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朦胧,模糊了郁宁雅的视线,她脸色惨白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觉得,此时的即墨沧暝就是一个魔鬼!
孩子凄厉的哭声一直回荡在暝王府,天色渐变,骤起狂风,摇曳的大树,发出“吱呀”的响声,似要断裂,悲惨的佝偻着,准备迎接着暴雨的来临。
“杀了即墨殷离,抱走他的孩子!”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暴雨骤然来临,气势一如十五年前那几天几夜的暴雨,雷电作响,似附和着即墨沧暝魔鬼般的声音。
午夜,在这本该沉睡的时刻,一支支埋伏着训练有素的死士正在向离王府靠近,无边的杀气,沉重的气息全部被掩藏在那暴雨中,使人发觉不出一丝异常。
只是雷电闪过的瞬间,刺亮着大地,那流动着的雨水,渐渐转变为鲜红的颜色……
轩沐琳抱着孩子终于走出了地下道,顺利出了皇宫,她也不敢怠慢,心里只是想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赶了一天的路,她终于是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安详的草原,筑着一个小小的木质小屋,四周都是花草小溪,她犹记得当年与即墨殷离相遇的情形。
那年她十三岁,却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的蒙古的公主,各王都垂涎她的美色,向她父亲提亲,只因她不愿意,全族被追杀,一瞬间变成孤儿的她在草原上骑马骋驰了三天,已是没有半分力气,后面却有无数追着她的人,她心里只有一个意识,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宁死也绝不受辱!
就在她的意识在一点点抽离的时候,后面的狞笑声也越来越近,娇弱的身子终于不堪马儿的颠簸,向一旁倒去,她以为自己就要被抓,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妖冶魅惑得不像凡人的一张脸,是她昏厥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也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情景。
醒来的时候她就是住在木屋里面,大片的草原原本是没有小屋的,是他为她临时搭建的,简陋狭小却是无比温暖,从那以后,她就决定,跟他一辈子,哪怕他是王爷,她也愿意进宫陪他。
而他也是深爱着她,从未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轩沐琳叹着气,将孩子抱入了那温暖的小屋里,自己还没坐下就开始担心起即墨殷离来,她害怕他有事,可她现在能做的事情却只有守在这儿等他,无措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落到婴儿如脂般白嫩肌肤上,
“宸儿,你一定要保佑你爹爹平安。”
幼小的婴儿黑曜石般的眼瞳闪亮,锁着那张倾国倾城却又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他张了张嘴,银丝从他口中滴落,他也不顾,伸出稚嫩的小手拍打着裹着他的襁褓,好似要摸去那张美丽脸上的泪水。
风灵国宫内,皇上已回宫,亲自验证了即墨沧暝的孩子,确有月牙印记,却不见即墨殷离和他妻子的人影,问及的时候,即墨沧暝只是说那即墨殷离看到自己的月儿身上句印记,准备用药销毁,却被发现,所以才致婴儿身上的印记红红的,这可是欺君大罪,所以轩沐琳就在皇上回国之前连夜逃走了,即墨殷离和剩下的人也四处作乱被就地正法,这刚好就解释了被血洗的离王府。
皇上果然气得龙颜大怒,他最喜爱的儿子就是即墨殷离,就连当初都是想好将皇位传给他的,没想到他这般令人失望。
数日后,皇上退位,即墨沧暝顺利登基。
终于登上皇位了,即墨沧暝居高临下的看着每一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眸子里充斥着欲望与贪婪,当晚,先皇就遇害,他这皇位确实是坐稳了。
但是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务必追到轩沐琳和那孩子,见到之后,格杀勿论!”
“即墨望寒,天生拥有稀世银瞳,此乃富国之大忌,发驻风灵最北地区,自立为北冰王,永世不得进宫!”
越是不择手段的人,他就越心虚,越是心虚,他就越是不安,他要扫除所有障碍,只有杀了即墨殷离的孩子,只有将即墨望寒逐出皇宫,他才得以安心。
五年间,他终于是扫除了所有的障碍,有了七个孩子,即墨沧月,即墨沧睿,都是郁宁雅所生,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儿子,他尤为喜欢即墨沧月,要不是有他,他也不可能顺利登上皇位,而他早就却不知道,早就所做的一切,全数落在了身边看似安静的小男孩眼中。
五年,轩沐琳在小木屋里等了五年,从一开始的期待与担心到绝望与伤心,现在终于是了然了,看着慢慢长大的孩子,她也是欣慰的,幸好,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五岁的小男孩扑到轩沐琳的怀里,声音稚嫩带着期待,他有着与他爹七分像和自己三分像的容貌,这也是轩沐琳至今最为担心的,所以每次出门都要蒙着脸,不然肯定会招惹出麻烦。
“就快回来了,宸儿要乖,爹爹才会回来呢。”
每当她的孩子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心里就很难受,却又不忍打破孩子美好的幻想,所以只能抱起孩子,轻轻哄着,也算是在安慰自己。
“那娘亲抱着宸儿睡觉,宸儿才会乖,很乖很乖的话,爹爹就会回来了……”
天真的孩子总是最容易哄的,听到娘亲的回答,小男孩立马乖乖的钻入轩沐琳的怀中蹭着,渐渐进入梦乡。
可以这样一直哄下去吗?轩沐琳眸子里氤氲着水雾,轻抚着小男孩的脸蛋,殷离,我们的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你会回到我们的身边吗?她真的好想他,没有他在身边,她做什么都是无力的,她真的好累好累。
一番自问后,她有不觉的笑着摇起头来,或许,要是可以回来的话,在这五年也早该回来了吧。
即墨望寒被银瞳不详为由发驻到风灵最北最寒冷的地带,自立为北冰王,那里终年寒冷,一片冰雪世界,却也好,终于是不再入朝政了。
他的孩子即墨望枫从小跟他一样的性格,不与人争夺,不喜朝政,只是安安静静的,一家人也过得安逸。
可是好景总是不长的。
一年后,轩沐琳去集市上买些日常用品,即使是蒙面,却还是被人发现了端倪,那些官兵们已经寻找了她六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号机会,她武功尚浅,只能到处躲避,在那些官兵的追捕下,她又不能回小木屋,可是如果不回去的话,宸儿肯定会出去找她的!
看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了,轩沐琳尽量甩开那些官兵,第一时间回到茅房抱起正在剥玉米的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办,这地方只有这里一个房屋,官兵们应该是马上就要追来了,她立马将孩子放入只有一点米的破缸里,在盖上木盖之前,她神情紧张的叮嘱着小男孩“宸儿,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更不要跑出来听见没有!”
“娘亲……”小男孩第一次见如此慌张的娘亲,他猜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宸儿乖……”轩沐琳用力吻了一下男孩的脸,努力挤出一次笑容,却又马上变得严厉“千万不要出声!不然就再也看不到娘亲了!”
小男孩害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更害怕再也见不到娘亲,所以他只好泪眼朦胧的用力点点头,自己乖乖的缩到米缸的最里面,抬眼望着自己的娘亲,一动也不动,更没有出声。
轩沐琳见他乖乖听话的模样,不禁心酸了一下,时间很紧迫,她只好盖好木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立马转身去床边抽出一把剑,走出小屋的时候,那些官兵们已经赶了过来,看到轩沐琳就抽出武器砍了上来。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轩沐琳一边艰难的应付着,一边尽量离开小房子,她知道,自己肯定支撑不了多久的,他们还没发现孩子在哪里,她一定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孩子!她想着,豆大的汗珠滑过额角,肩上已有几处被砍伤。
男孩躲着的那个米缸是破旧的,他所在最里面透过小洞口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娘亲在门口与那些男人打斗着,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衫,小男孩慌了,他想冲出去,冲出去保护娘亲!
“不然就再也看不到娘亲了!”手指刚准备推开木盖,他耳边回响起娘亲刚刚说的话,他只好缩回,紧紧看着外面的情形,小手紧紧拽着,他死死咬住嘴唇,泪水在大大的眼眸中打转。
又是一刀砍向轩沐琳,她几乎都没有力气闪躲了,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即墨殷离能够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过来救她,可是她知道,再也不可能,她只求,如果她死了,可以找到他……
刀剑刺穿了她的腹部,在倒向地面的时候,她极力最后看向米缸,那里有她唯一的希望……
鲜血迅速流了一地,小男孩顿时大哭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发出声音,只有用手掌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心疼得几乎要窒息,前所未有的恐惧在他全身蔓延,他知道娘亲是为了保护他……
但是,为什么有一种再也见不到娘亲的感觉,娘亲不是说了只要乖乖不出声就不会见不到娘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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