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朝廷宣旨的使者过来,赵铭忙站起身来。
众人也都起身,暂时将黄斌卿的事情放下,马士鳌笑道“将军,这是好事啊!”
赵铭整理一下衣袍,问道“人到哪儿呢?”
李忠明道,“刚到码头!”
“走,随我去迎接使者!”赵铭迈步出了官厅,引着一行人出来,来到码头。
一艘福船上,一名六品的官员,从船梯走下来,他看见赵铭,微微一愣,仔细打量赵铭一遍后,立时微笑抱拳道“赵将军,别来无恙!”
赵铭视之,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
那人看赵铭的神情,于是笑道“赵将军怕是不记得去岁浙东的破庙了!”
赵铭闻语才想起来,当初他准备去太湖找吴易,结果走到浙东,被张名振抓了壮丁。
当时破庙里有几个读书人,还给了他碗饭吃,而他则为他们出头,让阮美放了他们。
这一慌过去大半年,不想庙里的读书人,居然成了宣旨的使者。
赵铭依稀记得,他被带走时,眼前的人报了名号,好像是姓钱。
赵铭惊讶道“原来是钱先生!”
钱澄之见赵铭还记得,脸上一喜,“当日一别,不想赵将军已经成为一路大帅!”
赵铭忙侧身,将钱澄之领进寨子,沿途两人交谈,赵铭才得知他的姓名,已及身份,乃是隆武朝廷礼部主事。
现在隆武朝廷权威不足,各地虽然尊隆武皇帝为共主,但其实都是各自为政,中央下派的官员,已经不具备什么权威。
要是以往,朝廷派个六七品的京官到地方,小到知府大到三司长官,都要好好伺候着,生怕惹到京官不高兴,回去告自己黑状。
现在中央没了权威,情况便反了过来,京官下来反而要讨好地方官员。
因为中央已经没能力将地方大员怎么样,此前唐鲁之争时,隆武朝要是敢问罪某个大员,大员完全可以转头鲁王,造成了中央权威扫地。
现在隆武为共主,中央权威得到一定的恢复,不过依然没有能力制衡地方大员。
虽然如此,赵铭对于六品的京官钱澄之,还是十分客气,甚至说很恭敬。
赵铭是想借助隆武朝廷的名义,来做一番事业的,有隆武朝廷给予的名义,他做起事情来,必然事半功倍。
这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码头,前往寨子,一路上赵铭、陈明遇等人,陪在钱澄之左右。
路上,钱澄之看见一片片的水田,绿油油的禾苗,不时的点头,感慨道“天下纷乱,民生凋敝,赵大帅这里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真是难得啊!”
钱澄之在隆武朝做官后,也跑了不少地方,但凡地处前线,百姓无心耕作,官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清军就来,也没心思管理,无不一片荒芜,村庄破败,却不想赵铭这里却是另一副场景。
钱澄之原本以为赵铭就是一员战将,不想他在金塘岛居然有这样的成绩,这让他对赵铭的印象更好,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向陛下禀报赵铭之才。
赵铭很随意的微笑道“这并不算什么,抗虏大业,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本将在这金塘岛,首先要自己活下去,而后才能杀虏!”
这时一群人继续往寨子走,钱澄之抬头看见金塘山顶,无数身影正在开凿山石,平整地面,有些吃惊,被巨大的工程和忙碌的场景震住,不禁问道“那是在筑造堡垒么?”
赵铭点了点头,“不错!”
钱澄之看见堡垒地基已经打好,不禁感叹道“屯田备慌,筑堡备战,大帅于岛上以立于不败之地,今后必定为朝廷建立一番功业。”
钱澄之本想去山上看一看,不过宣旨要紧,所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来到了官厅。
赵铭沐浴焚香之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正厅之中拜受诏书。
本来赵铭应该穿官服,不过他虽是平虏将军,却一直没工夫做一身官服,所以只能穿一件还算体面的道服接旨。
在官厅内,护送钱澄之过来的几名侍卫站在两侧,钱澄之手捧着天子亲笔诏书,微笑道“赵大帅,接旨吧!”
赵铭走到官厅中央行大礼,准备接诏,钱澄之等赵铭跪拜之后,徐徐展开天子诏,便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平虏将军赵铭,忠勇奋武,率东海之众,入长江,破崇明,取镇江,大败北虏,腾声江浙之间。将军师入金陵,祭奠太祖,使江浙之民不望大明,建大功于朝廷。朕闻之,心中甚慰,助朕中兴之业者,必将军也!特遣使者,晋卿为平虏伯,拜卿为浙江都指挥使,望卿恭勉乃事,图报异恩,钦此。”
钱澄之读完诏书,徐徐合上,双手捧到赵铭面前,笑道“伯爷,接诏吧。”
赵铭原本以为,只有一个浙江都指挥使的职衔,不想居然还得了一个平虏伯,看来隆武皇帝还是很信任自己,赵铭当即下拜,接过诏书,“臣受陛下信任,得此显位,必定知恩图报,报效大明。”
钱澄之遂即道“伯爷请起!”
赵铭起身后,钱澄之拿出几份兵部的任命书,交给了陈明遇、马士鳌等人。
赵铭推荐之人,兵部武选司没有改动,便直接通过了。
宣读完旨意和任命,赵铭让人设宴,来款待钱澄之一行。
房间内,桌上摆着几个小菜,荤菜就只有一条海鱼,赵铭微笑道“岛上物资匮乏,还请钱主事见谅。”
钱澄之道,“下官来此又不是为了吃喝!”
赵铭哈哈一笑,遂即招待他吃饭,没动几下筷子,赵铭便问道“钱主事,朝中局势如今如何?”
钱澄之闻语,放下筷子,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并不乐观。北虏猛攻江西甚急,广信失陷,袁州失陷,抚州失陷,近日吉安又失陷了。北虏势大,已经逼近赣州,一旦赣州失陷,朝廷危矣!”
赵铭闻语,皱眉道“朝廷对此可有策略?”
钱澄之道“陛下欲移驻赣州御敌,不过郑太师不允!若如此下,我国朝三百年江山,恐就此沦亡矣!”
赵铭和众人闻声,神情都沉重起来,钱澄之见此又道“不过陛下已经派人前往湖广,令何督院、堵抚军派遣迎驾军,只要大军一道,陛下便能离开福建。”
赵铭陷入沉思,他记得隆武皇帝好像就是在移驾赣州的过程中,在汀州被清军追上后,被博洛所杀。
赵铭依然面带忧郁,陈明遇不知道这些事情,却道“据说湖广招抚顺贼余部后,打得不错,陛下若被迎入湖广,局面或许就会有所改革了。”
钱澄之显然也比较期盼这一天,“陛下在闽中,处处受人掣肘,而湖广何督宪乃陛下南阳旧人,堵抚军有大才,兼湖广乃天下粮仓,陛下若移驻湖广,中兴可期。”
钱澄之说完,忽然想起一事,看向赵铭道“伯爷,下官出福州时,郑国姓曾让下官转告伯爷一件事情。”
赵铭闻语收回思绪,问道“哦,大木兄有什么要对我说?”
钱澄之道“前不久,舟山黄总兵手下部将王朝先去了福建,然后坐郑家的船只去了大员,似有密谋,国姓让伯爷提起警惕。”
赵铭闻语脸色瞬间大变,惊呼道,“王朝先去了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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