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没有了铁链束缚,蓝斯却没有丝毫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此时他只觉的胸口像是搁置了一块大石,让他发闷的似乎下一秒便会死掉。
“希瑞尔大人来这里,是代表大祭祀来给我念赎罪的祈祷词吗?”蓝斯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调笑的意味,但他却依旧背对着希瑞尔,静静地坐着,没有转过身。
“蓝斯,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发色改变了也就罢了,但刚刚典狱长的表情以及三王子最后的那一句话,纵使自己再迟钝,也知道蓝斯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牢房中安静了片刻,忽然传来一阵哧哧的轻笑,“既然希瑞尔大人命令,我小小的一个囚徒又怎么敢不遵从。”蓝斯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然后慢慢地转了过来。
“蓝斯,你的脸?!”希瑞尔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身体的本能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行,眼前这个人是蓝斯,他曾经想要放在心上呵护的女神。
牢房之中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希瑞尔眼前的那张脸,那张脸此时已经称不上是一张脸了。
曾经它白皙而美丽,可如今却沟壑纵横,布满了疤痕。如果只有疤痕倒也罢了,那些伤口因为没有处理而化了脓,布在疤痕之上,显得愈发的触目惊心。
只有那一双眸子,虽然是灰蒙蒙的颜色,但却似乎直戳希瑞尔的内心,让他的心微微疼痛起来。
“希瑞尔大人怕是弄错了,这里只有一个杀手,哪里有蓝斯?”蓝斯开口否认,却一点都没有想要谈论自己的脸的意思。
“不,你就是蓝斯,纵使你的容颜相貌改变再大,但你就是你。”希瑞尔试图催眠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的本能被理智压制下去之后,对于蓝斯的心疼超出了对于他的容颜的惧怕。那些疤痕自己看着就觉得背脊发凉,而蓝斯究竟又是怎样承受了下来。
“哦,你说是,那便是吧。”不再做无所谓的争辩,蓝斯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是想来个英雄救美,将我救出这间牢狱吗?”这样的脸庞,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没有任何说服力,那嘴角的微笑也不过让这一张脸增添了一分狰狞。
紧了紧自己的拳头,希瑞尔却用极为坚决的口吻说道:“犯了错就该惩罚,帝国做出判决,我不会违逆。”那是他自小的信仰,自从成了王宫的侍卫长,这信仰就在他的心中扎下了根,并直达到心底最深处。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蓝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垂下眸子,抬起时眼角却又微微弯起,“那你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呢?是来看一个囚犯最后的挣扎与毫无用处的祈祷吗?如果是,那么抱歉,我很好,至少在临死之前我还会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时光。”
希瑞尔上前一把扯过了蓝斯的手臂,言语凌厉却又透着焦急,“蓝斯,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那个暗夜收魂人,帝都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低头看了看被扯疼的手臂,蓝斯微微皱了下眉,紧接着嘴角微翘,玩笑道:“希瑞尔,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连审判长的身份也一并顶替了。”
“蓝斯,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希瑞尔的眼睛注视着蓝斯面上的所有表情,他此时的面貌早已不再重要。
挣开他的手臂,蓝斯嗤笑了一声,再次转过身,缓缓说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吗?”
手心一空,掌中的温度让希瑞尔留恋,希瑞尔将手掌紧了一紧,“如果不是,我会拼死制止这次的绞刑并且证明你的清白。”
“那如果是呢?”蓝斯微微侧头,将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那从缝隙中透过的本就已经微弱的光似乎是最后的救赎,然而他依旧毅然决然地合上手指,选择将那一份光芒截断。
转身看了一眼满脸犹豫的希瑞尔,蓝斯轻笑一声,嘴唇微动,音调平静地说道:“那些人是我杀的。”
希瑞尔瞳孔微缩,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蓝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那甜美的气息,每一滴都那么让人难忘。”
压下胸口那微微燃起的怒火,希瑞尔觉得自己有些烦躁,“那些都是无辜者,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有些人是我无聊想要杀的,有些人则是接了单子杀的,有人出钱,我杀人,就是这么简单。杀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蓝斯的眼中红芒再次闪过,他皱了皱眉头,面上的表情开始有些破裂。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希瑞尔忽然换了另一个话题,然而这个话题却让他更难平静下来,“蓝斯,三王子告诉我,你是一个男人。”其实这个问题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了。
听到这话,蓝斯身子先是一僵,然后迈开步子慢慢走到了墙角。
藏匿在阴影之中,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之上,这种温度让他清醒,同样也让希瑞尔看不清他目前的模样,“怎么,希瑞尔,你是不是觉得恶心?这一年来你拥抱的是一个男人,亲吻的也是一个男人,就连求婚,也是对着一个男人。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堂堂的希瑞尔大人会不会成为全帝都的笑柄呢。”
“蓝斯,你怎么会用这种奇怪的口吻跟我说话?”希瑞尔瞪大了双眼,他在进入这件牢房之时便几乎已经确定了蓝斯的性别,现在听到他亲口承认也只是让他惊讶过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纵使再惊讶也比不过蓝斯现在的口吻让他震惊。
“哦?侍卫长大人不喜欢我这种语调了,很抱歉,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蓝斯嗤笑一声,“与其想看两厌,倒不如说声再见,滚吧,希瑞尔,这里不欢迎你。”不要回头,希瑞尔,明天,我就会永远消失在你的面前了。
“蓝斯,你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模样。”这样的蓝斯太过奇怪,奇怪到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蓝斯。
“我本来与你就处在不同的世界,现在我只是将它开启了一部分。怎么,这就受不了了,那么就滚吧!”蓝斯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他悄悄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抑制住即将涌出体外的疯狂。快走,希瑞尔,拜托你快走。
希瑞尔显然没有被他讽刺的口吻所吓退,反而向着蓝斯走了几步。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墙边的蓝斯忽然将希瑞尔撞到在地,压在他的身上,吻上他的唇,疯狂地撕咬,直到溢出鲜血。
“我说过,我喜欢鲜血的味道,那醉人的红酒的气息,让我想要就此堕落。”舔掉希瑞尔嘴边的血液,蓝斯开始撕扯掉希瑞尔的衣服与裤子,连带着自己身上的囚服,将他翻了个身按压在地上。
“希瑞尔,你是不是觉得爽快极了。”
“不使用魔法的魔法师,孱弱的就像是一个废物。”
“怎么不用你的魔法杀了我,杀了我,所有的罪恶都将终结,所有的屈辱都将灰飞烟灭。”
“嗯——”没有做润滑,阵阵剧痛从希瑞尔那里传来,让希瑞尔忍不住出声,浑身也抽搐起来。耳边充斥着蓝斯的声音,眼中也满是屈辱的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希瑞尔觉得似乎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身后的力道慢慢变缓,逐渐变得细致而温柔。
这时,蓝斯的声音再次从他的头顶传来,“希瑞尔,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美丽的一面。”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可此时希瑞尔已经昏昏沉沉,再也辨不清那究竟是蓝斯的颤抖还是自己的。
缓了口气,希瑞尔才用微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声音质问道:“告诉我,蓝斯……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还是说,你一直就是在演戏。”
身上的那人好半天都没有出声,直到希瑞尔觉得自己就要昏睡过去之时,才听到那人轻轻地说道:“没有,一个杀手,怎么会喜欢一个侍卫长,那就像是一只老鼠爱上了一只猫一般,你觉得可能吗?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在利用你,我不过是想用你为我自己做一次次的掩护,你看,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就算是现在,帝都中的那些傻瓜都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蓝斯慢慢退离了希瑞尔的身子,将他翻过身来,虔诚地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而后俯下身子在希瑞尔的耳边轻轻呢喃道:“就连现在,我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想找个人发泄一下罢了。”
碰的一声,一道风盾在二人之间立起,蓝斯被这道风盾弹射出去,呕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疯狂的魔法师,可以做出任何事。
蓝斯仰躺在地上,嘴角流了一丝血液,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眼睛猩红的希瑞尔,眼中却没有半分濒临死亡的惧意,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只不过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湛蓝。
被封印了修为的他,除了体能好一些,如今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一道小小的风刃,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轻轻一划,眼前这个人就会去见光明神了。
“希瑞尔,你还是如此温柔呢。”蓝斯轻声笑到,只是用风盾把他弹开吗?为什么不用风刃呢?
希瑞尔的手掌紧了又紧,淡绿色的风系魔法凝聚了又溃散,直到最终溃散成了漫天的尘埃。
不再看地上那人,希瑞尔毫无意识地爬到那堆衣服旁,翻找到自己来时穿的衣服,慢慢扣紧衣扣,然后转身步出了牢房的门。
“我不叫蓝斯,那是我妹妹的名字。而我,叫蓝陵,请记住这个名字,希瑞尔。”蓝斯,不,是蓝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让希瑞尔停下了脚步。
“我不会记得你,我会忘记你,永生永世。”希瑞尔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些话,然后一瘸一拐地出了监牢的门,没有回头,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去。
跌坐在地上的蓝陵呵呵地笑出了声,脸上的那几道伤口显得异常的狰狞,眼中的红芒早已不见,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灰色的眸子中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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