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差不多。”庆城哼哼两声,满意了。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皱眉抱怨道:“范非,你该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背咯死我了。”
“抱歉。”范非讪笑。
“这次就算了。”庆城说完又趴了回去,她嘴上抱怨,唇角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崔元秀抬头看了看叶吾秀的方向,发现他正望着庆城的方向,脸上仍然是微笑的神情,令人遐想不已。
崔元秀暗暗有些心惊,她来太子府住了许久,从未发现叶吾秀和庆城之间有过什么互动……
崔元秀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叶吾秀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感慨道:“他们感情真好。”
“是啊。”叶吾秀看了她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羡慕,也没有嫉恨。
崔元秀忽然有些羞愧,明明庆城对她这么好,她却生出了不该生的心思,实在是不应该。
庆城平安无事的找到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叶吾秀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回去向太子爷汇报,自己则带着庆城等人回了太子府。
知道叶吾秀立了功,欧阳铎立刻派下了许多赏赐,斜睨了一眼神色心虚的庆城,淡淡道:“下次还敢吗?”
他这么说庆城就不乐意了。
要不是二哥要对嫂嫂见死不救,她会这么做吗?
说到底这都是二哥的错!
但范非在旁边轻轻一拉,庆城立刻没脾气了,乖乖低头认错:“是我错了。”
“嗯。”欧阳铎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回去歇息吧。”
庆城转身就走,刚出前厅就又让范非蹲下来背她,她的脚酸痛难忍,自己哪怕多走一步路都不愿意。
范非自然是乖乖听话,庆城差使范非差使得极为顺手,两人刚到葳甤轩门口,就见一向神出鬼没的莲房姑姑竟然站在门口。
见她面无表情,庆城微微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害怕。
她就怕莲房姑姑严肃的样子。
“范非。”庆城轻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范非的肩,示意他让她下来。
范非立刻照做,庆城迅速下来后便站在了莲房姑姑面前,垂下头不敢对上她的双眼。
“殿下,”莲房姑姑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您这样成何体统?”
“我知道了。”庆城吐了吐舌,偷偷瞥了范非一眼。
她当然知道身份有别,她要和很多人都保持距离。
但是范非不是别人啊。
庆城苦恼的想了想,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
莲房姑姑深深的看了庆城一眼,当做没看到她方才的小动作。
庆城怀疑自己太累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否则她怎么会从一向严肃的莲房姑姑眼中看出一丝担忧?
“姑姑……”庆城欲言又止,语气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站在这,难道是为了等我吗?”
莲房姑姑愣了愣,随后冷硬道:“奴婢之所以会在这,是要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这是奴婢的职责。公主殿下,既然你现在安全了,那么我准备给你一些惩罚,你不反对吧?”
看到莲房姑姑明明是担心,却又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庆城忍俊不禁,和范非交换了一个眼神,欢快道:“不反对。”
莲房姑姑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都被洞穿了?她不禁清了清嗓子,又道:“惩罚的内容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殿下你再不能像之前一样总出去疯跑了,要乖乖待在屋子里学女红,读诗书……”
莲房姑姑絮絮叨叨,庆城无奈摇头,却自始自终都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她知道莲房姑姑担心她,忽然生出了许多感动,也由衷的自责。
“是、是。”庆城一概点头。
莲房姑姑有些意外,以往庆城是不会这么听话的。
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是从明天开始,所以殿下你现在还是可以歇息的。”
“我就知道姑姑最好了!”庆城上前挽住了莲房姑姑的手臂,笑得双眸弯弯。
莲房姑姑低头斜睨了她一眼:“是吗?奴婢可都还记得,殿下私下里是怎么称呼奴婢的……”
听到她微微上扬的尾音,庆城脸上的笑容立刻变成了干笑,松开手赶紧跑进厢房里。
看到庆城这么快恢复原来的活泼,范非由衷的欣慰,刚要跟进去,两人忽然听见了一道脚步声。
他们转头一看,只见赛罕公主正带着她身边那个巴特尔鬼鬼祟祟的走着,不时四下张望,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可疑。
四人中间隔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从葳甤轩这头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头的景象,但从赛罕公主那头却很难察觉。
见状莲房姑姑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道:“那个方向……是松涛苑吧?”
“正是。”范非颔首。
松涛苑包围着太子爷的书房,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了,难道赛罕公主和巴特尔是从书房来的?他们去书房干什么?
欧阳铎一直对书房这种保存了很多重要东西的地方保护得很好,如果没有他带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在哪找到那些东西。
即使赛罕公主真的进过书房,也不可能找到什么东西。
但有连之祥的教训在前,范非并不敢放松警惕。
他转头和莲房姑姑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
然而即便后来范非和莲房姑姑将看到的事告诉了欧阳铎,事情仍然发生了。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太监高声唱道,一边侧头看了眼诚和帝。
诚和帝懒懒的坐着,神色有些疲乏。
近段时间诚和帝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虽然让太医调理了一番,但却是不见任何成效。
当时他焦急的表示,要找世外高人来看,但诚和帝却是摆手拒绝了,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声音低不可闻:“罢了,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他不敢再言。
虽然连玥现在平安无事,但不可否认,诚和帝曾经的确是想要她的性命,若不是连玥早有防范,他就真的得手了。
知道诚和帝指的是这件事,知道诚和帝在后悔,太监不敢再多说什么。
可就让诚和帝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吗?如果这样下去,只怕皇上离退位不远了。
太监心事重重的想道,见朝堂之上一片沉默,他刚要挥拂尘,站在人群中的欧阳钊忽然往前走出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哦?”诚和帝挑了挑眉,神色并不意外,“说。”
欧阳钊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为难:“前几日,四哥忽然找到儿臣,说有一件要事要与儿臣商量。”
四皇子欧阳镇?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众人都惊讶不已。
居然是欧阳镇,那个曾经妄图刺杀太子爷,结果反而被擒后被流放的四皇子?
诚和帝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欧阳钊胆敢收留欧阳镇,显然是没有把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枉他以为所有皇子中,欧阳钊是最为乖巧听话的那个。
欧阳铎望着欧阳钊的背影,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欧阳钊没有忽略诚和帝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诚和帝不会愿意任何人忤逆他,知道此事,诚和帝大发雷霆都是轻的。
欧阳钊赶在诚和帝发火前一秒抢先道:“本来念及四哥的身份儿臣想禀报父皇,但他告诉儿臣,有件与天启息息相关的要事要与儿臣相商,所以儿臣才决定暂时不禀报父皇。”
“什么事?”诚和帝的脸仍然没有多云转晴的迹象,众人不由都为欧阳钊捏了把汗。
然而他的神情依然沉着,唇角甚至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事关重大,父皇还是亲自听听四哥怎么说罢。”
诚和帝沉默的盯了他半晌,微微颔首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姑且一听。”
欧阳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的发展,立刻命人去将欧阳镇带上来。
欧阳镇穿得十分朴素,比起一年前要憔悴消瘦不少,曾经的意气风发都被他沉在了眼底,这一年多被流放的痛苦生活已足够令他蜕变。
只是当路过欧阳铎身边时,他还是忍不住狠狠剜了欧阳铎一眼。
离欧阳镇稍微近些的人都听到了他牙齿咯吱作响的声音,欧阳镇恨不得将欧阳铎生吞活剥,若不是欧阳铎,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还不等欧阳镇感叹完,欧阳钊便道:“四哥,把你之前告诉我的再跟父皇说一遍吧。”
“好。”欧阳镇回道,对着诚和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诚和帝依然面无表情。
欧阳镇和欧阳诚不同,同样做错事,欧阳诚知道悔过,但诚和帝却没有从欧阳镇脸上看到丝毫悔过之意。
这样不讨喜的儿子他只觉得碍眼。
欧阳镇一心都在如何扳倒欧阳铎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诚和帝看他时微妙的眼神。
他滔滔不绝讲述起来。
说来也巧,欧阳钊当初和蒙古人交战的地方就在欧阳镇被流放的地方附近。
那日他偶然听到蒙古人的谈话,话语间的意思很清楚,欧阳铎已经和蒙古人合作了,且打算让欧阳钊死在那次战役中,如此一来欧阳铄身子残疾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欧阳铎的太子身份就十分稳固。
而且他还打算等时机成熟,就和蒙古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天启,逼宫诚和帝,迫使诚和帝将天启交给他。
“只可惜你的愿望完全落空了!”欧阳镇指着欧阳铎痛快道,“没想到吧?你辛辛苦苦定好的计划被我全部听到,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等这一刻不知等了多久。
面对欧阳镇的指控,欧阳铎依然神色淡漠,没有丝毫变化。
欧阳镇见他这有恃无恐、分外嚣张的模样更加气血上涌,这时诚和帝适时打断道:“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永远是最重要的。
欧阳镇早就准备好了,自然无所畏惧:“当然有!而且不仅有物证,最重要的是儿臣还有人证!”
有了物证和人证,他倒要看看欧阳铎怎么给自己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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