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静好回头盯着云洛情的脸,看不出别的情绪,只有冰冷,她开口道:“你这一次似乎忘了很多人。”
云洛情不明白纳兰静好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她忘了很多人?
她仔细想了想,除了云隐没有出现之外,总是跟在容离身边的方毁也再没见过。
“应该想到了吧。”纳兰静好转身提步离开,不待云洛情开口她的声音便响起:“方毁刚刚从南岳过来,现下正在东厅与容离说话,你若当真关心云隐,还是去听听为好。”
话毕,纳兰静好的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之中。
这些天云洛情始终觉得容离哪里有些不对劲,纳兰静好的这番话,令她心里越加不安,难道哥哥在南岳陷入困境了?
带着这种疑惑和担忧,云洛情当下便朝东厅走去。
明亮的灯火之下,点苍大陆两个最负盛名的掌权者在棋盘之前对立而坐。
黑子白子杀伐果断,互不相让。
容离淡淡看着棋局,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很轻松,实则半点不能松懈。
澹台聿端坐着扫了一眼棋盘上,状态悠然,伸手走动一步白子,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半晌之后,容离忽然开口了:“前日与聿太子商议之事,可否考量好了?”
话一出口,澹台聿微微挑眉。
“考量自然是有,就看楚君临是如何想的,这一点,不也正是摄政王最关心的吗?”
“方毁已从东爵回来了,楚湛已经答应,就看聿太子你了。”容离温声开口,手上将一黑子落下,杀了澹台聿一个措手不及。
容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洛情正走到门口。
方才纳兰静好说方毁是从南岳来的,而现在容离口中说的是从东爵回来!她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继续听下去。
澹台聿清明的眸眼微微一眯,修长的手指捏起一片衣角,好整以暇的开口:“都说南岳摄政王清风霁月,不争世俗,却也这般有野心。”
这话令容离笑了起来,他不甚在意的开口:“国与国之间的争端,南岳向来处于中立,北冥与东爵联姻,南宫樾实力大增,而西楚有聿太子坐镇,他当然不敢首先就对付西楚,那么就只有拿我南岳开刀,我南岳此时若不先发制人,来日北冥打上门来又该如何自救?”
此事澹台聿自然也考虑过,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容离与他的目的一致。南宫樾当即与东爵联姻,他的野心就已经暴露无疑。既然这一战早晚都免不了,为何不像容离说的那样——先发制人!
既如此,他们在一起合作,也没什么不可以。
澹台聿手中的白子落下,呈反击之势,淡然开口:“摄政王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南岳,还是为了她?”
这话中的“她”,二人心知肚明。
容离嘴角淡淡一笑:“都为。”回答很干脆,毫不遮掩。
这话倒让澹台聿唇边的笑加深了几分,他捋了捋衣襟,淡然讽道:“那么你对云隐下手,也是为了她?”
提到云隐,容离的脸色忽然一变,眸光中带着空洞,开口道:“世人总说情比金坚,可即便是从小长大的兄妹情谊,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眼中就只剩下‘利益’两个字。”
“妹妹被困,命在旦夕,他不出手帮助也就罢了,竟敢阻拦我救人,如此凉薄之人,难道他不该死吗?”容离说至此话,目露狠厉之光。
澹台聿捡拾起几颗棋子,棋盘上顿时成一片残局,而澹台聿也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凉凉开口:“此事既然我能知道,她也能知道,摄政王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她的性子如何,想必你也清楚。”
话落,澹台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皱折,转身离去。
云洛情话听到这里,心中突然如被铁锤打击,刺痛而失望。
澹台聿离去之时,并未看到隐在墙角的云洛情。
她以为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以为澹台聿是一个一腔真心只为她,将她视为生命的人。可她似乎错了,错得离谱!
她以为澹台聿不会骗她,不会为了利益伤害他们的感情,可显然不是。眼前的一幕,耳朵听到的一切,再一次让她清楚的看清了事实。
她以为容离将会是她一生的挚友,不会欺瞒,更不会伤害她的亲人,事实同样不是如此!
云洛情,你活了两世,却还如此天真!
云洛情离去之后,纳兰静好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昏暗的月光之下,女子的容颜竟失去了往日的秀丽,仿佛蒙上了擦不去的阴霾。
这时候她突然有些看不起自己,纳兰静好从来最痛恨勾心斗角,最痛恨被人算计,可是现在,她竟然让自己成为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种人,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属阴暗,如今她纳兰静好,也只能活在阴暗之中了。
暗中看着云洛情独自离去,静谧的黑夜之中,纳兰静好有些迷茫,却始终明白着自己的棋局,在哪里落子,哪里收手,无论是对是错,既然棋局开始了,就要走下去。容离在开始那盘棋的时候,大概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吧!
一早,随行的马车便已经准备好,墨歌进屋禀报澹台聿:“殿下,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启程了。”
“太子妃那边准备好了吗?”澹台聿走出屋子问道。
“属下已经吩咐人去请……”
“太子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墨歌话尚未说完,派去请太子妃的仆人便火急火燎的跑了来,边跑边大声吼道:“殿下不好了,太子妃不见了……”
“你说什么?好好说?”墨歌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经过了千辛万苦才找到太子妃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不见了。
跑来的仆人一惊,整个身子都趴到地上去了,颤颤巍巍的禀报道:“奴才奉命去请太子妃,奴才在门外叫了多次都没有反应,便推门进去,发现太子妃已经……不见了……”
墨歌大惊:“屋内可有打斗或挣扎过的痕迹?”
在墨歌问这句话的时候,澹台聿已经朝着云洛情的屋子大步走了去。
太子妃失踪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修罗城,容离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震惊,但同时也关心云洛情的失踪是不告而别还是被人掳走。
云洛情身边的丫鬟青宁也不失踪了,在查找了一早上之后,澹台聿心中明白,是云洛情自己要走的,但是其中的原因,他不得而知,于是立刻派人前往东爵。
从修罗城出来之后,云洛情一路往南岳而去,天气也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只是距离南岳越近,天气越加潮湿起来。初冬的南岳时常下着细雨。
云洛情抬头望着漫天细雨,绝美的双眸中闪烁着忧愁和坚毅。
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到南岳找到哥哥,然后将他带回东爵,即便他是南岳九皇子,只要那个地方容不下他,那就不应该留在那里,而且她绝不相信容离说的那样,哥哥绝不会为了利益而不管她。
青宁从门外走进来,轻轻禀告道:“小姐,青城来消息了。”
云洛情回头,接过青宁手中的飞书,打开,青宁看自家主子的脸色一变,她垂下眼眸,显然上面的消息她已经知晓了。
“小姐,青玄恐怕已经……”青宁眼中含着泪花,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孔雀山庄传来的消息却是事实。
飞书紧紧捏在手心,骨节发白,指甲嵌入皮肉之中,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不可能!”青玄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的,这些年他走过多少血雨腥风,她绝不相信。
“可是小姐,凭孔雀山庄的实力,若青玄还活着,整个南岳都翻遍了怎么可能找不到?”青宁脸颊滑下一滴泪水,她和青衣从小跟着小姐,是和青玄一起接受小姐训练的,感情堪比亲兄妹。
“哥哥被关在何处可有查到?”云洛情问道。
“没有。”青宁擦了眼角的泪花,说道:“青城怀疑世子已经被转移了,并不在安阳城中,小姐,容离乃是点苍大陆上仅次于聿太子的才子,以他的智慧,恐怕不会那么容离让我们找到。”
的确,容离有多聪明,云洛情比谁都清楚。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吃白食的。云洛情听着,觉得其中有一个声音有些耳熟。
青宁去开门看了一眼,回头对云洛情道:“小姐,外面那个小姐自称是云洛的朋友,叫龙小小的,您可认识?”云洛是小姐几年前化装到南岳办事时用的名字,那位姑娘应该是认识小姐。
“龙小小?”云洛情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讯息,片刻之后她开口:“她是龙啸沧的亲妹妹,龙啸沧兵败之前就已经把她送走了,她怎么会在这里?”此地已属南岳,距离安阳城不出百里了。
“想必龙啸沧只是使了个障眼法,他聪明的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得地方,根本就没有送她离开南岳。”青宁说道。
云洛情听青宁所言,也并无可能。
此时,外面的吵闹声越加大了,掌柜的叫小二去报官了。
龙小小虽然是龙啸沧的妹妹,任性胡闹,但是却单纯善良,并未做过坏事。
“帮她把账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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