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的收拾着自家弟兄的尸首,第七营的兵丁们,没有太多的喜悦,有的只是大战之后的沉默,是的!沉默!
“快点走!你们这些可耻的入侵者!”
当二百多配合加强的蒙古人赶着同样是蒙古人的俘虏,从身前经过时,吴广年到是有几分惊讶了,当初上头安排二百人的蒙古骑兵下来时,他内心还有几分抵触的情绪,怎么能让外人加入乞活军呢。
可是经过今天这一仗,他倒算看明白了,蒙古人的加入,才是对乞活军骑兵镇最好的补充,就是这语言不通,让人着实为难,这样想着,又看见那些推搡着俘虏,偶尔还要扇着耳光,拿脚踹的兵丁,顿时不喜。
正要开口呵斥,就看到自己的军法队走了上去,企图制止,却被赵普一把拦下,
“先看看再说,你且去将蒙古队正图力古尔叫过来,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赵普也并非是要包庇虐俘,但是涉及到骑兵镇绝对主力的蒙古人,他也不好轻易插手,谁知道他们的习俗是不是有这个传统,要是贸然干涉,造成双方的离心离德,这个责任,他担不起。
军法队的兵丁见副营正下令了,也没办法,就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个施虐的蒙古兵,然后派了个人往后头大队寻找图力古尔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吴广年好奇的上来问了一句,见那些蒙古人不仅没有因为他和军法队的到来,有所收敛,反而拿鞭子拿腿,抽打的更为厉害了,那些被俘的蒙古鞑子。则轻易不敢反抗,只是四处躲藏着,实在没法子了。就用手遮挡着自己的面皮要害,然后被打的惨叫连连。
许是下手太狠了。这鞭子抽打到人的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那些被拿住的蒙古人,身上的皮甲也被剥了下来,这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一会的功夫,就有好几个被抽打的遍体鳞伤。叫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先将他们阻止住,不许轻易杀俘!”
吴广年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冲身边的亲兵和军法队下达了命令,等这些人上去,那些营里单独编练的蒙古人,才勉强住手,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被俘的蒙古鞑子,一边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乞活军这行人,怎么?自己人还帮敌人?
“图力古尔,乞活军的军规。你不知道么?怎么你的手下人,还在虐俘?!”
等好不容易有个知道汉家官话的蒙古队正上来了,吴广年才忍住怒火。但还是带着气。
“尊贵的将军,我们不是虐待,而是在报仇!”
图力古尔一边看着委屈的部族战士,在扫了几眼被俘的蒙古骑兵,眼神中同样带着恨意,他们也是从察哈尔部落迁徙到河套的,可是部族和林丹汗的政见不一,企图回师察哈尔,结果被插汉部偷袭。部族灭亡。
他们也因此被送到山西,举族成为乞活军的附庸。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放弃了以往的一切,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的还是蒙古人的血液,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此次被俘的蒙古部落战士是科尔沁部的,与他们部族,多有仇恨,当年带着女真人攻击察哈尔的,就是他们,所以整个右翼三万户,和科尔沁的恩怨,足以写成一本血书,双方的仇恨,几乎是无法调解的。
科尔沁捉到这种敌对部落的牧民,一般都是彻底杀死,反之亦然,就在几年前,科尔沁骑兵和阿巴泰率领的两千女真骑兵,攻陷了察哈尔西翼三千户,俘虏了图力古尔部族约八百户牧民,结果其中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都被斩杀,
妇孺和牛羊,全部被科尔沁劫走,这一笔笔的血债,不是轻易能够忘怀的。
“哦?这事你怎么看?”
听完这一切,吴广年就犹豫了,如果按照乞活军的军规,是势必不允许这样做的,哪怕对汉人的叛徒,他们也只能按照李璟的军令,施行十丁抽三来斩杀示警,但剩下的,都是矿山良好的劳动力,毕竟危险的工作,也需要人去做。
暴虐的对待,是和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啊,如果可能,吴广年肯定会制止他们,但是他们蒙古人之间私人的部族恩怨,乞活军又不好插手,为了敌人得罪自己的弟兄,不是扯淡么?
“营正,此事有先法可循,主公有令,凡汉家男儿,替鞑子助纣为虐的,取十杀三,凡手中沾染有我汉人鲜血的,一律问斩,既然蒙古人之间,也有此等事,何不顺水推舟,图力古尔参照此法,同样实行?”
赵普考虑了好一会,看着图力古尔期待的眼神,终于是开口了。
不过图力古尔也知道,第七营能做主的还是吴广年,于是又腆着脸凑了上来,低着头顺从的说道,“尊贵的将军,请让我们乞汉部报仇吧!”
自打进入山西之后,乞活军钱粮银子养着他们的家人,顺带,部族里仅存的贵族,为了巴结汉人,保存血脉,干脆连部族的名字也改了,就为了讨好那位汉人朝廷的征西大将军,果然,此举有效的缓解了汉人对他们的看法,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汉人和蒙古人,还是存在着不少的隔阂,
这也是图力古尔内心里担忧的事,那就是汉人处事不公,善待这些被俘的蒙古敌对部落的人,那样的话,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于是,越考虑就越是觉得为难和不安,见吴广年还在考虑,他就不假思索的跪倒在地,捧起吴广年的靴子,直接奋力亲吻起来,连续做了三次之后,才跪着退后,双掌收心朝天,匍匐在地,作五体投地之状,表示绝对的臣服,同时口中还道,
“请将军开恩,让乞汉部报仇雪恨,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
吴广年的确是拿捏不定了,毕竟对于蒙古鞑子的处置,没有先例啊,如果自己的做法,得不到上头的认可,那私自下令处决俘虏,这个罪名就重了。
“营正,是非决断,当断也!我相信,主公一定会支持咱们的!”
赵普寻声上来,肯定的点了点头,深邃坚毅的眼神,给了吴广年很大的支持,毕竟,他是李璟身边出来的,而且话语如此肯定,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下注啊,于是也不再考虑,直接点头道,
“图力古尔,我准许你按照乞活军处理汉人叛逆的法子,可是不许再对剩余的蒙古人进行报复,不然的话,我乞活军的军规也不是摆设,一旦过线,是要掉脑袋的!”
“长生天再上,今时今日的厚恩,乞汉部永不忘怀!”
图力古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于是奋力大声嘶吼着,等吴广年和赵普笑着走到一边,他才起身来,用蒙古部族语对着他的手下吼着,于是更多的蒙古人陷入癫狂之中,高举着手里的战刀嘶吼,
而听到消息的蒙古俘虏,则纷纷面如死灰,瘫倒在地,长生天啊!这是最为血腥的报复啊!
可是这还算文明的了,相比于他们对敌对部落所做的,十丁抽三来斩杀他们,算是汉人的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矿山里同样需要免费的劳动力,他们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漠南草原上的传统了。
头过车轮者斩!可不是一句戏言!
“你说咱们这样干,真的没事?”
吴广年退到一边之后,心底还有几分不安,可是既然木已成舟,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免得引来归附的蒙古人离心离德。
“营正只管放心,出了问题,我一肩独自承担,保住牵连不到营正身上。”
赵普拍着胸膛给他保证道,他还能不明白李璟的心思?过了会,又指着其他收拾的兵丁道,“咱们下一步是继续前进,还是先行打道回府?”
吴广年瞄了一眼跟随在军队身后几百户的百姓,在看着脸上有些疲惫的兵丁,摇了摇头道,“浑源这地方,终归没有咱们的弟兄把守,不过这次咱们也不回繁峙,你派人护送这些百姓和伤员,俘虏,取近道回去,我们带人,走应州,看看还有没有战机,琢磨着再****两回。”
能轻易回去么,吴广年可还是盯着骑兵镇剩余的位置呢,现在十个营,超编了一倍多,等战后,能不多编几个骑兵镇?
要升官,凭什么?战功啊!不提现在砍了脑袋的五十个真鞑子的首级,就能换不少功劳,但是位置到了吴广年和赵普这个层次,一些银子的奖赏根本不能打动他们,按军规,斩首三级转一任,领队将官斩首十级,什长变排正,排正变队里副队率。
斩首三十级,队率升都校尉,校尉军饷转一级,而且听主公言,很快就会出五等十八爵,届时这种爵位,又是一道刺激,不提这个,五十具首级,对于吴广年来说,不足以升迁旅里的副帅,起码得一百级才行,但谁家愿意当个副的?
要干,就要干旅率,不然岂不是平白浪费了如此天赐良机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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