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同意了云深与长心的婚事之后,云府就开始张罗起来了。
那些从小伺候云深的老家仆们尤其开心。
他们都是看着云深长大的,他的心思他们都最是了解。
如今,少主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自然是最开心的。
长心最近几乎每日都会来云府看看,虽然她还住在“清心小筑”,还没有正式成为云府的女主人。
但是在府中,人人见到她,都是当做少夫人来看待的,对她十分尊敬。
眼看喜堂已经快要布置完成,两人的心情都十分好。
这日,云深正在卧室午休。
长心从外头走进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她没有让伺候的人通传,便自己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看到床榻上闭目安静睡着的男子,想象着这就是她曾经一直爱着的那个男人,如今,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长心心中喟然,若非是为了那些目的,让这段感情显得不那么纯粹,她一定会比现在的心情更好的。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她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唤他,却见他并未睁开眼睛。
长心笑笑,原来是他在做梦。
而且,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居然让他抓她抓得这么紧。
“骆一笑,别哭,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他连说了好几个“我会保护你的”。
那声音听起来无比坚定,又无比温柔。
却是将长心给惊得整张小脸没了人色。
他在梦中喊的人,竟不是她?
长心身子摇晃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
他喊的人,竟然是,骆一笑?!
既疑惑,又惊奇。
骆一笑,那位医术精明的骆家小姐,太子的准太子妃。
长心慢慢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子,温润如玉,如月光一般让人觉得温柔、舒服。
但是,她明白,他再也不属于她了。
从她选择了成为月国郡主的那天开始,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冷冷笑着,看着他的睡颜。
“云深,如果说在今天之前,我还因为我对你感情的利用而有所内疚,那从现在开始,便再也没有了。”她看着云深,脸上笑着,眼里却尽是冰寒。
她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的脸,他再也没有梦呓。
睁开眼,云深看着她,微微笑着。
“这样的场景,我梦到过无数次。”云深的声音十分温柔。
长心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他,“梦到什么样的场景?”
“每天早晨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就这样拉着你的手,我们同时醒来,互相微笑。”
多么美好的梦啊,云深也的确做了好多次那样的梦。
谁让他曾经对长心一度爱到痴缠。
“是吗?那你刚才做了什么样的梦?”长心微笑着看他,样子好像真的十分好奇。
云深略微一愣。
刚才的梦境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又梦到了骆一笑。
从骆夫人过世之后,这样的事情时常会有发生,云深觉得,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觉得亏欠了骆一笑太多,心里一直都记着这件事情。
所以,才会时常梦见她,时常在梦境里提醒自己不可忘记这份恩情。
在他之前所有的梦里,主角只有一个,就是长心。
他将长心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
“可是梦到我了?”长心问他。
云深微微一滞,点点头。
长心心中冷笑。
“你可知道刚才梦中在叫谁的名字?”长心问他。
云深一愣,他刚才该不会……
“你连做梦都在叫我的名字,你就这么想我?”长心对云深说道。
云深这才放心下来,原来她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在叫她的名字。
“我想你想了这么多年,盼今天有盼了多少年,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长心坐在床边,靠在云深怀里。
她抬头,将唇凑了过去。
云深有些生涩,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有点措手不及。
长心闭上眼睛,唇就在他眼前。
但是,云深却没有动,他心里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轻轻将她一搂,“不急于这一时,我们马上就成亲了。”
长心张开眼睛,微笑着看向他。
骆府。
骆林还是没一点音信,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骆一笑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这几天,南郭寻没有来找过她,嫂子也没来找过她。
她一个人玩得很是无趣,偶尔跑去云府看看云家喜堂装饰的怎样,不多时又自己一个人回去。
觉得日子过得很是无聊。
这日,她吩咐菱角去菜市场买条活鱼回来给她做活体解剖。
鱼杀到一半,一手都是血。
外满菱角就在叫她,“小姐,小姐,太子爷来了。”
骆一笑一听,终于来了个会喘气会走路的活体生物来找她,她一把扯下口罩就朝外面跑。
所以,当她顶着一身血淋淋的造型出现在南郭寻面前的时候,还是让南郭寻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作为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怎么会分不清人血与动物血的区别,但是因为那个人是骆一笑,所以他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
“受伤的不是我,是一条鱼。”
南郭寻将扶住她肩膀的手松开,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你这两日都在做什么?”南郭寻问她。
骆一笑白了他一眼,不回答,“那你做什么去了?”
“想我了?”他贼兮兮地一笑。
“没有。”
“撒谎。”
南郭寻看着她微红的脸蛋,也不继续点破。
他看着骆一笑,“猜猜看,本宫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
骆一笑白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的尾巴,怎么知道。”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一趟云府?”
“你想干什么?”
“一起去就知道了。”
南郭寻没再解释,转头便带着骆一笑离开骆府,朝着云府方向去。
马车上。
“太后刚刚指婚,云府现在正忙着呢,你去添什么乱?”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添乱的?”
骆一笑无语,南郭寻耍起贱来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云府。
南郭寻刚一进门,就看到了长心和云深从大门口出来。
长心看到南郭寻,眉头微微蹙起,朝他行礼。
“别来无恙啊,长心郡主。”南郭寻故意忽略了云深,直接对长心打招呼。
骆一笑有些不太明白这个家伙要搞什么鬼。
“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便进去坐吧。”云深道。
本来,他是想带长心出去挑挑今年新的头簪样式的,不过,太子来了,他也只能先陪着了。
云深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骆一笑。
他发现,她愈发美丽动人了,脸上那块儿胎记消失了许多,虽然还有些痕迹,但除非仔细看,否则也不太容易看出来。
身体也慢慢发育成熟,有了曼妙女子的样子。
长心抬头朝云深看了一眼,云深也对她笑笑。
进门,上完了茶,云深问南郭寻。
“发生了何事,太子会亲自来云府?”
虽然云深和南郭寻关系不错,但是南郭寻要是找云深,一般都会去金玉满堂,那里什么都齐全,是个不错的去处。
他很少直接拜访云家私宅,用南郭寻自己的话来说,这个地方,死的人太多了,却不是战场,让他觉得阴沉沉的,很讨厌。
南郭寻听云深这么问,抬眼看了看长心,“来找长心郡主问一件事情。”
云深很是疑惑地看着南郭寻,“何事?”
“本宫想让长心郡主亲自回答。”
云深看了太子一眼,复看看长心,一脸不明所以,但也不再争辩。
“太子有何事指教?”长心在南郭寻面前,就像在皇后面前一样,趾高气昂,一副天地皆不怕的模样。
“指教谈不上,有个问题想问问长心郡主罢了。”南郭寻刻意咬重了“郡主”二字。
长心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却开始打鼓。
“本宫就想问问你,真正的月国皇帝,在哪里?”最后一句话,十分轻,仿佛是在说一句只有他们这些人才能听得到的悄悄话。
云深明显一怔,“太子……”
“本宫没有问你。”还没等云深开口,太子便看也不看地将他话给打断了。
“长心不明白太子在说什么。”
“要本宫再重复一遍吗?”
长心不为所动。
南郭寻冷冷一笑,“你曾经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害死你亲骨肉的那个刽子手,你名义上的义父,月国的皇帝,他现在在哪?”
“我不明白太子在说什么。”长心的眼神,明显已经露出了慌乱。
云深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怔在当场,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你当然知道本宫在说什么。先是进京,故意放出消息,让云深知道你回来了,又故意不让他见到你,他思念了你那么多年,你越是这样,让他求而不得,越方便让他落入你的陷阱。”
“太子殿下,话可不能乱说,我与云深,乃是真心相爱。”
南郭寻不置可否,好像对方根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死物,继续自顾自说着:“然后,引他到清心小筑,知道他为了见你,对所有东西都不会留心,所以,趁机在饭菜里下毒。当然,那不是会夺他性命的药,而是会让骆小姐治不好他心疾的药。”
“我听不懂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南郭寻乜斜了她一眼,“听不懂也继续听着,本宫会让你懂的。”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嫁给云深,成为云家的当家主母。再用你手里的另外一半药,结合云深身上已经种下的那种毒,让他死于心疾,没有人会怀疑。接着,你作为云家的当家主母,继承云氏一族所有的家产。然后,用来帮助你那位所谓的义父,月国皇帝,帮他重新从本宫这里将月国夺回去。”
南郭寻看着云深,他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但是显然,南郭寻这次不打算再将一切事情都瞒着了。
云深既然这么犯浑,他总要给他狠狠一巴掌,将他给彻底打醒,让他知道自己究竟爱上了什么样的女人。
“月国皇帝早就死了,太子殿下,你若是不喜欢长心,你说就是,何必说这些话来污蔑我。”
南郭寻表情十分淡然,看着那个双腿已经软在地上,歇斯底里咆哮的女人。
他的眼神当中尽是冷漠,也不解释。
“当然,施行这个计划,还是有难度的,云深死后,你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继承云家的所有财产,你需要告诉所有人,你怀孕了,可惜……”
骆一笑突然想到,今日皇后在假山后面跟长心说的话。
难道这些事情,他们全部都瞒着云深的吗?
看着云深现在的表情,一阵白一阵红的,骆一笑真怕他一个顶不住就倒了,那就浪费了她和颜重阳的心血了。
“能从月国皇后手里被活剖了肚子还能捡回一条命,继续为月国皇帝卖命,这也是一种幸运,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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