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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秦皇演湘妃灵幻 少府借毒手追凶
    上回说到张良正在催心毁肝的悲戚之中,忽然,两耳之中,隐隐闻得风雷渐渐,似有千军万马从天际袭来,车辚辚,马萧萧;大旗猎猎,力士呵斥。张良大惊,震肃而起。可就在这时,那千军万马的足音越来越近,整个天地间充满了金铁铮铮的交响。张良愕然自问“这是什么声音,如此撼动天地?”回头一看,原来身后父亲和弟弟早就来了,静悄悄站在自己身后,不忍惊扰自己。到这时,其父张平接上话茬,道“是皇帝巡守天下,途径阳翟,我儿千万回避······”张良咬咬牙,道“皇帝来得这么快?是途径阳翟直道。再周转入向南行的南郡驰道吧?听说这次不但南巡,同时发兵增援南征的王师,说不定皇帝一直南下,直抵南海粤地。”张平点点头。张良仰天叹息,摇头无语,然后又对着韩公主的夜台碑石,再拜道“蓉儿,张良先回了,以后我天天来陪你,鼓瑟吹笙,弹你最爱听的《国风》曲子,一日三餐,我们一起来吃,还有最主要的是,我一定会不让你再感到冤屈的,此矢言而誓之,你听分明了。”说完,起身招呼自己的弟弟、父亲自回。
    秦朝开后世天下制度,那是名不虚传的,其时,秦朝就有了中国公路网体系,此所谓车同轨。直道是等级最高的的干线,可以走驷马驱动的大轨道车和乘马并行,主要是运兵军用、运输国家物质和联络重要的郡级城郭,相当于今天的高速国道;其次是驰道,等级相当于今天的省道,链接县级城邑;再次的是乡道,每一个大郡城都有驿站中转,全部都是封闭管理,擅入者,将被刖足,就是剁脚,此是背景话。
    张良回道府中,即登楼上,可以远眺整个阳翟直道上的情景但见铁骑兵,甲光向日金鳞开;步兵铜盔铠甲,手中戈戟森森;高高挚起旄、旌、节、旗的丛林,紧接着就是车骑兵,跟着而来的才是皇帝的銮驾车队,由轿厢的輦和支起华盖的车组成;由一、二、三、四马驱动不等。最华丽的是铜、木兼有的辒辌车,可以调节温度,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宫殿,因是皇帝巡行天下,防御不测之盗贼,所以根本就不打出皇帝御用的黄屋车来。
    张良但见满眼铁流,驰骋铮铮,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见头尾,震恐不已,即下楼来。
    话说此时秦始皇在哪儿呢?大队兵马到了阳翟驿站时,郎中令宦官赵高来到一辆装甲的副车旁禀告道“启禀皇帝陛下,我们已经到了阳翟驿站,东向直道已经不能走了,折而向南得换驰道,请陛下少憩。”秦始皇撩开车帘,道“着丞相李斯传朕旨意,南向的九江郡、南郡、洞庭郡、长沙郡诸县,预备舟揖,待朕莅临之日,横渡江河,不得有误!”赵高低头叩首,诺诺而去。
    于是,大军一路南下,皇帝南巡,浩浩荡荡,过大江,浮云梦,直抵湘水之滨,望南岳衡山进发。是日,秦始皇抵达临湘(湖南长沙市),行宫设在郡府里,南征的大军宿卫左右,整个郡县官吏上下震恐,彻夜侍候。秦始皇召来诸位官员训政道“朕这次南巡,一则示疆威,服海内,另外因为华夏一祖黄帝在北,大河之滨,方便祭拜,朕已经参拜,而二祖炎帝神农、三祖蚩尤在南,本由楚国主祭,但是,秦朝一统华夏,当然是接手楚国所有的争霸基业,完成一统中国大家庭新户主所有的义务和责任。故择日封禅南岳山神、祝融,并于此誓师增兵南下,统一南中国。”群臣高呼万岁。正在这时,赵高来报“陛下,护军都尉南征主帅屠睢,使中尉前将军赵佗、后将军任嚣,自兴安(广西兴安)星夜赶来述职,已到府外候见。”秦始皇一招手道“宣进来。”赵高诺一声,高声宣召。
    久候在外的赵佗、任嚣急急趋入,在丹陛下,拜舞觐见,赵佗道“臣子赵佗与任嚣受命在兴安开凿灵渠,业已竣工,日后南郡之军备,自大江入湘江,自湘江深入象地、百越,洞庭、苍梧、象地、桂林、南海,至于百越之南的越南地——交趾,悉在通达,征南战役指日敉平,此陛下鸿天福泽所致也。”秦始皇颔首道“两位爱卿辛苦了,朕知道,赵卿乃是横山郡东垣人(今河北正定),任卿羌中郡人,祖茔都在北方,不过,此次南征,不能敉平南方,请转告主帅屠睢以及三军上下,你们就战死在彼,埋骨于斯,万世不得回朝秦阙,回葬家乡祖茔,两卿切记!”
    赵、任叩首诺诺,秦始皇道“朕为你们带来了援军两万,衡山封禅之后,由两位率走,朕即东去巡守回京,屠睢大将军军务繁琐,不能来,你们两位切记代传朕意。朕由典籍知南有交州,不过,再南而南,我华夏人目前尚不知也,今由朕而开始,知南复知其南,直至南极穷荒,彻悟寰宇,两位下去吧。”赵佗还在迟疑不退,李斯不悦道“赵将军,述职完毕,你就快下去吧。”
    不料赵佗一听,不但不退下,反而趋前,赶忙叫道“陛下,南越虽未定,但是,臣今日带来了南越之宝,不敢私自独享,特来奉上。”秦始皇听了,形神一震,笑道“那就奉上来吧。”赵佗一拍手,士卒奉上巨大椰子,秦始皇双眼炯炯,叹道“果然是北国罕见果子,好!”赵佗亲自求来刀切开一个口子,倒出椰子汁于玉盏,跪下奉上,秦始皇品后,笑道“此南国异果,馥郁香甜,实在难得,卿的衷心更是可嘉。”赵佗赶紧又道“陛下,南岭之南,神异多着呢,那些异果琳琅满目,多的叫不出名字来,一年四季,花开果熟,不像北国苦寒,风霜肃杀。这儿满眼俱是郁郁葱葱,熏风吹来,那是蕉风揶雨;碧海漫漫,鲲鹏遨游其中,还有三苗象族女儿,果然是婀娜多姿,每逢佳节,聚众歌舞,泼水吹笙为乐,煞是好看。”秦始皇听到这儿,俯瞰而站起,听见整个朝堂,啧啧惊叹之声不绝于耳,笑道“是吗?”赵佗媚笑道“可惜我没进得此群女,臣就仿一下,以娱乐陛下。”说毕,赵佗踏歌婆娑,跳起西南夷人歌舞来,竟引来庙堂上下,嘘声一片,秦始皇龙颜大悦,下诏赏赐。
    赵佗夺得赏赐,喜气洋洋回营,任嚣怒道“堂堂朝廷将军,竟然戏子为乐,猴子戏一样,搏取上欢,真替你臊得慌。”赵佗脸不改色,戏弄道“老任,别嫉妒啊,我媚上怎么啦?你能做得到吗?你就不行的。”两人正在叙话,看见丞相李斯和廷尉将军蒙毅赶过来,两人俱是一脸铁青,身后呼涌廷尉军数十人,李斯沉声道“廷尉将军蒙毅,在外代行御史大夫行使监察百官之职,拿下赵佗,以纪检论处。”蒙毅诺一声,上前拿下赵佗,押到临湘县尉府去。
    赵佗呼天抢地,大叫冤屈,抬出秦始皇来表忠心不已,李斯怒道“赵佗,你是朝廷命官,竟然在皇帝面前妖言蛊惑,用心不轨,你明明知道我们华夏根本在北方吗?你大奸贼心动摇皇帝圣意,要是皇帝此次南巡去了岭南,天下有变,就会尾大不掉,首尾不顾,天下岌岌可危,你真正该死!现在我们将相合议,蒙毅将军,依照秦律,犯官怎么处置啊?”蒙毅道“当庭鞭刑五十,执法!”
    廷尉军卒按定赵佗,扒开屁股,执鞭子来打,赵佗“哎哟喂”扭曲喊痛,涕泪横流······任嚣一见其状甚是惨烈,过来祈求道“丞相大人,廷尉大人,赵佗只是一时犯抽,上阵时绝对是骁将,望两位大人宽宥,任嚣一起来的,也有过,请放过我们,我们回营还得出阵。”李斯、蒙毅方才作罢。任嚣搀起赵佗,赵佗咬牙,口中说“谢过丞相、廷尉大人。”李斯大怒,指定他鼻尖骂道“我告诉你,赵佗,你别打算要去皇帝那儿控诉我们,始皇帝乃是千古名君,所遭遇蒙骗,乃是一时之误,等晚上睡一觉,明儿醒来的时候,他可是睿智悍勇非凡,届时你留意你项上人头哪够?还需要留意你的三族。知道大秦开国以来,不杀一功臣为什么吗?因为始皇帝在,奸邪缩头,天地鬼神,莫敢出头,下去好好记取吧。”说毕和蒙毅自去,留下赵佗哭爹叫娘。
    翌日,从临湘出发,秦始皇偶见赵佗马也不骑了,自己一“八”一“八”地走,便问“赵卿怎么了?”赵佗哭告“圣上赏赐,赵佗高兴,一不小心坐在热汤盆上,因此伤了。”秦始皇一笑,自言道“果得其所。”不去管他。
    秦始皇一行来到湘江之滨,所见满眼都是艨艟战船。舟揖舳舻相连,充塞江浒,正要登船,回头看见看见奉常官员正在祭祀江神,祈求平安渡江,将一对白玉璜沉江借道。秦始皇偶尔问道“这湘江的江神是谁?”李斯上前答道“陛下,湘江江神本是神女,有二人,一名娥皇;一名女英,本是舜之两女,尧帝的两妃子,尧帝南巡不返,两女思夫,洒泪竹子上,染成斑竹,殒命湘江,成为湘江江神,也是洞庭云梦大湖南地的地方之神。陛下,等过了江对岸就是湘女祠,三湘妹子多来乞美,果然是湘妹子美冠绝我华夏啊······”李斯只管滔滔汩汩,谁料到秦始皇颜色大变,吼道“什么叫南巡不返?丞相学会说话了吗?既然是美女,做什么湘江之神?特善哭罢了。将祭品都收了,玉璜不要沉江了,上船出发。”李斯吓得一抽身,及传令收了祭品玉璜,奉常、巫祝咒语念一半熄火了。宗教只能藏在山里,皇帝发火,鬼神全灭,信人胜于信天,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国情,没办法。
    李斯心里憋屈,暗问,看不起女人,皇帝你娘难道不是女人啊?对了,就是因为你娘赵姬,你才这样的,豪放浪荡,和吕不韦不清楚,还和假货宦官嫪毐隐生了两个弟弟,难怪你美女可杀了。正在意识流,忽而,江面上无端一阵怪风,飞旋扶摇,顿时,湘江之上,白浪滔天,所有船只尽数晃荡,一片惊呼连连,李斯正在骇然,看到始皇脸色凝重,全然不见一丝慌乱,心中暗暗惊诧,果然,虽是挂帆吹折,船只无事,全都顺利过了湘江。
    秦始皇一等南岸,大怒道“传朕诏令,区区女子,敢来戏朕,将湘女祠灭了。”廷尉军领命,直奔湘女神祠。李斯一见脸色死灰,慌忙跪求道“陛下,不可也,湘江女神虽然不恭敬,有些风浪,但是,并没有一个船只人员损失,陛下,你要三思,不可去毁了她的神祠啊。”秦始皇道“朕威加海内,横扫六合,岂能容她——女流犯我。”李斯道“陛下,可是我们还要原路回去再渡湘江的啊。”秦始皇听了沉吟,下令召回军卒,道“死罪已免,活罪难恕,就给她们一个髡刑,砍去神祠旁边的头发——树木。”李斯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士卒全去湘女祠旁边的山上砍树。“叮叮当当”忙了几天,直到满山露出红壤山石来,秦始皇才罢手而去,一路逶迤,即来到目的地南岳——衡山,
    此时衡山,满山皆兵,衡阳县官吏悉数来朝觐,山上方士神祠,都来跪拜,秦始皇下令奉常安排,择吉日举行封禅大典。这一日,始皇正午时分,正在山中神祠的临时行宫批阅各地官员文牍奏章,忽而困倦,做出一场白日梦来。恍惚中周身血红,竟然是历经母亲产道降生在世上,顿时大哭,被产婆拿去洗了,心中大惊,想到我是皇帝啊,我怎么让人刚刚生下来了,再看看那女人也不是自己母亲啊,但是,那女人缠头丝帕,浑身汗水淋淋,脸色苍白,似乎是在刚刚经历鬼门关前走一遭,生不如死的生孩子痛苦,心内竟然有了为人子的愧疚。
    情景未变,自己大概两三岁了吧,这一日,梦里这个娘和她妹妹一起,正在责备自己道“你这个顽劣的儿啊,你看清楚了,我们是你娘、二娘,我们女人容易吗?这么忤逆,今天来好好教训你。”撸起屁股来打,秦始皇吃痛大叫“娘、二娘,别打了,好痛啊。”蓦然惊醒,原来是白日一梦,顿时头痛欲裂,寒热交战,浑身冷汗湿透,头晕目眩,已是病了。此后冷起来如坠冰窖,热起来如蹲蒸笼,交替拉锯,原来是患上疟疾了,俗称打摆子,这在现在不算啥,在当时可要了命了。
    皇帝患病,慌了太医,络绎往来,可是怎么弄也是不行,山上方士,过来问鬼,巫祝卜占,也没一点起色,反而越发重了。李斯等官员更是慌了,南岳去京城路远,万一有事,可怎么办?如今滞留在衡山,也不能封禅,南征的兵,也不能誓师出发,可如何认是好?文武百官急得热锅蚂蚁一样,秦始皇更是沉苛,连走路都走不动了。不过这样一来,奇怪的是他心中反而忘了一切桀骜,涌起一丝悔意,这一日在病榻忏悔道“梦中之娘、二娘,我知道你是谁,你们不就是那湘水之神吗?既然你重生朕一次,那么我们也算母子了,你就原谅皇帝我孟浪,朕还有国事啊。”一念未休,赵高狂喜来报“陛下,有两人过来献药了,他们说,你这病根本不算什么,不医好,他们不离开这儿。”秦始皇大悦,急招,只见宫外走来一男一女,男的略矮小黑瘦,似乎从南方来的,女的一张马来圆饼脸,厚唇细眼,长得甚是丑陋。两人拜伏地上,男的道“小可傅宽,祖籍交趾,久来中原贸易,所以落籍砀郡横阳(河南商丘),陛下这病是疟疾,因为北人不习南方虿虫,被瘴气恶蚊子咬了所致,我这儿有南边海国的金鸡纳树提炼的金鸡纳霜,服下就好了。”女的奉上药罐子,道“小奴番禺人,姓黄名疵。”说完,取药汁喝了一口,再恭敬奉上。秦始皇点点头,宫女过来侍候喝药,秦始皇喝了咋舌道“好苦啊。”一饮而尽,道“劳两人忠心,晚上就留此处,待朕痊愈,定有重赏。”两人当然知道这一句重赏之后的深沉寓意,但是,心中有底,笑笑而已,全然不慌。
    翌日,秦始皇使谒者宦官急急召见傅宽、黄疵,这两人来到行宫,看见秦始皇身轻龙形,气色强健,大叫道“果然是神药,朕已经完全好了,定会好好赏赐你们,你们说这个产神药的地方是何国度?”傅宽道“陛下先好好调息,多吃些容易消化的粥糜,至于这个国度,小可也不知道,只是偶尔有海客被风涛引来,语言不通,只是说有。”秦始皇颔首,又招来丞相李斯、将军蒙毅,道“夫华夏之大势,载九鼎必然从北及南,国运南渐,朕不巡守越粤,教化四疆,不足树秦之威仪,完全我华夏之金瓯,丞相快快预备南岳封禅,朕将南巡粤越、交趾。”李斯赞道“圣上英明,天子巡边,龙蹑其迹,以及四塞,是以为国家。”秦始皇大悦,下诏开宴,君臣同乐。
    黄疵在宴席前大礼道“陛下,臣女黄疵,乃是三粤第一美女,陛下龙行我三粤之地,粤地万民感戴,因此,小女子身为三粤之地第一美女当尽地主之礼,故特来献粤人之舞。”说完,笨拙起舞,庸庸可笑。秦始皇猛一听一见,差点喷酒,到底是皇帝,自然是气量如海,强压情绪,丝毫不露底,端详她那圆饼脸,肿眼厚唇,听她自称是粤地第一美女,差点失笑,不过,秦始皇自认四海雄主,是绝不会耻笑自己子民的,只是惊诧问“你是粤地第一美女。”黄疵肯定道“是啊,皇帝不知我,可是我在粤地乃是无人不知的,要不你问赵佗、任嚣二位将军。”秦始皇道“不用问了。”话虽这么说,眼神逡巡赵佗、任嚣二人,二人赶忙出班,齐声道“启禀陛下,黄姑娘的话可是千真万确的。”秦始皇又问“赵佗,那你先前所说的那些三苗女儿都是这般······”赵佗支吾,显然是在受了别人的威胁。李斯急匆匆上前道“陛下,南人以交趾、黑齿、纹脸为美,因为南北风物不同。南岭之地,热水之中,多蛇鳄蚂蝗之毒,总而言之,三粤无姝,不必南图去了······”秦始皇沉吟,道“丞相宜有天下心,不可地域歧视,不要再说了,明日封禅后再议。”李斯谢罪而退。秦始皇下诏重赏傅、黄二人,并携带二人同行,下诏说,直至两人自愿离去为止。
    是夜,丞相的金帐里,李斯、蒙毅、赵佗、任嚣对着黄疵躬身大礼,李斯谢道“粤女黄疵贤德天下无双,此次你听我李斯的计谋,用自己的丑来警醒阻挠皇帝不一意孤行去岭南,乃是拯救社稷,造福百姓,如此大义,请受我丞相李斯、将军蒙毅、赵佗、任嚣一拜。”说完大家一跪。黄疵大惊,同时对跪,仰天痛哭,道“世人有几个不笑丑的?只是我丑,还令故乡桑梓粤地蒙羞,我有过啊。”蒙毅道“你是最美的,粤地也是最美的,仁德所在,大义所在。”同时。也对赵佗、任嚣他们道“当然也谢谢你们的配合。”赵佗、任嚣惶恐,只是连声道“我们身为大秦官员,都是本分。”李斯冷笑道“知道这个就好。”傅宽招呼大家同起,道“我携带黄姑娘回我家乡横阳,会勉力替她找过好人家嫁了,将相大人们放心好了。”李斯、蒙毅这才放心,赵佗、任嚣见机诺诺而退。
    次日,秦始皇一行封禅南岳衡山,主祭炎帝、蚩尤,太牢牺牲,极其隆重,并敕令丞相李斯撰文纪功。礼毕,在衡山之阳,誓师南征,秦始皇立于天命台,誓师三军,道“朕秉承三皇五帝,代周帝祚,统一华夏,完全金瓯。凡四边之敌觊觎我华夏者,掳掠黔首,获我疆土,朕当护我苍生,誓师自卫。夫恶盗敌国,必威以武,乃能与共,擂鼓,出征!”征南三军山呼海啸一样呼应“恶盗敌国,必威以武,乃能与共,擂鼓,出师!”
    主帅赵佗、副帅任嚣跪别皇帝,上马统兵。秦始皇又宣言“天子不封步。”说完,下了天命台,面向正南走了九步,然后停下来道“朕这九步表示朕不会不到南国,赵佗、任嚣,尔等平定南国之后,朕再莅临粤地,起!”
    赵佗、任嚣洒泪出征南下而去,两万南下雄师渐渐空了衡山。秦始皇下令回銮驾,回渡湘江时再亲祭祀湘水二女神,执子嗣礼仪,不敢不敬。折而向东,至于会稽,其时,皇帝仪仗,逶迤龙行,百姓们万人空巷来看,有一人杂在其中,冷眼睥睨,道“彼可取而代之也。”他是谁?前文交代过的下相人项羽也,他一说完,有人掩住他的嘴,穷尽全力将他拖到暗处,气喘吁吁地咬牙骂道“你想我们家诛灭九族吗?”乃是他的叔父项梁,两人结扭逃至闾巷深处,一发停不下来,这两人如何在这儿,权且埋伏剧情,容后再表。
    再说赵佗、任嚣率援军南行,一举平南,捷报驰骋京城咸阳,是年,秦始皇使武城侯王离、东陵侯召平、通武侯王贲犒劳征南三军,设桂林郡、象郡、南海郡、巫黔郡四郡,兵锋前置交趾、滇、昆明,威震国门之外的殊俗,不断完成华夏统一。是年,主帅屠睢积劳成疾,死于军中,讣告京师,秦始皇诏令以九卿礼仪厚葬于粤地番禺。同时,诏令赵佗为南海郡龙川县令、任嚣为南海郡郡尉,两人被称为东南一令、一尉。任嚣筑城于番禺,成为任嚣城,即今广州,其实,广州已经有城邑,楚国扫荡百越部落,已经在此立一亭为记,地名楚亭不提。
    傅宽、黄疵陪同皇帝行至函谷关前,即行告辞,秦始皇苦留,两人求去不允,只得厚赏。这两人得了赏赐告辞李斯、蒙毅等自去,这一日,东归砀郡,行到三川郡桃林县(今河南灵宝)一处地名王垛的山谷中,忽听得厮杀声声,金铁铮铮,两人顿时惊呆了,赶紧藏匿在草木丛中,露出一双眼睛偷窥,看见那战场之上,尽是黑衣蒙面人,清一色的使用弯刀等短兵相接,心里知道这是盗贼在火拼,可不想惹火上身,正要退去,可是,看到战场上此时已经落幕,一对黑衣人已然将对手尽数杀灭,紧接着打扫战场,挨个补刀,情状极其恐怖,然后,一声唿哨,疾风一样狂转而去,消失在群山峻岭深处。
    傅宽、黄疵二人一见得了机会,赶紧起身亡命,就在这两人狂奔而去的时候,忽而听到一声微弱的,似乎是从地底下地狱深处发出来的救命声“救命,救救我······”傅宽赶紧刹住脚步,拉了一把黄疵,道“我们回去看看。”黄疵震恐道“凶险之地,还回去?如果有埋伏怎么办?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傅宽咬牙道“见死不救,就不是人了。”黄疵点头,于是他们毅然返回山谷中,
    此时的山谷之中,尽是战死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谷底的草木,情状十分的惨烈而恐怖。就在这些死尸堆中,有一只淋漓鲜血的手伸向空中,拼尽最后的余力在垂死挣扎,同时发出奄奄一息的哀叫“救我,救命啊······”傅宽、黄疵飞奔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将他半身扶起,急急就去找药。谁知那人正在回光返照,神智顿时清醒,道“是,是黑客军杀死了我们,他们,好狠毒啊,自己人对自己人下黑手,为什么·····我这里有······从他们身上夺下来的黑客军身牌,就是···铁证······为什么?······”那人说着,拼尽全力,拿出一个满是血污的身牌,突然,他痉挛一下,登时气绝身亡。傅宽放下那人,站了起来,对黄疵道“他死了,这儿的人全死绝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这儿是凶险之地,赶紧走,要不就走不了啦。”两人携手,傅宽想了想,收了那块身牌,藏在怀中,和黄疵急急狂奔而去,逃出山谷。
    两人逃出山谷,看见前面有两个人人,正在亡命窜逃,可是,由于慌乱,这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分寸,几乎无法迈开完整的步法,一个劲地打滚。傅宽正要上前招呼,突然,山谷中山鸣谷应,黄尘滚滚冲天而起,瞩目一看乃是一队的官府骑兵驰骋而来。傅宽一见不对劲,敏捷地拉住黄疵一闪,藏匿在草木丛中,匍匐不动,窥探外面究竟是什么不测的凶险。他们计划查清状况再作打算,因为,他们想到自己这么冒失落入官兵手中,有些事儿可就说不清了,万端的麻烦不说,极有可能就牵涉到莫名的灾祸之中,连性命都堪忧。
    “张平,你们父子俩哪儿走?”骑兵将领一身黑盔甲,朗声问,声音在山谷中一片回声,道“你们父子俩所献的韩国韩王玉玺呢?我的护送你们的黑客军的人呢?都何在啊?”傅宽心里打鼓,想道,原来这两个逃命的人有一个人叫做张平。只见他已然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说不清话来,道“少府大人,不,不,不好了,我们在此山谷中遭到强人洗劫,所献的国宝——玉玺,也让他们,劫走了,护送的黑客军四个人也尽数被杀却了,我们好不容易逃命出来······”原来这张平二人就是张良的父亲和弟弟,而飞马而来的官军,乃是黑客军和他的主帅章邯。
    章邯冷笑道“张平,你一把年纪,曾是韩国丞相,阳翟城赫赫有名的名人,如今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不觉得可笑吗?目今皇帝巡守在外,黑客军尊你是故相公,使你去京城献宝,并一路护送,让你去图个晋升,如今倒好,一句话说是宝物玉玺让盗贼给洗劫了,我们护送的黑客军士都遭凶死光就完了?就算我章邯念及韩蓉故亲戚一场信了你,但是,别人会信吗?如今连玉玺都没了,如何交代?我的黑客军军卒,全是一等一的天下手竟然死光了?而你俩不过是书生一介,缘何竟然能在神秘人掌控之中从容得逃?而且,毫发无伤?这又如何说得过去?实在是抱歉,你们都得跟我们回到咸阳京城,唯有待到皇帝回京再作定谳了。”一挥手,黑客军立即动手,绑了张家父子两个,张平父子喊冤,其声响彻整个山谷,好不悲切。可是,章邯并不理会,军卒绑死张平父子掳掠上马,急急去那山谷之中打扫战场,料理后事,延时了半日方才离去。顿时,整的山谷之中马蹄声春雷响动,甚嚣尘上,片刻即如暴风骤雨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须臾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良久,傅宽断定没有其他的危险,方才和黄疵爬了出来,惊恐道“阳翟张府,我认识他们家的公子张良,昔年有事,多亏他从中斡旋,如今他爹、兄弟在此出了事儿,我们的赶紧赶到阳翟城去见他,递个消息才是。”黄疵以为然,两人赶紧除了山谷,租赁车马,风雨兼程往阳翟城赶去。
    再说这张良的父亲和弟弟是怎么出现在桃林县,又是怎么去献宝的,又怎么遭了劫。丢了所献的宝物——韩王的传国玉玺;并且所有押送的黑客军又是如何遭劫,全被杀光的,这事儿欲要分明,得从回头叙起才行。
    原来自从章邯失去韩国公主韩蓉之后,性情大变,整日里悒悒寡欢,这一日,他们黑客军接到太尉府绝密令,皇帝即将巡行天下,他们要搜罗六国余党和散落在民间的六国宝物,其中最主要的是六国的国王玉玺。秦灭六国的时候,韩国是第一个,可是就是这个第一个的韩国玉玺,当年的主帅内史腾并没有从韩王宫中获得,此后,一直渺然不见踪影。反倒是其他五国的国家玉玺尽数获得。既然,韩国玉玺流落民间,即时时刻刻都有图谋复国的可能动机,是故秦始皇诏令侦查。章邯接到密令,便行使特务之命,勉力穷搜,终于有了重要的线索,有一个原韩国的将军羽婴举报,此宝流落在韩丞相张平府上,他称自己就是人证,章邯得知,岂敢怠慢,随即就筹划自己带黑客军到阳翟城去夺回韩王玉玺。
    就在章邯出发的前夜,发生一件令他十分意外的事儿,令他重新考量此次的行程。当时,他从九原郡的黑客军帅府回到京城的家,这一日,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他觉得有一双藏匿在暗处的眼睛,在无时无刻不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多年的特种兵外加特务的军旅生涯,使他早就练出了比鹰犬还敏感的直觉,他随即招来自己府上的军卒,叮嘱几句,随后,魔咒开始了,他府上的家丁一下子散漫了,也不好好的巡夜了,要么低头看蚂蚁,要么仰头数星星,他自己老是在后花园最醒目的靠院墙的地方晃荡。果然,有鱼儿上钩了。
    一声“丝丝”的箭镞摩擦空气的怪声,有如毒蛇吐信,章邯早有防备,腾身飞转,那箭镞一枝未了,第二、第三枝连环而至,竟然是连环箭镞,枝枝都射中他的胸甲。章邯身上穿的是铁铠甲,再护柔韧的犀牛甲,只是外套锦衣,虽是射中,却是故意的让他射中的,自己倒是毫发无伤。一声梆子响亮,满园子火把通明,内外全是呼涌而来的军卒,大叫“不要走了刺客!”
    须臾,部将骆甲、李必已经将人掳掠而来,扔在自己的脚下。章邯揪住那人的发髻,撕下他头上的蒙面黑纱,细细端详,冷冷的道“你这张脸些许不同,你是娄烦人,你们族人都做刺客,而且善射,是天下无双的弓箭手,在中原受雇富贵人家做杀手,替人消灭仇家,对否?”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哈哈大笑回答“到底是有赫赫有名的黑客军的背景,你说的很对,我们的人生就是赌博富贵,既然今日落在你的手里,就死了而已,不必再说。”
    章邯听了仰天大笑。嘲弄道“死了而已,看上去你很慷慨,不过,我章邯爱才,安能让你白白死去?”那“娄烦”一听,顿时懵了,只见那章邯一拍手,早有人用托盘奉上黄金上来,黄橙橙地在强光中炫目,“娄烦”一时不知什么用意,也不知如何是好,章邯道“你看到了吧?这是黄金五镒,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钱我照数给你就是了,而这些黄金是另外加的,这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来这么做的即可。都是做生意,我出的钱多,你可以给我所用了,对否?”“娄烦”一听,沉吟笑道“你有那么好?我都要射杀你了,你还不计前嫌?我怕是我没命花这些钱啊,你要是诓我说出是谁来?你杀了我,什么承诺啊,什么金子啊,还不是你都拿回去了,我去了死人九泉下面那儿,有什么用?”章邯一笑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样的状况,我也难免起疑心,这样吧,我还外追加一个条件,你不是善射吗?此事完了之后,我留你在黑客军,你可以再图你的人生富贵,我章邯如果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他拨出身上铠甲上,“娄烦”射他的箭杆来,突然两手一使劲,一折两断,道“这是你射在我身上的箭杆子,我拨了出来,用意不计前嫌很明显吧,如果我章邯答应你的诺言不守信用,说话不算话,我就想这箭杆子一样,一折两断。“娄烦”一见,跪下叩首,道“小可娄烦人刑说,我们做的是杀手生意,起价高即我雇主,素来是望天起价,就地还价。不过,今日我刑说感恩少府恩义,日后誓死追随少府大人,粉身碎骨,报效大人,如有违逆,苍天在上,不得好死。”章邯颔首,道“很好,我定会在黑客军中推荐你的。”
    刑说感激涕零,道“章少府在上,容小人禀告,那个雇凶杀你的人,他就是······”但不知这娄烦族人刑说说出刺杀少府的幕后主子是谁?章邯又将要如何去复仇猎杀,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三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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