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离妃蓄意给他算了个天煞孤星的时辰出生的命格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是杀破狼。
如今皇帝诛灭他的心,三十年未曾变。
从他一出生,就与父亲是天敌。
在古代这种社会,重男轻女,原本儿子应该受尽爹娘疼爱,他却是父母不容。
君寞殇能在皇室不容、天下不容的背景下还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连皇帝也忌惮七分,这简直是奇迹、根本非人能办得到的事。
凤惊云的心里蕴起了一丝欣赏。
不可否认,殇王确实是一个难有人能匹敌的强者。
“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觉得恐惧。皇上言过其实了。”她语气轻浅无澜。
老皇帝原本想说她不知天高地厚,毕竟连他贵为皇帝都能受惊吓的相貌,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岂能不怕?
注视着她泰然无波的眉目,他却又觉得,她似乎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他忽然问,“神医医术出众,精通命理学,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师承何人?”
“无师自通。”算得上吧,她在现代学医,确实向很多医学名人请教过,只是她很快就以非人的天赋超越过去。至于命理相术一类,因接下的任务要杀的目标,很多人会信这一套,所以她也学好相术命理,以找由头近接目标,久而久之,也就精通了。
“……”老皇帝瞪着她,也不知该说信或不信。也许她真的是个能无师自通的奇才。
凤惊云的目光瞟过寝居内厚重的窗帘。明黄高质量的锦缎帘布挂满了整面墙,奢侈华美。墙的外头……
老皇帝瞬着她的目光瞧过去,“拉开帘子,朕就能看到外头晴朗的蓝天,可惜,朕痊愈前不能晒太阳。躺在床上几个月,朕还真是抑郁难舒。都怪离妃……”
倏地住了嘴。
见忘川如万年冰川般冷漠的表情,他又叹一口气,“既然跟你说了那么多,朕也不妨告诉你。”
“皇上是想说,你中的虱蛊汤余毒,是殇王生母离妃娘娘所下。”
“原来你早知道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似要将她看透,“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事情?”
她很坦然地回答,“钱能买到的事情。”
皇帝又次沉默不语,“当今世上,就没有钱买不到的消息。”
她淡然笑了笑,“或许吧。”
“你真是让人猜不透的女子。”老皇帝不吝啬夸赞,“朕觉得你很神秘,像一本品读不尽的好书,每读上一页,就沉醉几分。”
“皇上谬赞。忘川不过是一个医者而已。”她心里划过一道不舒服的感觉。男人即便到了八十多岁,亦会喜欢二十岁的年轻女子,这一句,太子君承浩倒是没有说错。老皇帝太过欣赏她,不是一件好事。
“等朕康复之时,能否请神医陪朕外出走走?”
“再看吧。”
若是一般女子,能伴随帝王左右,一定欣喜若狂,她脸上却并未有半分高兴,老皇帝不由有些失落。
只是那道失落仅在他泛黄的眼帘一闪即逝,“神医可知朕今日为何跟你说那么多殇王的事?”
能猜到,只是她并不想表现得太过聪明,“那就得问皇上了。”
“君寞殇乃半月教首脑,他先是诈死,让世人以为半月教主已死,实则,半月教仍由君寞殇暗中操控。接着,他逼得朕不得不正了他的名衔。他心机之深沉难测,部署之精密,滴水不漏。朕得到消息,殇王控制了几座以半月教为据点的城池,掌控了府衙。数以十万计的半月教徒,已被殇王收编入军队。”老皇帝面色严谨,“太子与齐王定然也已知此消息。殇王这是明摆着要造反。”
她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
皇帝停了下又道,“朕知道祺儿与太子对你非比寻常。朝廷与殇王迟早会对决,朕不希望你离君寞殇太近。毕竟,朕不否认对你十分赏识。不管于人情上来说、还是因他天理不容的祸世绝命,你都应该远离他。”
她还真是猜对了,皇帝真那么想,“皇上以为,是我故意与殇王亲近?”
老皇帝一时语塞,依她淡然宁静的性子,怕不会去惹任何人,定是那邪魔去纠缠于她。
“我也希望殇王能离我要多远有多远。”她的声音清逸悦耳,悠扬宁逸,好听得胜过天籁。
她话音方落,所有人陡然觉得室内的气温降了下来。
那低压的温度似乎还隐藏着一种莫明的怒气。
寒得让人心底发毛,全身直冒鸡皮疙瘩。
环顾四周,寝宫内除了帝王、太监安禄、小顺子与忘川,并无其他人。
“没什么事,我先离开。”凤惊云迈步走出寝宫大门,太监小顺子也急忙跟上。
寝宫内,仍旧一派安静。
气氛有一种死气沉沉的紧张,紧张到让人不敢开口。
良久,等那让人毛发的阴邪感消息,老皇帝泛白的眉头才皱了皱,“安禄,方才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冷?”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感觉阴阴的。”老太监安禄抖着嗓音回答,“现下似乎又正常了。”
“那妖孽不但有隐身于人前的能力,据华阳宫有消息传出,他还能透墙而过。”
“皇上都说他是妖孽,邪魔妖孽能透墙,不足为奇。”
“方才朕陡然觉得恶寒,全身阴飕飕地直犯怵。就像朕第一次看到那孽畜时一样。”想到那如鬼魅的身影,那邪气阴森的血红眼珠子,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魂索命,老皇帝想起来就心惊胆颤。
安禄神情凝重,“皇上是说,方才殇王爷他……在此?”提到殇王,他这颗老心肝儿也直跳。
“若朕没猜错,恐怕从神医忘川一出现,他便在了。”老皇帝心头蕴起无尽的恐慌。
安禄苍老里渗着白净,眼角都是褶皱子,却没有一根胡须的老脸也满是畏惧,“皇上,您之前说了那么多话……”都是不利于殇王的。可他不敢说下去,万一触怒了皇上,他小命难保。
老皇帝一脸凝重,“他是应该满腔怒火的出现,他应该恨得想杀了朕才对。可是,他没有现身。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朕猜不透他的举动。但是朕明白,那个孽畜不会放过朕,不明白他下一步棋会怎么走,这才让朕觉得惶恐。”
“老奴一定誓死捍卫皇上。”安禄立即一表决心。
“哼!就你……”老皇帝苍老的声音有几分无奈,“朕知道你武功高强。你忘了,那孽畜光手底下一个仆从暗影,就杀了朕的一百御林军,御林军都是受过特训的精锐部队,一个仆丛尚且如此难以对付,何况那个邪魔孽畜本尊。”
“皇上,老奴虽然武功或许不是殇王的对手,老奴一定会以命护着皇上。”
“罢了,你侍候了朕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你的忠诚,朕是明白的。那个孽畜一直是朕的一块心病,多少年了,自从知道半月教的幕后首脑可是是他起,朕就没有一天安心过,如芒刺在背。”
“邪不能胜正,皇上您一定能治得了他……”
“也许吧。”老皇帝苍迈的面上有几分疲惫,望着大门的方向,目光精明,“你说,先前朕与玉妃‘行欢’,神医忘川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安禄想了想,“寝宫门虽虚掩着,不靠得非常近,是看不到寝殿内的状况。老奴打开门,见她离寝宫的门尚远,小顺子站在她身后。以她主仆二人所站的位置,是肯定看不到寝殿内的情形。至于能否听到,老奴认为听得到,听得出是在‘行房之乐’,但不会听得太真切。”
“你确定?”毕竟,他有此多数人难理解的‘虐待’嗜好,不便外人知。
“老奴确定。”安禄怎么也不会想到,凤惊云早猜到他会有此推断,是以,早先站好了位置。
“朕原本也想关死寝居的门,真是太闷了。”
“皇上,无妨的,神医忘川至多知晓您正宠幸玉妃,帝王宠妃,再正常不过。”
“也是。”老皇帝泛黄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淫糜,“让她知道朕宝刀未老,也是件好事。”
……
乾坤宫殿外不远的大道上,凤惊云与小顺子一前一后往华阳宫的方向走。
一缕阴风掠过,一道漆黑的魅影已挡住她的道路。
一袭锦缎黑袍,僵白得过火的皮肤与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冷魅的血色瞳眸,泛着幽森嗜血的光芒,左颊上银灰色的玄铁面具色泽黯哑,冷得连阳光都照不透。
寒……
只让人觉得无尽的恶寒。
头顶强烈的阳光没有丝毫暖意,连太阳光都似乎结冰了。
他的右脸俊异非凡,神情却如同地狱幽冥、死气阴霾。
他不止邪气莫测,身上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霸气狂妄,蔑视天下!
“殇……殇王爷!见……见过殇王爷!”小顺子鞠躬请安,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想到之前在小姐面前说他坏话,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自心底蔓延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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