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下周一,温应伦就要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去了,而秋白曼看起来还要在医院里待一段时间的样子。
也是托了林信的福,这些消息温应伦想不听到耳朵里都难,他们一早便约好,去医院看看秋白曼,哥们儿四个再去吃个饭,算是庆祝一下温应伦的劫后余生。
高雨瞳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听着手里的搅拌器不时磕碰到碗沿上的声音,神情怡然,倒是一旁的温应伦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他看着碗里面被打发了的黄油,不知道第多少次舔了舔嘴角问到:“姐,这样真的能行吗?她要是不吃怎么办?”
葱油曲起?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黑暗料理的代名词,不过在温应伦提出异议的时候,就被高雨瞳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小时候我看你吃葱油味的苏打饼干不是挺喜欢的吗?”
得了,年纪大就是了不起,还真是把温应伦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高雨瞳把低筋面粉加了进去并没有着急搅拌,反而是带着一点点奇异的笑意看向温应伦:“所以这不是才让你先试试毒吗?而且像她这样子住院的话,还是要稍微补充些盐分比较好。”
对于高雨瞳这种总是不合时宜的“体贴”,温应伦是在找不到话应该怎么形容她,就好像是…面对即将要被领养出去的小猫小狗,总是要给吃一顿特别好的一样。这样的认知不免让温应伦打了个寒战,赶紧甩甩脑子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他不再说话,乖乖捧着手机坐在一边儿看高雨瞳干活。
厨房里除了搅拌机响起的声音,就是他手机视频的声音,高雨瞳也不在意,权当是听个乐子。
切葱的时候高雨瞳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带上了手套,哪怕交情一点儿,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刺激性食物留在手上后形成的奇怪味道,虽然吃起来确实很好吃。
不知道第多少次,她一边切着葱花一边感慨道:“香料这方面,确实这些东西,”她点了几下菜板上的葱,“比我们的香料要神奇多了。”
温应伦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搭了话。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时间了,不管是心境的变化,还是后来因为学习、住校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很久,温应伦没有这样闲适地看着高雨瞳做饭了。
小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特别粘人,稍微高雨瞳多离开一会儿,他就要哭出声来,没办法,从那个时候开始高雨瞳不管做什么都会把他带到身边儿。
同样,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作为男生觉醒了某种奇怪的男性的思维,感觉总是跟在“妈妈”身后特别丢人一样,温应伦开始刻意疏远高雨瞳,有什么事情也不再愿意第一个同她分享。
那个时候温应伦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别的母亲看到儿子的叛逆期的时候都很容易暴跳如雷,可高雨瞳就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似的,连他离家出走、跟同学私奔这么大的事儿,都好像很容易地就接受了。
正在寻找裱花嘴的高雨瞳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一直盯着自己后背的目光,她直起身子揉了几下有些僵硬的腰,带着几分笑意看向温应伦:“有事儿说事儿,别这么盯着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她并没有实质性阻止温应伦的动作,反而是继续低下头去找东西,好看的裱花嘴,好看的葱油曲奇,虽然它真实的用处总有些不带有善意,但是在此之前,高雨瞳还是很愿意给秋白曼一个相对温和一些“梦境”的,哪怕只是徒劳。
“就是觉得…”温应伦抿了一下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好久咱俩没这么呆在一起过了。”
“噗……”
面对毫不气笑出声的高雨瞳,温应伦一脸的莫名其妙。
“怎、怎么回事儿?我这么难得认真深情一下,不是,姐,你这…”
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气的都不会话了,温应伦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转,也没把合适的字眼吐出来。
高雨瞳摆了摆手,“不是,就是这话听得我怎么那么奇怪。”她认认真真地把裱花嘴塞到了裱花袋里,一边儿往里面放没成型的面团,“感觉好像…是感情破裂的男女朋友?就很容易产生这种对话……”
对于这样的回答,温应伦差点儿背过气去,他现在深度怀疑高雨瞳根本在这方面情商约等于零,不然怎么会一直都这么久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好像根本都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当然,也有可能纯粹就是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小屁孩——达西那帮人对自己私底下的称呼他不是不知道的。
试着挤了一个曲奇出来,高雨瞳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卖相看起来应该是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进过烤箱之后的味道会怎么样了。
她转过头想让温应伦过来看看,却发现他正低着头,双肩夸张地起伏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雨瞳试着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干嘛嘞,过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把腹诽全然按下,温应伦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个“傻姐姐”的后颈,恨不得上去狠狠咬上一口。不过他还是跟着高雨瞳走到了托盘旁边,那个最先被挤出来的曲奇的头尾已经相对贴合到了一起,至少有七分想是外面买的了。
温应伦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嗯”,虽然带着几分不情愿,但还是从心里表扬了高雨瞳的这次“尝试”。
得了肯定,高雨瞳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扬了起来,她低下头继续去挤出更多的圆圈,看着整个烤盘慢慢被铺满,温应伦识趣地退了两步,给高雨瞳让开了位置。
达西的药剂还没有送过来,这些东西都是会进到他肚子里的试验品,温应伦看着高雨瞳的背影和她因为低着头而微微凸起的后颈处的脊椎骨节,忽然有种很奇异的冲动,他想碰一碰那块骨头。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突然被碰到后颈的高雨瞳差点儿跳了起来,那个曲起的形状都没有完成,她就跃到了一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颈,惊觉地看向温应伦,眼神像是收到惊吓的兔子一般。
“你、你、你要干嘛?”
磕磕巴巴,连脸都涨红了。
温应伦的心情突然没来由地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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