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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是福是祸
    善儿看着铜镜中颗颗圆润,大小一样的珠子,她抬起手,指尖刚刚触碰到簪子的顶端,就被南枫楚阻止了。
    她转动杏眸,撒娇的看着远处的大夫人:娘,你过来看看,这对簪子真是衬极了三姐,我真是羡慕三姐你天生丽质,穿什么戴什么都好看,不像我,每次穿衣服打扮都要烦恼一番。
    面对她的打趣,善儿娇羞的垂首,搁在膝盖上的玉手轻捏着水色下摆:四妹谬赞了,就算我怎么美,也比不得妹妹的十分之一的,若是妹妹经常服用那盒药膏,假以时日,虽不能彻底消去疤痕,但是只要费些心思略施粉黛,便可将瑕疵变成美玉,定能将那些贵家公子迷住。
    她的声音如同清澈的流泉一般缓缓淌进南枫楚干涸的心田,浇灌着那颗蔫蔫的情芽,她不觉将手抬到了螓首上,那里被厚厚的碎发遮挡,下面隐藏的就是那道深到见骨的伤疤,那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有的,就算娘亲请了多少的大夫,那道伤疤依旧在,所以娘亲改变了计划,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只为了用她加重父亲的愧疚。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男人一旦对你无情了,那些愧疚就成了可怜你罢了,等时日长了,这种愧疚就会成为负担累赘,所以父亲对她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就连家中都不如,原本她还是有一点希望的,可是却被父亲果断否决了,还说南枫府的女儿若是各个都入了皇家,那岂不是会成了别人眼中的钉子,说的母亲是哑口无言的。
    如今几位姐姐入宫的入宫,嫁人的嫁人,也只有我一人在家中,自然要好好孝敬父母,承欢膝下的。南枫楚心中早有了决定,如果善儿的药真的有效用,那么她还是有希望的,到时候皇上下旨赐婚,又有外公他们的劝说,爹爹也不敢一意孤行。
    这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等你大姐产下皇孙,我就让她给你物色些贵家公子,等你们一个个都嫁人了,逸哥儿也有了媳妇,娘我就能放下所有,一心一意伺候老爷了。大夫人眸中含笑的走了进来,嗔怪的看了眼楚姐儿,可眼里只有疼惜没有任何的责备,你挑的这对簪子好是好,只是太过显眼了,你姐姐是去宫里做女医官的,不是去做贵人享福的,可不能戴赤金的,免得落了别人的口实,到时候善姐儿的日子可不好过。
    大夫人又从自个儿的妆奁里挑出了一对翠玉雕刻蝠纹的玉搔头,用它们去掉了那一对金簪,但是她也不收回,而是另外装到小匣子里,放到了善儿的手中:你刚刚入宫,不可太过显眼,否则就会成为大家的眼中钉,到时候你就危险了,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才可显露锋芒和本事,你也切莫怪你的爹爹,他也是为了你好,就怕你纯真良善,无法和宫中那些老辣的贵人们较量,你虽然是皇上亲自挑选的人,可是在他们的眼中,你就如同一只蚂蚁般渺小,要是被他们的利爪盯上了,你就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了。
    善儿将大夫人语重心长的话牢记心中,看来此番进宫对她而言,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去见轩王了,她只希望那个人能够心软一点,让她可以赶得及拔出轩王体内的毒。
    见她温顺点头的样子,大夫人又打开衣柜,挑了几疋绸缎,都是一色的绿色系,可是质地却十分的轻盈,若是制成衣服穿在身上,走起路来定是飘逸。
    等会儿让师父给你量下尺寸,给你做几身好衣裳,虽然你不能太过显眼,可也不能太过寒酸,省的让那些个不长眼的欺负去了。大夫人又细细拟了一份清单打发管家去准备,随后又看了眼南枫楚,楚姐儿,你和你三姐身材差不多,把你的新衣拿过来给你三姐换上,等会儿宫里来了旨意了,她就要离开了,至于那些新衣服什么的,我会让你大姐给你送过来的,到时候你多多打赏那些跑腿的就是了。
    善儿闪动着眸子,感激的看着这位嫡母:那就有饶母亲烦心了。
    傻孩子,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你小时候也是和我住过几日的,后来你发了疹子,怎么治都治不好,这才把你送到了御龙山庄,我们虽然多年未见,可这些情分还是在的,我替你做的,也是有这些了,等你进入宫中,一切都得靠你自己,切记要处处小心,要是有什么不懂得,就偷偷去东宫问你大姐,以你女医官的身份,去见你大姐,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大姐在东宫也是不容易,太子殿下身边又有那么多的美姬窥视着她的肚子,所以她那边,你也得多多帮衬才是。一说到她那个骄傲的大女儿,大夫人的神色立刻变了,是那样的慈祥,却又充满着忧虑。
    那是善儿从未见到过的,她就算对楚姐儿也不曾这样,所以这人心啊,总是偏的,虽然大夫人并非对自己好,可对自己也不坏。反正去东宫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打探到轩王的处境呢。
    善儿明白,定会好好照顾大姐,让她平安诞下皇孙,为皇家绵延子嗣。善儿垂下眸子,迅速掩藏里面跳跃的幽光。
    捧着衣服回来的南枫楚见到这番母慈女孝的场景,心中很不是滋味,过了半晌,这才挤出一丝微笑,袅娜的走上前去,将衣服往善儿的身上比划了一番:这套松花绿的衣服,真是太合适了。
    恩,这套衣服的确是不错,这上面的暗纹显得你稳重,做女医官的就得稳重,否则那些贵人们可不敢给你医治。大夫人斜扫了南枫楚一眼,她会意,拉着善儿到屏风后换装。
    等换好衣服后,母女俩又把她拉到了梳妆桌前,给她好好打扮一番。
    善儿坐在铜镜前,如同傀儡般一动也不动,任由她们摆弄,等完成之后,她这才淡淡一笑:善儿还得回去收拾下行李,还请母亲见谅。
    你这傻孩子,行李自当有管家给你收拾着,至于你那些针灸什么的可不能带进宫去,进了宫,就得用医官署的东西,否则那就是私藏利器,可是死罪一条。大夫人眼眸犀利,赶紧否决了她的想法,你啊,就好好的呆在娘亲这里,多陪娘亲一会儿,等你进宫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娘亲的身边。一进宫,你的人可就是皇上的人,你这心中可千万不能有别的念头心思,你要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寻觅个如意郎君,到时候你一定要事先告知你的父亲,切不可自作主张。
    善儿都明白了,就像是妹妹说的,善儿年岁还小,对这些早已断了念想,况且宫里那些个能够配得上善儿的,也都是善儿惹不起的,所以善儿一定不会生其他的心思。善儿对答如流,没有半点犹豫,她的心早已被填满,虽然那个男人负了她,可她还是不愿意忘记他。
    情之一字,最难看透,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突然来了,到时候可不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了。
    一旁的南枫楚微微一颤,她知道母亲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素手再次不安的绞在一起。
    屋内的气氛变的诡异起来,善儿心中更是千般愁绪,如果她那些东西都不能带进宫,那么就没有办法研制解药,还有欣儿,恐怕也是不能进宫的,她可不放心把欣儿留在南枫府,银叶的下场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害怕欣儿也会这样的离开自己,毕竟她是一个丫鬟,在南枫府,一个主子要捏死一个碍眼的丫鬟,实在是太过容易了。
    大夫人,宫里来人了,还请三位快出去接旨。
    管家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大夫人见状赶紧将一个荷包塞到了善儿的手中:等会儿可别忘了打赏那位公公。
    她立刻整理仪容,确定没有半点岔子这才扬唇举步,不疾不徐的来到了院子中。
    在南宫绝的带领下,府中上下全都跪伏在青石板上,听着那尖锐的声音。
    可听到上面的轩王妃三字时,大家都怔住了,尤其是南宫绝,更是额上直冒冷汗,就算上战场杀敌,他也没有那么紧张害怕过,可如今他却是真心的怕了。
    老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就答应了自己的,只要自己交出兵符的话,他就不会让善儿嫁给轩王,可如今怎么出尔反尔的,先是让她进宫当女医官,现在却又让她成为了轩王正妃,以正妃的身份入宫陪伴皇后。
    南枫将军,不对,老奴现在应该称呼您为侯爷了,您还不赶紧谢恩。
    听到冷冽的声音,南宫绝赶紧回过神来,伏地谢恩,可内心却翻滚着千涛骇浪,终于,那里有一块地方裂了开来,脑海中迅速汇集了一个想法。
    南枫楚也回过神来了,赶紧捏了前面的善儿一把,善儿吃痛,这才上前接下了旨意,并且把鸦青色的荷包塞到了公公的手中。
    公公见状,原本冷厉的眉宇这才变得柔和:陛下那里离不得奴婢,选王妃还是快些整理了,虽奴婢一同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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