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说那些会是来抓我们的官兵吗?”青衣心里在打鼓。
云洛情也在想,这一路她们是扮成经商的商队,用的是秦昊的令牌,不可能有什么破绽。
张远没一会儿便回来了,他禀告道:“庄主,那些像是逃难的难民,男女老少都有,差不多有五百人左右。”
“难民?”云洛情看向那些攒动的黑影,这里离朔城最近,那里又在打仗……
“庄主,难民现在饥寒交迫,最是拼命的时候,若他们先动手抢夺,我们只有一百多人,恐怕应付不过来。”张远道。
“不错,他们人数众多,且都是平民百姓,是否要对她们……”
“不可。”身边的下属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洛情拦住,她知道下属话中的意思,但是她绝不会把刀刃对向无辜百姓。
“张远,牵马过来。”
“是。”
片刻之后,张远牵着两匹马儿过来,云洛情跃上马背,对后面的手下吩咐道:“青衣,张远跟我过去,其余的人各司其职,同时也做好防御准备,但切记,不可乱杀无辜。”
“驾!”马蹄声远去,三匹马儿朝着人群奔去。
远处的人们只看见庄主的马儿停在了那些黑影前方,不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张远骑着马儿飞驰回来。
“郭笑,刘义,传庄主命令立刻开灶支锅,把我们剩下的粮食都熬成米粥发放,另外谢启飞懂得医术,开张解疾的方子,用我们带的药材煎药准备。”
“前方真是难民?是西楚来的难民?”
“庄主这是要帮那些难民?”
“……”张远说完云洛情的口令,却发现没有人行动,似乎都对庄主的这一决定有些诧异或是不满。
“这是庄主的口令,你们有疑问吗?”
“张远队长,不是我们不愿帮那些难民,我们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最多能维持两天的,难民那么多,恐怕这一顿就都给用完了。”其中一人说道。
张远盯着说话之人,沉声道:“刘义,你当年遭人陷害被仇家追杀,是否感觉天下之大却无你刘义的容身之所?是谁收留了你?是谁帮你摆平仇家助你报仇雪恨?是谁让你有了今日逍遥快活的日子?”
“是傅堂主。”刘义答道。
“错了。”张远一脸严肃的看着刘义:“是孔雀山庄。没有孔雀山庄何来白虎堂?没有庄主何来傅堂主?没有火凰庄主的名号,何人敢救弑杀殿要杀的人?你真以为凭着傅堂主,便能将你从弑杀殿圣君手中救下来吗?”
刘义听此,顿时没了声音。
张远看着众人,继续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被孔雀山庄救下的不必我一一点出来,庄主本来可以选择不救你们,包括我张远在内,孔雀山庄没有我们,同样可以发展得非常好,那么庄主为何要救我们?我们中有多少人身上是背着人命的,既然庄主能救我们这些有罪的人,为何不能救那些无辜百姓?”
张远的话如一记响雷打在众人的头顶,他们想起了自己也曾孤苦无依,世界很大却容不下他们……
“队长,我们错了。”有人惭愧的认错。
“我们错了,我们马上就去支锅。”
“我们去打水。”
……
一场小小的内乱被平息了下来,五百多名难民跟在云洛情身后来到了他们的帐篷前,没多久,飘来了米粥的香味,难民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已经饿了很久。
一锅米粥很快就分完了,顾不得滚烫的米粥,难民狼吞虎咽,似乎是饿了几辈子了,他们当中有很多小孩,还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妇人,青壮年也有,但只是少部分。
这样的场景云洛情只在非洲维和的时候的一些部落见过,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两种目光,一种是渴望,一种是恐惧。
在云洛情驰马到他们面前之后,云洛情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恐惧,战争让她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幸福和快乐,他时刻会降临的灾难让她们恐惧着,然而就在米粥的香味飘来的时候,云洛情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渴望。
他们渴望食物,渴望活着。
在大部分人看来,活着本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在这些难民身上,云洛情看到了艰辛,他们要多辛苦才能逃脱死亡的掠夺。
可是云洛情知道,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遥远的点苍大陆,战争永远都不会消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有利益存在就有争夺,名利之心永远与战争同在。
点苍大陆几国鼎立的局势太久了,他们每一个掌权者都拥有同样的野心,而百姓们就成了他们争夺的牺牲品。
“谢谢公子给了我们食物,还给了我们药材,您真是上天派来的救星啊!”一个老妇人在云洛情面前作揖跪下磕头。
“是啊,多谢善良的公子,让我们没有饿死在这块荒原上。”另外一个人也跪下去磕头。
紧接着两个三个,所有的老人小孩,年轻人全都朝着云洛情跪下磕头。
云洛情看着跪了满地的难民,眼里有一股酸涩的感觉。
青衣看着跪地的众人,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拉着云洛情的衣袖,抽泣道:“小姐,他们好可怜。”
是啊!她只不过给了他们一顿米粥而已,他们就对她下跪谢恩,他们,实在太容易满足了,而那些当权者们呢?他们拥有锦衣美食,奢靡的生活,无上的荣耀,可他们还不满足,总想要更多。
“你们快起来吧,我们很想帮你们,可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只有这些粮食了,剩下的药材我们要运到朔城去……”
“公子可万万去不得朔城啊,我们就是从朔城里逃出来的,那里正在打仗,北冥人包围了朔城,见人就杀的,万万去不得!”一个老妇人连连劝道。
“婆婆放心,正是知道那里在打仗,聿太子的军队被困在朔城中,缺粮少药,我们正是给他们送药去的。”云洛情道。
“可是北冥人死死的围住朔城,就是要困死聿太子的军队,你们就一百多号人,如何进得去啊!”有人说道。
“可不是嘛,北冥士兵见人就杀,就连三岁孩子都不放过,若是知道你们是给聿太子送药材的,肯定也会杀了你们的,公子听我老头子一句劝,别去了。”
“如今朔城中的百姓不是被北冥士兵杀了的,就是外逃了,只剩下些拖家带口跑步了的人了,城里现在只剩下太子和他的七万士兵,你们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忙,不过是成了北冥士兵的活靶子。”
“太子和他的军队已经弹尽粮绝,北冥十五万军队在城外虎视眈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你们。”
“是啊是啊……”
……
劝他们返回的声浪一层又一层,云洛情神色始终未动。
“多谢各位的好意,无论前方有什么,无论北冥的士兵多么残戾,我们都会把药材送到朔城。”云洛情这话一出,刚才的声浪突然弱了下去。
“正如你们所说,现在朔城陷入了北冥的包围圈,城中百姓都被北冥士兵屠杀殆尽了,可为什么聿太子与他的七万军队还守在城里?”
无声。
“聿太子冠盖京华,整个点苍大陆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传奇,十三岁独率五千精骑攻破北漠十万大军,十六岁收回被占数十城池,年幼的他尚且有如此能耐,更何况城中还有七万精骑,你们觉得他当真是因为打不过北冥才被困在城里吗?”
依旧无声。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聿太子和他的七万精骑与北冥打起来,城里那些拖家带口没有跑出来的百姓怎么办?”
全场鸦雀无声。
的确,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
一个年轻男子突然站起来,看着云洛情问道:“东爵并没有参与战事,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太子送药?”
这个问题没有人问,但并不说明没有人想不到,这些西楚的难民一开始对云洛情和她的队伍并不就是信任的,只是他们已经没有选择,所以冒险一试。
难民们也开始议论起来,甚至有人怀疑云洛情帮他们的动机。
“你们东爵的皇帝并没有出兵帮我们,可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你们有什么目的?”刚才问问题的男子再次问道。
这群难民中,说话最为有见地的就属此人,可见他并非是一般无名之辈。
“这位兄弟想必出身军旅,识得字,学过兵书,懂得作战。”云洛情看着青年男子说道。
“不错,我父亲是镇守朔城的威武将军,母亲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我奶奶便是西楚唯一的一个女元帅,我叫薛家靳。”年轻男子说得无比骄傲,转而看着云洛情继续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要帮西楚?”
“原来是薛齐氏元帅之孙。”西楚唯一出过的女元帅本名叫齐颖,夫家姓薛,便称为薛齐氏。
云洛情从青衣手中拿过一柄精致的剑,举在薛家靳眼前:“那你可识得这把剑?”
薛家靳走近看清楚云洛情手中的兵刃,顿时脸色大变,惊讶布满双眼:“天泉剑!这是我奶奶生前的佩剑,奶奶走后父亲便将此剑敬献给了皇上,怎么会在你手中?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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