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沫坐在禅房外的桂树之下,抬头看着天空挂着的那轮冷月,心里却想着她那个令她纠结令她无奈的师傅。
其实,对于那个苏府,那个华贵的丞相府,她,完全没有一丝想回去的心思,不止是上一世的惨死,还有着对那个地方的憎恨。她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因为苏丞相亲自来寻,便这般不考不虑的答应了回去,难道她不知,那个外表光鲜的地方,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吗?
“沫儿,我知你不喜欢苏府。”不知何时走至她身旁的苏张氏,一个转身,也坐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轻叹一声,继续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我也是为你好啊,孩子。苏张氏偏转过头,看向苏沫,心里暗道,只有回去,给你一个名,你才能嫁一个好人家,才能让夫家重视你。
“娘,你明知道苏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为何还会答应回去?”这才是苏沫最为关心的事,也是最为介怀的,或是那人威胁了母亲,那么,她便带着母亲回山庄,谅那苏丞相再有本事,也是寻找不到的。
“娘,自然有娘的考虑。”回去,最大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苏沫的终身大事没有错,可是,另一方面,在久未承雨露之后再尝那销hun的味道,苏张氏觉得自己再难平静,明明白天才与苏盛况激清了一番,可是现在,她却已经又开始想了起来,不单是想他的温柔,还有想他的蜜性。
苏张氏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因为,她明明应该是要恨那个男人的,因为她在相府时,他并未达成对她的承诺,可是,现在,她又恨不起他来,只想着跟他,再好好过下去,这样的认识让她即觉得羞耻,又觉得刺激。
“娘,对我,难道也不能说吗?”为何娘现在开始会对我有所隐瞒了呢?苏沫低下头,转向苏张氏,而后便这样静静得看着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心想,或者,娘亲觉得那个苏丞相才是她可保下半身幸福与安康的依靠?
“沫儿,你还小,你不懂的。”苏张氏直觉得这苏沫还是个孩子,就是说了,她也未必明白,心想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娘,我不小了,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比你想像得还要大。苏沫看着苏张氏,忽然觉得眼前的苏张氏比之前任何时候的她,都要来得光鲜亮丽些。
明明是同样的装扮,明明是同样的人,但,给她的感觉便是眼前的这人更加的轻快,更加的光彩照人,总之,本就明艳动人的苏张氏,此时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绝艳来。
这,就是有男人,与没男人之间的区别?
她不信的,总还有其他的原因,造成自己母亲的改变的,而这个原因,便是她想要探寻的,也是她答应先跟着回去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好吧。”苏张氏面对突然认真起来的苏沫,先是一愣,而后清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了苏沫的头顶黑发,道,“是是是,我的沫儿长大了。”
“娘,不要敷衍我,请告诉我原因?”苏沫便坐在那里,任由苏张氏抚摸着她的发顶,她便只这样认真得看着苏张氏,眸底透着坚持,同时,其周身竟是隐隐透出一股威势来,不禁让苏张氏侧目起来。
她先是一愣,心里暗道,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苏沫这般气势十足的模样,心里不禁暗想,女儿似乎比自己想像中的成熟些,或许,她是真的长大了吧。
“好吧,沫儿。”苏张氏轻点了下头,而后在苏沫关注的视线之下,继续道,“沫儿,再有二年,你便到了及笄的年龄,就要谈婚论嫁了,娘想让你可以嫁个好人家,那么,便必须回了苏府,只有有了这个身份,你才能拥有足够的资本……”
“娘,您忘记了,女儿已经是修行之人……”苏沫听着苏张氏的话,心头一滞,不知为何,听她提及婚嫁,她竟是第一时间反驳起来,只是她反驳的话,还未说完,苏张氏也是直接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神色还颇为激动。
“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女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你必须要给我结婚生子,走完你的人生,完成你的人生。”苏张氏直接打断了苏沫的话,她虽然是赞同苏沫前去修真,毕竟谁不想自己可以求仙问道,得此长生。
可是,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这修行本来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一切的一切,说不定只是以论传讹,能不能成真,还得二说。
毕竟,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没有真正的让她,或者她的父辈们见到一个神仙,若这修行当真人人可行,那么,不是仙人到处跑了吗?
“娘,女儿已经决定自梳不嫁了!”苏沫想也没想,冲口而出,可是,她的话音刚落,苏张氏的右手手掌便已经直接扇在了她左脸脸颊之上,发出一声‘啪’的巨响,而后二人皆是一愣。
苏沫不敢相信得看着苏张氏,无论是上一世还是今生,苏张氏均没有打过她,正确来说,她疼她都觉得不够,哪里会对她下这般重手,她此时左脸之上热辣非常,她可以肯定,现在肯定是红肿难当了。
而苏张氏也是直愣愣得看着苏沫,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她从没有打过苏沫,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听到苏沫说到‘自梳不嫁’几个字之后,会这般冲动的,抬手便打了苏沫一个耳光。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优秀的,也是自己的骄傲,所以,她一直是将其放在自己心眼里疼爱的,现在,她打了她,痛的可能是苏沫的脸,可,难过的,却是她的心。
“小姑娘家家的,提什么自梳,提什么终身不嫁!”苏张氏强忍着心里的压抑与心疼,右手微一用力,便收了回来,而后低垂在自己的身前,用宽大的袖口遮起了有些暗暗发抖的手。
虽然心痛,但,她不悔,若是可以打醒了这个不孝的女儿,便是再让其打上几次,她也是会做的。
“娘,女儿是修行之人,已然不属于这凡人之列了。”苏沫看着脸色有些僵硬难看的苏张氏,无奈得轻叹一声,继续道,“而且,女儿觉得修行之路,若是扯上家庭的重责,定是会受到影响的……”
“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懂。”苏张氏见苏沫仍是坚持着自己的说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觉苏沫是跟其师傅学坏了,不止是不乖不听话了,还会反驳抵抗了。
修行,很了不起吗?抱歉,她只是一个粗鄙的妇人,不懂这些。
“我只知道你是女孩,就必须结婚,再生个孩子,这才是完整的人生,其他的,都是些虚无缥缈之物,不值得你浪费心神。”
“娘啊……”
“若你坚持,就不必再叫我娘。”见苏沫还想反驳,苏张氏当下便站了起来,扔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转身,快步离去。
“娘~”见苏张氏负气离去,苏沫猛得站了起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声,苏张氏闻言,便转过身,便这样看着她,眼里带着怒意与失望。
苏沫看着她,张开了嘴,上下扯了几下,话就在嘴边,可是偏生,在苏张氏的视线之下,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苏张氏见其嘴巴了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不说,只当她是不愿答应,便再次转身,想要离去。
“娘~”苏沫再次叫住了她,而苏张氏这次则是极不耐烦得转过声,用着满是失望的视线看着她。
“怎么,想通了?”苏张氏的语气之中透着轻淡的讽刺之味,还有着浓重的不悦,“若是没有想通,便不要再叫我。我也不会再回头。”
“娘,不要逼我!”苏沫真的是无奈了,她,并没有说过不回去,只是说自己不想嫁人,倒不是真的因为自己是一个修行之人,最为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心里有人,一个可能需要花一生才可抹去的名字。
只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给苏张氏听,因为,在这老一辈人的眼里,便是大逆不道的,便是乱lun,所以,她只能将爱上师傅这件事,深深的埋进心里,直接其化成骨,成灰随风而逝。
“那就不要叫我娘!”苏张氏这一次也是吃了磅砣铁了心了,苏沫不低头,那她便逼到她低头。
说罢,苏张氏还真的头也不回得快步走回了自己的禅房,而后‘嘭’得一声巨响,关上了房门,只留下苏沫一人,站在这孤寂的月影之下,迎着晚风独饮这夜半的清冷。
唉。苏沫在心底低叹一声,与苏张氏的争吵是她所料未及的,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如今,是不是只有骗编娘亲,告知她,自己同意了,明白了,不再自梳了,若是有好人家,便嫁吧,是不是只有这样,才可以重新令母亲对其展颜欢笑呢?
可是,为何只要一想到这些,心底就会隐隐作痛,胸口甚至还会如窒息般压抑而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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