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见了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卸下一口气,冷汗淋漓的瘫坐在圈椅上,嘴角慢慢溢出暗红色的血液来。
泛白的嘴唇用力努动,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解药呢。
解药就放在这个屋子里,你自己找吧。面具人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眸中迸发狠戾的光芒,记住,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可就毁了。
二夫人怒目圆睁,里面布满着血丝,她现在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恨不得将敌人吞噬,可是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得意离去。
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性命捏在别人的手中,只要她稍有差池,哥儿就会丢了性命,她的心就又气又痛,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银叶灰头土脸的回到屋内,见到地上溅成花朵状的鲜血以及圈椅上面色惨白的二夫人,立刻冲上去:二夫人,是谁伤了你?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把这里收拾干净,没有谁伤了我,只是人老了,所以被气一气就这样了。打发走这个多嘴的丫鬟之后,她就踉踉跄跄的翻遍了屋子,终于在梳妆桌子里找到了一枚解药,赶紧将它塞到嘴巴里,心头那股绞痛慢慢的消失,她一头冷汗的瘫坐在地上,眸中染上浓郁的恨意。
那个扫把星和她的娘亲一样,专门就是来克她的,要不是那个骚狐狸,自己怎么可能会难产,为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了,好不容易盼到扫把星出嫁了,不料又来了这样一个神秘人,害的她损失了几根赤金的簪子。
等恢复了力气之后,二夫人这才扶着梳妆台缓缓站起,坐在圆凳上,看着铜镜中发髻凌乱的自己,嘴角溢出阴森诡谲的笑。
她知道黑衣人这一切都是冲着善姐儿去的,所以她不会去干扰,现在只要拔掉老四这颗眼中钉就可以了。
她也清楚的知道,大夫人可不是为了她的哥儿好,可却也不会害了她的哥儿,毕竟她的哥儿没有逸哥儿那么显眼,而且太子妃还得倚靠俊哥儿的人脉才能稳坐这个位子,所以她现在和大夫人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得同仇敌忾才行。
银叶,你过来。
银叶赶紧将铜盆放到了地上,踩着小碎步来到了里屋,她瞟见自家夫人这副阴笑的表情,心中猛地一跳。
夫人,有什么吩咐?
二夫人从首饰盒里拣了一对珍珠耳坠放到了她的手中,摸着她越发粗糙的手,眼底的阴冷更深了几分: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把你一同带过来?
奴婢知道,是奴婢自己没有福气,得不到老爷的青眼,也辜负了夫人一片苦心。落寞的目光看着自己手心中的珍珠耳坠,鼻子一阵酸涩,她本来有这么个机会的,可惜被三夫人破坏了。
你年轻时候的模样比老三可好多了,就算现在,也和老四不相上下,所以老四才会想着法子的折磨你。一想到老四对她们主仆的刁难,二夫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声音也越发的颤抖狠戾起来,瞧瞧你,不过过去那里几日,就消瘦了一圈,就连皮肤也粗糙了许多,要不是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我恐怕都不认得你了。
银叶垂眸不敢动,可她心中的委屈却被逼出来了,她好歹也是府中的一等大丫鬟,平日里还有几个三等丫鬟伺候着,可如今却偏偏给低贱的丫鬟讥笑,还把那一堆又臭又粗的衣服让她洗,洗不好就是一顿打。
银叶扑通的跪下,扯着二夫人的裙摆,老泪纵横:求求娘子把我从四夫人那里要回来吧,在这样下去的话,我恐怕就得疯了,四夫人简直就把我当作眼中钉,还放任那些臭男人对奴婢动手动脚的,奴婢只要呆在那里,就会怕的发抖,生怕有朝一日就被那些臭男人糟蹋了。
二夫人虚扶她起身:求,怎么求?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你我主仆多年,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受如此委屈,我现在就去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找善姐儿吧,或许她能够救你,顺便把你在四夫人那里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说给她听,想必她一定会很有兴趣的。
可善姐儿真的能够帮助奴婢吗?银叶红着眼眶看着自家的夫人,将信将疑。
老爷这个人也是有软肋的,而善姐儿就是他的软肋,虽然他对善姐儿的态度越发的冷淡了,可是一旦善姐儿有了危险,那就不同了。既然那个黑衣人如此神通广大的,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她下毒,却没有直截了当的把善姐儿除掉,这就说明善姐儿对于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当然那个纸条她也偷偷地看过了,真没想到当年还有那么有趣的一出,现在她终于想明白老爷的态度为何如此古怪了。
那奴婢这就去找善姐儿。
二夫人狠狠的掐着她的胳膊,见到她吃痛的样子,很是满意:等会儿你去请善姐儿过来用午膳,到时候你一定要让她看到你身体上的伤痕,懂吗?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会不会把握。
银叶坚定的看着她:我曾经失去过一次机会,这一次再也不会了。
记得你说的就好。二夫人转身,看到铜镜中日渐衰老的脸,眼底一片凄凉,她拿起胭脂,慢慢朝脸上抹着,我是老爷的女人,就算老四用尽里气力,顶多气气我,可你不一样,到时候你被那些下贱的奴仆糟蹋了,就算你多么的不愿意,也得被赶出府,或者是被老四卖到花街柳巷去,到时候你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一仗关乎你的幸福,你可得想想清楚。
是。银叶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用最快的速度把字条上的内容记在脑海中,随后将它揉成团塞入嘴中,用力嚼烂了咽下去。
二夫人微微一笑,很是满意她的举动:你虽然年岁大了,可毕竟有一副好皮囊,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就到大夫人那里说说,让她帮你留意一个好人家,我看她那边的管家就很好,虽然是个鳏夫,却没孩子,你们俩伴伴老,也是极好的。
银叶扑通跪在地上:多谢娘子。
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毕竟是府中的老人,她嫁给了管家,也就打消了四夫人对自己的猜疑,到时候自己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点。
你我都是自家人,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吧。二夫人又摘下了腰间绣着蝠纹的荷包放到她的手中,你我好歹主仆一场,就就算是提前给你的嫁妆了。
银叶再次磕头,这才站起,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立刻抹去眼角的泪渍,用最快的速度把外头的血渍擦拭干净之后,赶紧来到了紫萱园中。
正在院子里拔草的善儿见到她来了,心中凭添了不祥的预感,一个不留神就把刚刚成活的草药给拔了,一阵疼惜之后,她赶紧站起来,免得又把其他草药糟蹋了。
善儿笑盈盈的走到她的面前: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善儿自己去二娘那里就行了。
小姐还是先把手洗洗吧,让奴婢给你梳妆打扮一番。银叶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不敢放过一丝的机会。
善儿走到一旁,将脏兮兮的双手伸到水桶里:不用梳妆了,就这样去见二娘吧,都是自家人,二娘总不会嫌弃我吧。
半开玩笑的话让银叶心中一个咯噔,她害怕失去了这个机会,一想到未来自己暗无天日的生活,她就立刻慌了,一个箭步上前,冲到了善儿的面前,故意不小心撞倒了水桶。
银叶跪在地上,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奴婢笨手笨脚的,请三小姐责罚。
不就是打翻了一桶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是我责罚了你,就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大度了。善儿笑脸盈盈的将她搀扶起来,但是却见到她紧拧秀眉的样子,心立刻慌了,是我弄伤你了吗?
银叶心中暗笑,可面上却露出了一丝慌乱,遮遮掩掩的,生怕她看出点什么来,她越是这样,善儿就越是坚持,终于她的袖子被扯断,露出了一截布满伤痕的手臂来。
善儿是医者,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伤口形成的日子非一日,正是因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有的地方这才会化脓流水,再这样拖延下去,这条胳膊恐怕就不能要了。
她心中一惊,不管这个丫头是什么来意,也得救她才行。
心中有了想法,善儿立马将她拉到了屋子里:欣儿,快去把我的药箱子拿过来。
欣儿不敢耽搁,很快就把药箱子拿到了方桌上,并且将里面磨得发亮的匕首放到了拿到蜡烛上烤着。
这些腐肉必须割掉,伤口这几日是不能碰水的,这条胳膊也不能用力,否则的话,只能把它切了。
她的声音不徐不疾,温柔的如同软绵的细雨,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现在给四姨娘做事,每日不是洗衣就是劈柴的,不用力怎么行。银叶能够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眸光惧怕的看着善儿。
一旁的欣儿眉头紧蹙,这个银叶她是认得的,这可是二夫人身边的红人,也是府内为数不多的一等大丫鬟,可怎么就做起了劈柴洗衣的活计,看来这府中的闲言碎语不假,一想到四夫人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她的心就一阵发憷,惶恐的目光赶紧落到了善儿的身上。
没想到善儿目不转睛的看着手臂上的伤,拿过匕首,慢慢的割去上面的腐肉。
阵阵疼痛传来,银叶赶紧咬住了嘴唇,鲜血立刻溢了出来,可她却不敢乱挣扎,生怕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会削到其他的地方。
解决完腐肉之后,善儿手脚麻利的给她包扎了伤口,随后将一粒药丸塞到她紧闭的嘴巴中。
你要是换药不方便的话,就让欣儿给你换吧。
银叶的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她是头一次感到有人真心对自己好,同时也犹豫了起来,可一想到四夫人那张阴狠的面孔,她赶紧甩去了心中的愧疚,昧着良心开口:就算包扎好了也没用的,等明日又会溃烂了,四夫人再这样折磨奴婢,莫说是奴婢的胳膊了,就连奴婢的命恐怕也要没了。
我可是费了些功夫才把你的胳膊保住的,所以你想毁了它的话,就得问过我的意见才行。善儿眸色幽冷,嘴角泛起阴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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