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的眼前出现一个画面,楚函衣冠楚楚地站在她跟前,笑得像只狐狸,渐渐的,楚函的脸真的变成了一直狐狸,眼睛里算计的光芒让阿苗发悚。
不管了,既然被楚函盯上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阿苗按着阿烈指引的方向,来到这家酒馆四层的一处厅堂。
是专门给四层贵宾见客用的。
阿苗坐在圈椅上,立即就有随从奉茶。
随从敬上的茶具,一看就是了不得的。青瓷茶蛊,底子莹润透亮,像白玉一样光洁。
上头的花色虽然简介,但是一看细细勾勒的线条,必是大师级的人物制成的。
阿苗拈起茶蛊上的杯盖,内里的茶香直扑鼻腔。
如此飘逸清香的茶,看叶片的肥厚度与大加上香气的判断,并非今年的春茶。
陈茶还能有如此香味,这是要多顶级的茶叶才能做到?怕是贡茶都不一定有这档次。
想不到,楚函竟会用这样的茶水来招待她,阿苗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相反,还感到毛骨悚然。
所有的事情都好诡异啊,楚函究竟是玩哪出?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楚函这深沉的,让阿苗揣摩不透得想要抓狂。“你懂茶?”楚函一袭雪白直裰,手中持着一柄紫竹飞花点翠折扇,缓缓走入厅堂,“看你对着茶水若有所思,若是不懂茶,哪会那么多想法?”楚函一壁说着一壁撩起衣摆,洒逸落座,他与阿苗之间便是隔
着四方几案。
四方几案只是普通杉木做的,上头放着如此贵重的瓷器,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略懂一点。”阿苗噙着浅笑,声音也是淡然。
今儿她不再装无知了,准备与楚函相谈,他是个腹黑且难以揣摩的人。
装傻或者打哈哈,没法让楚函直接说出她想知道的事情。
又有仆从将楚函的茶盏敬上。
楚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盖子一打开,茶香溢出,与阿苗身前的的茶水是同一种。
“略懂茶,也已经让我很意外了。”楚函噙着有些玩世不恭的浅笑,甩手打开手间的折扇,微微摇曳。
阿苗抬眸,瞧见楚函手中那柄竹飞花点翠折扇,扇骨的紫竹色泽较深,像是琥珀,光滑莹润。
“楚世子在养扇子?”楚函挑了挑眉,一个农女,知道养壶已经算是有见识了,竟然会知道养扇?
他这柄扇子,抓在手上已经有几年,扇骨才会有这般的颜色,不知会不会养成他想要的那种赤红。这些,荣国公府庶房的几个姑娘,都不一定知道。
楚函嘴唇勾起:“今儿你倒是不藏着掖着了,当日你帮楚空转了棋盘的劣势,那一子下得精妙,我就猜到,你非常非常的不简单。”
“民妇不是不简单,相反,想法是简单得很,只想跟姜三郎山边村落种点田。”
阿苗决定亮出二十一世纪的底子,不再扮演薛阿苗这个实打实的村姑,是因为楚函复杂心性的人,心思难测,阿苗揣摩不清也看不透彻。
阅人的本事,阿苗多少有一点。
探一个人的心性,从细微处可观察出来,相谈时,言行举止,更是可以进一步判断出来。
而楚函,因为功底太深,阿苗没法琢磨。而这厢她又太被动,就像一块红烧肉,楚函这只狐狸一只盯着。
所以阿苗要单刀直入,不与楚函打哈哈,且看楚函是否愿意打开天窗。
她糊弄,楚函装蒜,那么今儿注定白走一趟。
楚函摇着折扇,点头道:“想不到,你竟是个能说、能藏、能演、能谋划的多能女子!”
“过讲过讲,楚世子才是能文能武、能上能下、能遮能掩的奇人!”
这般相互吹捧实则是相互讽刺,你来一招,我挡一下,倒是让楚函哈哈大笑起来。
阿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的笑声好刺耳,还有些神经质,明明不怎么好笑的,笑成这样,好夸张。
总之,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什么模样都是不顺眼。
只是阿苗的真实想法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耐心地等着,指着楚函笑完了,也就可以继续说事了。
“瞧你的模样,你是端倪出来了?”楚函终于止住大笑,问了一句。
阿苗噙着浅笑,从容应答:“楚世子良苦用心,民妇自然要多想一想楚世子的用意。”
楚函执起杯盏再次轻啜一口内里香茶,若有所思地睨着阿苗。
阿苗等着他的下文。
“所以你为了姜三郎,直接过来找我?”楚函挑着眉,顿一下,又道:“如果爷是看上你了,准备从姜三手里抢了你,你今晚这么送上门来,不是羊羔入狼窝么?”
画风一转,又是轻佻模样。
看来,楚函不准备与她说实话。是的,他有什么打算,论权势与地位,自然不用跟她老实交代!“女人有一种天生的本事,打比方说,某个男人跟女人有见不得人的臭不要脸事情,就算碰头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旁观的女人都能靠着鼻子嗅到不一般的暧昧味道。”阿苗说这句时一本正经,就连说出臭不
要脸这你个糙得不能再糙的字眼,都没有一丝变化。
她接着说道:“我这样说,就是要告诉楚世子,如果你要是真的看上我,我就算再丑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阿苗话说的这样笃定,其实心里也没底。因为本就看不透楚函,他说的哪句真哪句假,根本没法判断,既然这样,阿苗选择楚函说什么,都不要相信。
唉,其实阿苗也觉得自己好烧脑啊,最喜欢清清静静的,可是为了姜三郎,她只能继续跟楚函继续谈话,继续浪费脑细胞。
楚函道:“给你治脚是真心的,至于姜三郎,你且放心,我不过是”他刚要说出重点,却陡然面色一沉,然后长臂抬起,直接打在阿苗的胸口,使得阿苗连人带着椅子朝后头倒去。
阿苗的注意力全都在注意楚函即将出口的话,结果这样一来,她完全没有防备。后脑勺磕在地上,生疼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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