忧解劳,是为功。”
“算得上。”老皇帝颔首。
“臣妾又含辛茹苦抚养了祺儿成才,得此优秀的子嗣,为皇室开枝散了叶,也是对祁天国皇室的贡献。”
皇帝点头,“此为再重大不过的功劳。”
“臣妾犯的小错,将功抵过无可厚非。”皇后心中耻笑凤惊云想这样就扳倒她,门儿都没有,脸上却是一副悔改的表情,“臣妾已经知错了,请皇上给臣妾一次机会。”
皇帝看向凤惊云,“神医,皇后毕竟是国母。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往开一面吧。”
“皇上都开口求情了,面子我自然得给。”凤惊云微笑着说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如皇上就命人重打皇后个五十大板。”
“什么!”皇后听得眼泪都忘了掉,她身娇肉贵,哪里经得起那么多板子,“皇上,万万不可,臣妾活了大把年纪,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要打臣妾五十大板子,还不如让臣妾死了算了。”
看一个老皇后痛哭流涕,又是哀求又是告饶,玉妃是过瘾得很。君承浩也是看足戏,没有离开的意思。
凤惊云非常同意地点头,“皇后不肯,那皇上就由着她,让她死了吧。”
皇帝无奈,“神医,皇后千金之躯,恐怕经受不起……”
“如果从死罪免到重打五十大板都没有,皇上过于包庇,如何服众?”
皇帝觉得皇后近些年来越来越猖狂,也应小惩,于是同意,“那就依神医的意思。来人,将皇后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凤惊云纠正,“既然皇上说依了我的意思,是‘重打’五十大板。”
老皇帝面色一僵,摆了摆手,示为同意了,“重打。”
“是。”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扣住皇后,“得罪了,娘娘。”
皇后大呼,“不要啊……皇上,臣妾……”
“小顺子,你过去看着。以免侍卫放水,罔顾了皇上的命令,那可是死罪。”凤惊云向小顺子下令。
“小的这就去。”
皇帝也没拦小顺子,只道,“神医不必如此吧?”
“皇上觉得有必要否?”不看着,五十大板估计挨不上皇后的屁股,看着的话,皇后不死也给打残了。
老皇帝不在此事上多言,“神医这么说,那便是吧。”
殿外不远,“哎呦!哎呦!”皇后尖厉的惨叫声响起。寝宫内皇帝听得直蹙眉,不是心疼,而是觉得她堂堂皇后连挨个板子也叫得跟杀猪似的,有失体统。
老迈精明的目光转到忘川身上,莫名觉得若是她,定然一声不吭,一身傲骨。可她的身姿瞧来却格外的纤弱,令人不自禁的起保护欲。泛黄的眼帘里闪过失望,神医再好的身段,脸容也太过平凡了。殊不知她易了容。
玉妃是不着痕迹地弯起了唇角。最好打死皇后那个老贱货!
太子君承浩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凤惊云身上。
她若无其事地帮皇帝例诊,一边把脉,淡然地说,“皇上的身体比前几天好些,体内的血液淤塞游动程度也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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