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之祥忽然就站起来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神色不解。
连之祥深吸了口气,按捺住所有怒火缓缓道:“赛罕公主,你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中原的规矩。即使一个人死了,她在某些人心中还是永远活着的,一个人是不会被这么轻易的取代的。”
赛罕公主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但她已经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不是么?”
连之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句话就被赛罕公主给噎了回来。
这时赛罕公主又看向欧阳铎道:“再说了,这种事难道不该是阿铎决定吗?阿铎你说是吧?”
诚和帝也被赛罕公主弄得有些头疼,索性将问题丢给了欧阳铎:“铎儿,你看如何?”
他相信欧阳铎现在处理问题的能力,如果欧阳铎决定没问题,那他也不会太查收。
欧阳铎瞥了赛罕公主一眼,赛罕双眼发亮的看着他,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这时欧阳钊站出来道:“是啊,而且二哥府上住了这么多人,想必十分拥挤,且二哥每日都要替父皇分忧,只怕抽不出时间陪公主游玩。”
说罢他看向赛罕公主,双眼明亮璀璨如天上的星辰,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曾经有人说欧阳钊长了一双桃花眼,天生就是多情种。被他那双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哪怕是情场老手也招架不住。
这会已经有不少女眷露出了异常激动的神情,但赛罕公主和他对视了一会,却是淡淡的撇开了视线,转头朝欧阳铎笑道:“阿铎,你会陪我吗?”
“乐意奉陪。”欧阳铎唇角微微上翘。
赛罕公主的神情立刻变得得意起来,炫耀般的朝欧阳钊眨了眨眼,眼角眉梢都十分生动。
欧阳钊状似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又默默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隐隐窃窃私语起来,都有些难以置信。
据他们所知,太子爷和太子妃一向恩爱,就是她死后这么久,也没见太子爷特别宠幸哪个妾侍,怎么这赛罕公主一来就俘获了太子爷的心?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蒙古公主?
欧阳铎无视了席上的哗然,看向诚和帝神色认真道:“父皇,儿臣愿意迎娶赛罕公主。”
“欧阳铎……”岳连情不自禁的低喃出声,微微睁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他可以欺骗自己欧阳铎和绿绣她们只是逢场作戏,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无论欧阳铎是出于什么理由,他要迎娶赛罕公主是不争的事实。
诚和帝微微颔首,只见欧阳铎又道:“只是赛罕公主才来天启不久,不知是否习惯这边的风土人情,不知赛罕公主可愿意先在我府上小住半月,到时再商量婚事?”
只是短短一日,赛罕公主就已经被欧阳铎收得服服帖帖的了,更何况不是不成亲,只不过是晚点操办婚事而已。
唇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赛罕公主满足的靠在了欧阳铎肩上,轻声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好。”诚和帝欣慰的笑了笑,若欧阳铎能够降服赛罕公主,进而降服蒙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底下的人表情一致的喜悦,然而却各有各的心思。
原本他们以为和赛罕公主成亲的会是欧阳钊,但这会人选更改了,许多计划也要跟着变了。
气氛微变,宴会很快开始,欧阳铎他们都侍女贴身侍候,也用不着齐程他们,齐程他们是可以先行出去歇息了。
几乎站了一天,齐程感觉腰酸背痛,想着出去休息。
赛罕公主没有坐在诚和帝给他安排的位置上,就赖在了欧阳铎身边,一会要他喂菜,一会又要和他喝酒。
看着这两人亲密的互动,齐程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不时偷瞥一旁的岳连,只见岳连紧紧盯着那纠缠在一块的两人,目光深邃。
除了吃菜喝酒,宴会上还有歌舞助兴,但也都是一些寻常的舞蹈,美是美,但却提不起赛罕公主的兴致。
在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身穿粉色衣裳的舞姬忽然不知从哪掏出了弓箭。
见到此情此景,诚和帝身边的侍卫立刻警惕起来,李荣华连忙起身道:“各位稍安勿躁,这只是普通的歌舞表演,舞姬们手上拿的弓箭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哦?”诚和帝刚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但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来了兴趣,将人拥入怀中,附在她耳旁道,“你特意准备的?”
李荣华脸颊微红,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诚和帝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目光落向这群舞姬。
音乐忽然变得激昂,舞姬们方才还十分柔软的动作眨眼间就变得整齐划一,瞬间分成两队,张开双臂拉开弓就朝对方射去。
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刻意设计的角度令整个画面看起来充满了力量与美感,令人激情澎湃的鼓声更是瞬间就将诚和帝带回了那段兵荒马乱的时光。
眼底划过了一抹怀念,诚和帝注意到有些箭落在了舞姬身上,不禁疑惑道:“她们不会伤到自己吗?”
“回皇上,”李荣华笑盈盈道,“这箭是经过特殊处理制成的,看起来和一般的箭一样锋利,但其实质感十分柔软,落在人身上并不会让人感到痛。”
诚和帝微微颔首,神色满是赞叹。
欧阳钊一直看着欧阳铎这桌,但谁都说不清他看的是赛罕公主还是岳连。
舞姬们花费了整整一个月精心排练的箭舞很快引来了众人的惊叹,但赛赛罕公主看了一会便没兴趣了,懒懒的倒在欧阳铎怀里,神情十分不屑。
一曲舞毕,诚和帝龙颜大悦,当即派人打赏这些舞姬。
这时欧阳钊忽然起身道:“父皇,听闻蒙古人骁勇善战,尤其擅长马上作战,不知赛罕公主是否也精于此道?”
赛罕公主皱了皱眉,这欧阳钊忽然提起她是什么意思?
没等赛罕公主回话,作为她此行的随从巴特尔也跟着起身,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阿巴还自年幼时便跟在可汗身边学习骑马射箭,阿巴还马上射箭技术十分高超,就连几位王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诚和帝眼前一亮,对赛罕公主更加好奇。
但看看外面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他又有些失望:“可惜天色已晚,不然公主可以展示一二。”
“其实不需要在马上。”赛罕公主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微微一笑道,“皇上可以让人拿十几只鸟来,在其中一只脚上做上标记,同时将它们放飞,我保证可以射中被标记的那只。”
众人一看诚和帝的表情就知道他兴致上来了。
平时宫里也有关于射箭的游戏,比如投壶之类的,但那种没什么技巧性,凭运气都可以投进去。
在狩猎场时他们面对的倒是飞禽走兽,但是要在十几只鸟上迅速找到被标记的那只并射中,这要求的不仅是射箭的技术,还要求有极好的眼力。
他们也忍不住好奇,赛罕公主真能做到吗?
事不宜迟,诚和帝当即遣人去豹房拿了个笼子过来,里面关着十几只鸟,其中一只早已做上了标记。
诚和帝又叫人将箭交给赛罕公主,只见她拉了拉弓,随即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宫人当即打开笼子,将所有鸟一起放了出来。
赛罕公主脸上带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众人刚想看清她的动作,就听见“咻”的一声,一只鸟儿被箭钉死在柱子上,歪头发出了一声哀鸣后便闭上了双眼。
所有动作只是在那么一瞬间,而且做起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四周悄然无声,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赛罕公主转头就朝欧阳铎邀赏:“阿铎,我厉不厉害?”
欧阳铎微微颔首,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岳连不自觉的伸手抚上胸脯,忽然感觉那儿阵阵抽痛。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说服自己他和欧阳铎只是各取所需,明明一直告诫自己要大度,可当真的看到欧阳铎和其他女子亲密时,他又忍不住嫉妒。
“好!”诚和帝忽然拊掌朗笑,“不愧是赛罕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多谢皇上。”赛罕公主骄矜笑道,这时一只鸟竟朝着一位女眷飞去,赛罕公主瞳孔骤缩了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抽出一支箭,放在弓上大力拉开。
箭划破空气直朝那女眷头顶上的鸟飞去,然而它中途竟转了个弯,直朝岳连飞去!
“岳连!”齐程惊讶,欧阳铎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有胆小的女眷连忙用手掩面,不敢去看这血腥的一幕,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岳连的死亡。
赛罕公主唇角带着一丝得逞的微笑,并没有注意到欧阳铎的异样。
箭矢带着利风划空而来,岳连瞳孔骤缩,猛地抽出腰边的佩剑一把将箭打掉!
箭与长剑发出清脆的碰撞,下一秒箭深深的嵌进了柱子里,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岳连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紧蹙着眉看向赛罕公主。
赛罕公主的模样的确十分迷人,但那故作无辜的姿态却令岳连没有一丝好感。
他看得出,赛罕是故意的。刚才那一箭是直朝着他的眼睛飞来的,而且速度太快,即使齐程离他再近也很难阻止。
如果他刚才的反应稍微慢一点,这箭就会射穿他的眼睛,视力很可能受到极大的影响,甚至一辈子都无法见明。
可见赛罕公主多么狠毒的心思。
岳连愤怒的同时也有些不解,他应该没有哪里惹到赛罕公主吧?赛罕公主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岳连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伪装终于暴露了,但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见岳连相安无事,齐程松了口气,众人也十分庆幸。今天这场宴会是专门为赛罕公主举办的,万一在宴会上见血,那可是一种不吉利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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