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清军主力南下,十万旗兵坐镇江南,江阴和太湖等地的义军,便都危险,所以必须在清军主力到来之前,全部转入地下,隐藏于湖泊和乡间,让清军找不到,才能够生存。
若是还据守城池,清军主力一到,必然灰飞烟灭,所以到了必救江阴的时刻了。
当然一味躲藏,最后只能被清军消灭,所以除了躲藏,义军也需要看准时间进行反击。
什么时候藏,什么时候反击,则需要义军首领们进行判断。
赵铭看向众人,“我的意思就是,派人通知浙东和福建,让官军早作准备,而我们则趁着多铎未到,大闹一场,夺取粮食,然后藏身于湖泊山川。清军主力到了江南,多铎大军找不到我们,必然挥师南下,等清军南下后,江南空虚,我们便乘虚杀出。届时,官军得到我们的消息,已有准备,而我们攻击多铎后路,多铎进退两难,必然退军。”
吴易道“多铎退军后呢?”
按着赵铭的意思,浙东只需要防守,不需要击败清兵,由江南义军袭扰清军后方,使得清军退兵。
这对浙东官军的要求,便降低了很多,江阴百姓尚能坚守数月,鲁监国的人马,防守一段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只要清军一时间攻不下,后方又受到威胁,多铎必然退军,只是清军退军后,十万旗兵坐镇江南,江南义军必遭围剿。
赵铭笑道“那我们便又钻山入林!”
吴易微微皱眉,“博安意思是再次藏起来?”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清军主力回援,我们就藏起来,他们一走,我们又杀出来!这条策略,我叫他敌进我退,敌走我扰!”
吴易琢磨这赵铭的八字方略,眼前一亮,笑道“博安之意,是清军南下,我们便出,清军回来,我们便藏。如此来个几次后,南方官军兵马练成,我等亦是久经战阵,而清军则人困马乏,方有机会扭转时局。”
吴易眼睛一眯,赵铭这个办法相当猥琐,不过却很适合义军。
候峒曾道“若是如此,我们必须要准备足够的粮食,才能藏得住,耗得起!”
吴易道“所以我们必须拿下苏州,夺取清军的粮草!”
赵铭道“不只如此,还需让徽州的金声、江天一袭击宁国府,再派出干员,在南直隶和浙江交界之地举义,放出风声,天地会将配合浙东鲁监国,光复杭州,将博洛的注意力引向南面,给水师救援江阴创造机会。江阴首举义旗,救出江阴守军,江南义师士气大振,届时我等登高一呼,必然一呼百应,使得江南鼎沸,把江南百姓都发动起来,让乡间变成我们的天下。如此我们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才能耗得起来。”
程璧孤身前往浙东,带着郑森的信物,到了舟山岛,岛上守将黄斌卿是隆武皇帝封的总兵,已经答应率船队接应郑森。
几日前,程璧便有消息送到,只是赵铭还不知该如何救援。
李元胤的到来,给了赵铭一个契机,苏州是江南大城,若是能够袭取,必然震动江南,把博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如此才有机会救援江阴。
……
八月,江阴守军已经坚守两个多月的时间,而随着孔有德和沈志祥的到来,江阴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时刻。
汉军正红旗和正白旗,到了江阴之后,立刻架起红夷大炮轰城,火炮连续轰击近十日,终于将江阴城轰塌了一大段。
江阴百姓靠着城墙,才能抵挡清军进攻,现在城墙一塌,清军冲入城中,百姓必然不是清军对手,城池注定失陷。
红夷大炮原来是明朝对付满清的利器,不过孔有德等人投清,使的明朝失去了这一优势。
以往明军野战不利,还能凭城而守,用火炮轰击清军,而清军对于坚城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清军有了红夷大炮后,明军仅剩的优势也没有了,野战打不过,城池也守不住,便彻底被动了。
江阴城被正红旗轰塌,城池陷落,就在眼前,清军中军大帐内,博洛长出一口恶气。
一个江阴小城,挡了他两个多月,要是再拿不下,他真的没法子见人了。
好在,这一切,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剃发令后,江南各地反叛不断,令博洛焦头烂额,只要灭了江阴,必能打击乱民的气焰。
眼下豫亲王的兵马,即将到来,他必须在清军主力到来之前,肃清江南的反叛势力,不能影响豫王爷南征。
这次江南乱局,满清朝廷也没想到,博洛如果能处理好,那么他的父亲阿巴泰,必将在朝中面前扬眉吐气,而他博洛,也将成为满洲第三代中,最为闪耀的一颗将星!
有这样的诱惑在,博洛怎能不尽心尽力,以求将江阴城赶尽杀绝。
“城墙塌了一大段,城中乱民在街道上垒土防守,不过我看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恭顺王孔有德谈笑风生,他这一次也着实露脸了。
刘良佐攻了数月攻不下,正红旗一来,江阴便摇摇欲坠,确实给他长脸了。
“拿下江阴城,不仅能打击乱民气焰,还能腾出十万兵马出来,届时剿灭其他乱民不难!”沈志祥亦笑道。
坐于上首的博洛,正拿刀划着猪头肉,听了两人谈话,难得放肆的朗声笑道“不错,待江阴之敌肃清,我便能腾出十余万大军,届时什么太湖水贼,天地会都不再话下。”
“贝勒爷说的对,一群刁民,妄图抗衡大清,简直找死!”
博洛将一大块肥得流油的猪肉送到嘴边,撕咬下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遂问道“对了,那个赵铭赵博安有消息没有?”
赵铭给博洛留下了深刻映像,这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搞点事情,现在没听到他的消息,还真不习惯。
“不清楚,好像还在太湖那边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刘良佐开口道。
博洛闻语笑了笑,正要吃喝,忽见一将匆匆步入帐内,也不打招呼,直投博洛而去。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就是一阵耳语。
博洛一听完,脸色忽然大变,猛地一下将手中酒杯掷于地,暴怒道“岂有此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