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问出的第一声,阿月并未理会,而他见她不理,便索性坐在床榻边上,再一次问道。
“你装的累吗?”这一声,清晰无比,甚至,他的手都搭到了她的手之上。
阿月这个时候再想装不懂,不知道,怕也是晚了。
“我哪有装,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原装货,童叟无欺。阿月睁开了眼睛,看向坐在床头的云舟,暗想,这小孩子的眼神也未免太犀利了,现在就已如此,长成了还不得吓死个人?
“若没有装,你如何会变成这般如同尸体的模样?”云舟十分的好奇,眼前这个表面如普通魔族一样的姑娘,居然会展现出如僵尸一般的状态,若非自己亲眼所见,他,还真是不会相信。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这姑娘的手,冷寒似冰。
“这与你何干,问这么多做什么?”阿月直起了身体,白了云舟一眼,“那你呢,不比我更加的奇怪?”
他?
云舟一愣,而后,也笑了,是的,谁没有一些秘密呢?
“你说的是,谁人没些个秘密呢。”云舟突然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冷。
不过,说起他自己的情况,他的眼神突然便暗了些,若非当初他的陷害,自己又怎么会如此?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说变脸就变起脸来了呢?”阿月歪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有些奇怪,而且,还有些微妙的感觉。
似乎,他这样不高兴,也让她有些不高兴起来了。
“没事,你就躺着吧,想来也没什么危险。我,还是去看看那二位的情况吧。”说罢,云舟就站了起来,轻轻得拍了拍阿月的背部,然后,轻摇着头,转身离去。
“喂,我跟你一起去吧。”阿月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这般落寞的离去,就想跟着他,最好,嗯,最好他可以展颜一笑。
“不行,你跟着我,会出问题。”先不说,阿月造成的假像是就是将死之人,就说她突然跟在他的身旁,一副大家很熟的模样,也是会让人徒增怀疑的。
而他,现在还不想跟书浅溪闹开,毕竟,还是同属一主之人。
“你是说,怕被人看到我跟着你的样子吧。”阿月头一昂,眼里迸出一丝狡诘的光亮来,“这有何难,你且我看。”
云舟闻言,转过头去看她,然后,顿时怔在那里,眼前,哪里还是刚刚那个可爱模样的阿月,分明,分明就是一个少年。
是的,现在的阿月,已然是一个翩翩少年郎,最为关键的事,是他,根本就与阿月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无论是肤色,还是长相,甚至是眼睛,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关联的,若是不说,谁人知晓,他便是她呢?
可是,魔族虽然大多是可以自由转变性别,可是,再如何,也是会有所相像的,像阿月这般的,似乎还真的没有遇到过。
“你,是怎么办到的,真的是太神奇了。”云舟啧啧称奇,绕着阿月转了一圈,然后问,“这样,大概是没有问题了,就说你是我的侍卫就成了。”
“嗯,我本就是尸,随便转一个形态而已。”阿月洋洋得意,是的,她魂体是女性,这是不假的,但,其是僵尸,一种变异的尸体,她还有一个特性,那便是但凡被她吸食过的魂体,她都可以变幻成本尊的模样,一般无二。
这不仅是用来保护自己,也是用来执行任务的,这也是她的主人一直喜欢让她前去探查消息的原因。
“你很特别,也,很厉害。”云舟看着阿月,突然说,然后浅浅一笑,“那我们走吧,我想,他们应该是去了水牢。”
水牢?
阿月有些不舒服了,尸体最怕什么?自然是水,因为水,会让他们加速腐化,然后,便什么也不是了,不过,她不是纯正意义上的尸体,所以,那个水,大概对她,也没啥大效果,是吧?
她最怕的,果然,还应该是火,嗯,大概吧。
“怎么,怕了?”云舟眉毛一挑,语气略飘。
“我怎可能会怕,就算这天塌下来,我也可淡定自若。”阿月也是个爱逞能的,所以,虽是有些害怕,但也没有承受,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害怕,还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好了,我知你未怕,你走慢些,跟在我身后。”云舟提醒着她,毕竟她现在可是他的侍卫,这必须跟在他的身后。
“啊,是了,抱歉。”阿月经他提醒,也马上想到,知错能改,马上降了些速度,等他走了上前,才跟上去。
“这倒无防,你且记得便好。”云舟轻摇了下头,突然不再说话,阿月张开了嘴,见他这般,便也识趣的闭了嘴。
阿月跟着云舟在这山庄东走西拐,走了半会儿也没见到他所说的水牢,甚至任何一处可能是牢房的所在,她多次想问,可是见他沉着脸的模样,似乎还挺吓人,便有些犹豫,毕竟,她现在可是演着是他的侍卫,那便是仆,哪有仆随便跟主说话的?
可是,这路,似乎真的非常长,长到,她都有些乏了。
“快到了,提着神。”
突然,云舟有些微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月顿时来了精神,抬眼向前看去。
果然,不远处,便看到一处拱门,拱门二旁站着二名手执青剑的侍卫,见到云舟时,皆行军礼,齐声道:“云参知好。”
“嗯,那书堂主可是进了水牢?”云舟装模作样的端着架子,问着二人,与此前的姿态倒是大不相同了。
“回参知,确实去水牢,且堂主曾吩咐,若是您来了,便让您马上进去。”右边的侍卫马上回答,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嗯,我知晓了。”说罢,云舟便右脚一抬,走了进去,阿月见状,也是急急跟上,却让那二个侍卫挡了下来。
“这位小哥儿可不能进,堂主只吩咐让参知一人进去。”语气冷然,似乎,并没有什么可讨份还价的余地了。
“放他进来吧,我会与堂主解释。”见阿月有些急了,云舟马上回了身,对着二名侍卫道,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却也带着一丝威势。
二名侍卫一愣,互看一眼,暗想,这参知便也是管事的,且也教主关系甚密,他们怕也是得罪不起,而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应当是没有什么吧?
“放心,若是怪罪下来,我一个承担,绝无你们二人一丝瓜葛。”云舟也看出了二人有了些许松动,当下便再一次道,也让二人彻底放行。
“云参知哪的话,倒是我等二人不识趣了。”
“这位小哥儿多有得罪,我等这就放行。”
二名侍卫一搭一唱,倒也颇像那回事儿,阿月也不与二人多说,只心里却也不太顺了,但看在了云舟的面上,才没与二人真的计较。
“有劳,在教主面前,有机会,我也会为二位美言。”云舟笑着道了谢,然后,领着阿月,快步走了进去。
“喂,兄弟,你说,参知会与教主说道我们二人吗?”
“那不过是场面话,兄弟也别太当真,当然,若这云参知是个好的,我们在他面前得了脸面,也是有好处的。”
“说的是,当差嘛,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嘛~”
“谁说不是?”
二名侍卫交谈了会儿之后,才停了下来,继续着站岗的任务,而他们嘴里虽然说着不相信云舟的话,但,心里却开始期待起来,毕竟,高升也意味着响银也会多了,日子便也越发好过了。
而进了这拱门之后,见到的不过只是一道石屏,这道石屏之上,雕刻的竟也不是什么凶煞之物,而是一只魔界最为有名的象征着爱情的,比之鸟,这鸟,听闻最为长情,一生只钟情一只伴侣,若是自己的伴侣遭遇不测,先与自己死亡,那么它们便会自行了断,追随而去。
当然,也有一部分,因为要抚育后代,而不会追随而去的,不过,它们也不会再找新的伴侣,是的,等它们的后代长成离去,它们便是一个人,直到死去。
魔界人,一直相信会遇到真爱之人,可是,却也知遇到一个并不容易,因为,魔人,最是多变。
这座山庄的主人在于此刻着这鸟儿,莫也是一个渴求着爱情的多情之人?
可是,看那书浅溪,也不像呐!
奇怪。阿月暗暗想着,只,等她回了神,却也来到了一处被很多绿色枝条缠绕着一石门前。
只见那云舟走上前,扯了下这石门右侧一枝看上去最为粗壮的枝条之后,才退后了一步,然后,便再无其他的动作。
“你,在做甚?”阿月忍不住询问,可是,回答他的,不过是云舟轻抬的右手,还有那左右摇摆的手掌。
好吧,她确实不应该多言,可是,真的是好奇,怎么办呢?
不过,也没有让她等多久,那门,便真的吱吱呀呀得缓缓开启,而门内,却是一只干瘪得如如骷髅一般的魔兽,它看到云舟之后,便恭敬得点了下头,原来,将自己的身子侧了开来。
“参知,堂主知您会来,已然等候多时。”它的声音当真是难听,那咔咔的声响,让人不觉皱起眉来。
“知道了。”云舟轻点了下头,便直接走了进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那少年是我的侍卫。”
“是,参知。”那骷髅魔兽恭敬得点着头,也没有多问,只是等阿月也走进石门之后,才关上这石门。
而后,它便转过头,一直看着阿月与云舟的背影,目光发暗,直接他二人完全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之后,才嘴角微微一勾,浅浅的笑了。
诡异至极。
而此时的水牢之中,潘少华与幽青倒是皆还未沾上水,只是捆在水牢审讯室的铁架之上,然后,用那玄天灵石所制之锁链将他二人捆绑在上面,模样甚是狼狈。
“波醒他们。”书浅溪手一挥,声音微冷,几乎是下一秒,便有一狱卒上前,拿着一桶参着盐的冷水,泼向了潘少华与幽青。
不多时,二人悠悠转醒,似乎神智仍是未清,目光略有些溃散。
“其实,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们二位。”书浅溪看着潘少华,笑得温润,似乎与初识时,并无分别。
“只是,有些事,我还是想弄清的。”
“书公子,这是何意?”潘少华装着什么也不知,抬眼看向书浅溪时,先是一愣,而后大声质问,“我与你也无怨仇,你是何意?”
“怨仇确实是无,然,你们其中一人似乎便是我们一直想要寻找之人,所以,才麻烦二位来这里聊下天,确认一二的。”书浅溪说的无辜,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用这样的表情与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却是十足十的讽刺。
“你们找什么人,与我们何干,我们又如何可知?而且,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又可能便是你们想寻之人?简直荒谬!”潘少华突然脸色一变,看着书浅溪,略有些激动。
他的心里却在想,莫不是这个魔生教,当真只是打他的幌子,行着夺取权力之事?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魔生教,也不用留了。
“先别急着否认,我会让你们承认的。”说罢,书浅溪便突然头一扬,“你们先取这位公子的血,看看是也不是。”
“是,堂主。”书浅溪的话音刚落,便有二人拿着一个细筒走向潘少华。
“你想做甚!”潘少华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显得有些软弱?
而软弱,一直是魔族最为讨厌的属性,当下,书浅溪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暗想,这样没用之人,当真会是魔尊转世?
开玩笑的吧!
若是,他还真的不会为其奉上自己的忠诚,他,会夺取他的魔界山河,本来还想着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却是不用再有所顾虑了。
那二人拿着细筒,扯开了潘少华的衣袖之后,便在上面扎了个洞出来,随后,取了些血之后,才转身走向这审讯室的左边一处案桌旁,拿出一些碗碟,将他们取自潘少华身上的血放在一个碟中之后,又往里分别放了粉色与白色的灵石状的物体,再然后,才又放进另一些红色的液体,接着,便是后退一步,等待。
他们的双眼一瞬未移得盯着看,书浅溪也走了上前,站在他们的身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一丝龟裂,这是急的。
“如何?”
“堂主稍候,结果还需要等待片刻。”
“嗯。”书浅溪虽是急,却也知道急不得,一切还是得等。
好在良久过后,结果终于也出来了,只是,却让他大大的失望。
“堂主,可能要失望了,这位并不是。”
居然不是!
当真是可笑了!
“查另外一人!”这怎么可能,为何会不是?难道是得来的消息错了吗?书浅溪有些焦躁了,他此前一直笃定,他潘少华会是魔尊拖世,可是,现在居然不是。
这个结果,真的是令他非常不满,明明无论是从外貌也好,还是之前相遇时看到的性格也好,皆与魔尊相似,怎么就不是?
“书浅溪,跟你说不是,你还不信。”这时,云舟带着阿月走了进来,他们正好听到了他书浅溪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看书浅溪此时的动作,显然是因为潘少华的血并不符合,所以,他气到了。
“要你管,怎么,你不是说不来吗?”书浅溪在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便马上抬了头,当看到一旁的阿月时,眼睛突然一眯,“我说云舟,你不知道水牢重地外人免入吗?”
“我只是来看看,毕竟,我与你的任务可不一样。”云舟看到潘少华二人还都是完整的,心下便也放了心,不管如何,这二人也是无辜的,能保上一命,也是好的。
“他不是外人,乃是我的心腹。”
“心腹,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不知?”书浅溪缓步走向二人,上上下下得打量起阿月来,心想,这人十分的眼生,应当不是山庄之人,而,自跟他回来之后,这云舟便一直在自己的院里子,半步未移,又从哪里找来的侍卫?
而且,还心腹!
可疑,相当的可疑!
“我的事,还不用你来多问。”云舟白了书浅溪一眼,脸上突然爬上了嘲讽,“而且,我说他是我心腹,那便必然是,你凭什么置疑我?”
“就凭我是这儿的堂主,就凭这儿的安危全归我所管,你这样突然带着这样的不明人物前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一直忠于魔生教,你又不是不知,又何必将一顶顶的高帽子戴在我的头顶之上,当真是可笑。”云舟笑了,却似乎带着一丝凉意,他也不看这书浅溪,而是来到了潘少华的面前,“抱歉,我会尽量说服他们。放你们离去。”
云舟的声音极低,就算是他所说话的对象潘少华都未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他也知道,就算你没听清,不知道也不能多问一下,因为,看情形,这云舟倒不是跟这书浅溪一样。
“哟,这忠心还是可以时时放在嘴上说的吗?”书浅溪笑了,也走到了这云舟的身侧,“你刚刚在跟他说什么,说出来,大家都听听嘛。”
“堂主,此人也不是。”这时,检验的结果却出来了,但也彻底让书浅溪再也沉不住气了。
“怎么可能不是!”他怒吼!
“你们二人给我重新取血核实,这一次,必须给我仔细些!”他一顿的乱吼,表情略狰狞,“若真查出还不是,你便要你们二人的命!”
那二个负责检验的青年闻言,心头也顿时一惊,暗自大呼倒霉,这二人确实不是,与他二人又有何干,而且,再如何,也不能拿他们撒气吧!
“我说书浅溪,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就抓人,怎么可能把气撒在旁人的身上呢?”云舟适时的出了声,这对于那二人来说,当真是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他们也不住的在心里狂点着头儿。
谁说不是呢,与他们何干?
“他二人,绝对有一人便是魔尊,当时我们可是再三确认过的。”书浅溪低吼着将视线转向云舟,“别跟我说不是,当时的你,可说的也是信誓旦旦的。”
“是,我当时确实也这样说过,可是,这检验的结果,你也是看到了,不是便不是。”云舟看向潘少华,其实,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便是魔尊,无论是从那几位魔将的态度,还是这人的气魄上来看,皆是。
可是,那检验结果,却也是骗不得人。
当真是奇怪。
“然,当时也只是猜测不是吗?”
“若他们中无一人是,那何人才是!”书浅溪觉得自己快疯了,为了找那魔尊,他已然辛苦了数百年,最近,才听闻那人回归魔界,而且马上便布下了层层眼线,不说这人力与物力,光说这精力,便也是免让他累的。
可是到头来,辛苦一场,居然不是!
“你们到底是何人!”他突然转头看向潘少华等二人,语气极不善的吼了起来,“给我老实交待,若是不说,或骗了我,我便要了你们的命!”
“说罢说喽,有什么好凶的。”幽青突然开了口,他看着这书浅溪近乎疯狂的模样,那是相当的爽快的,“我是无名镇的人喽,你可以去查,我便住在无名镇旁边的那片森林之中,靠近魔域荒漠。”
他说的确实是真话,不过,这真话,听着,确让有觉得有些渗的慌,那里,当真可住人!
一直以来,那里的传闻可都是有去无回啊!
“我只是人间界的一个小小人修士,并不知晓你们这魔界的事儿。”潘少华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你们找的那什么魔尊,是啥样的,说来听听?”
“小小修士,问这么多做甚!”书浅溪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左移了几步,来到了幽青的身旁,他看着他,细细打量,眼里的疑惑,慢慢深了起来。
“给你二个选择,是说实话,还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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