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慢慢平静下来。
    陈陌搂着他，低声安慰着，而他却躲在她怀里半天没动静。
    “好了吗？”陈陌看着那个小小的脑袋，皱眉问道。
    孩子从她怀里缓缓抬起头，一个粉嘟嘟的小团子便出现在她眼前。
    陈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孩子，刚才那么可怕，现在那么可爱，这落差差点闪坏她的眼啊！
    “呃……”陈陌看着孩子，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没事了吧？”
    孩子抱着她不松手，只点头回答：“谢谢姐姐，我没事了。”
    “哦。”陈陌拽了拽他的小手，小手看着树枝粗细，却怎么都拽不开，她无奈的叹口气，“没事的话就松开啊。”
    小娃娃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卖萌装可爱：“姐姐，您帮我找妈妈好不好？”
    陈陌愣了下，刚才他哭诉的不明不白，不过像这样的厉鬼不是应该先想着报仇吗？
    “你妈妈在哪儿？”陈陌想了想，先问清楚孩子的母亲是生是死。
    “妈妈……”小男孩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陈陌头疼，她不愿轻易答应鬼拜托的事，如果做不到会很麻烦。
    就像陈羽飞当初不知道答应他什么了，现在他来兑现，陈羽飞的魂很轻易就被拘走了。
    鬼守信用，也重承诺，这是鬼域的规则。
    “鬼使能找到的。”孩子看着陈陌，固执的说。
    陈陌盯着他，突然问道：“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你不打算把陈羽飞的魂给我？”
    孩子愣愣的看着陈陌，他不需要眨眼睛，阴森的黑眼珠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倔强的抿着嘴唇。
    “看来，你真是这么打算的。”陈陌手上微微用力，便掰开了孩子的手。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孩子：“你拘生魂已经是罪，现在还要以此来威胁一个鬼使？”
    孩子瞪着她，两只小手垂在身侧，周身的气息泛着凉意：“陈羽飞是我的朋友，他亲口答应会永远陪着我的。不过为了见到妈妈，我可以把他放回去。”
    陈陌皱起眉头，语气转凉：“你之前给陈羽飞托梦了吧？”
    孩子固执的瞪着他。
    陈陌看着他，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他当时只是个孩子，不知道你是生是死。在梦里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是在他不清楚你已经死掉的情况下，这样的承诺只要报到阴司地府，判官就会判定你有罪。而你拘的生魂必须送回。”
    孩子皱起眉头，可爱的脸蛋儿上现出一丝不情愿，但还是默认了。
    陈陌看着他不满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我是鬼使，但不能随意跑到判官那里翻找亲缘簿，毕竟我也只是个一道鬼使，没有那样的权限。”
    孩子的脸色有些阴沉，森然的气息油然而生，没有之前那么可爱了。
    “人死如灯灭，世上的一切缘份都会就此断裂，你为什么还要执着那些事？”陈陌不太理解，这个孩子之所以变成厉鬼，是因为死得太惨，为什么现在却又不提报仇的事，只想找到母亲？
    “我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不要我！”孩子的脸蛋儿隐隐有无法维持的状态，他盯着陈陌，似乎把她当成了憎恨的人，“为什么我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为什么任由那个坏女人欺负我！”
    陈陌再次叹息，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许多人因各种理由不得不放弃的时候，最受伤害的永远是弱势的一方。
    可惜因处于弱势，没人看得到他们的伤痛。
    “知道答案又能怎样？”陈陌再次拿出钟馗扇，警惕的看着这个孩子，“你还是死了，活不过来的，早早放下，好好投胎，争取下一世的父母不是比现在这样守着一个无望的执着更好吗？”
    “你知道什么是执着吗？”孩子突然愤怒的喝问，脸再次恢复成之前那种样子，而周身的森然气息一下子暴涨。
    巷子里再次戾气汹涌沉浮。
    陈陌冷哼一声，再不留情，直接一扇子扇了过去。
    伴随着孩子的惨叫声，巷子里的戾气再次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陈陌看着空空的巷子，不由有些伤感，这个孩子的戾气太重，根本回不了地府。
    回到地府的鬼有两种，一种是再也不能投胎转世的，另一种就是等待投胎转世的。
    而这个孩子无法回地府，就只能守着一个执着，在这世间流浪下去，直到魂力用尽烟消云散，或是被天师收了。
    “哼，不愧是鬼使，做事就是绝情。”一道清朗的声音出现在巷子口。
    陈陌收起悲悯的目光，抬头望过去，原来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白衬衫。
    “怎么又是你？”陈陌收了钟馗扇，平静的问。
    这人每次出现都要讥讽她几句，泥人也惹出了三分火气。
    “你是一中初中部的。”林月白走过来，看着陈陌，郑重说道，说话间没有丝毫问话的意思。
    “嗯，是啊。”陈陌坦率承认，之前见面时她就穿着校服。
    “我叫林月白，天师，你叫什么？”林月白看着陈陌，开口问道。
    陈陌微微皱眉，稍显不耐烦的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既然在同一个学校，以后碰上的机会比较大，尤其是在特殊的领域。”林月白想了想，似乎在找语言组织，“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事先沟通一下，例如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下手留情。”
    陈陌沉默片刻，才平静的回答：“陈陌。”
    “你的名字？”林月白愣了下，沉默？
    这个名字倒是符合她的性格，很沉默。
    “那个孩子，其实只要完成他的执念就好。”林月白看了眼之前孩子站立的地方，开始如他所说，需要在特殊的领域进行沟通。
    “他的执念，你能完成吗？”陈陌看着林月白，微光下，他的皮肤有种素净的白，看上去很舒服，月白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他。
    林月白沉吟片刻，才轻声回答：“我尽力完成。”
    陈陌笑了笑，没有反驳，心里却想，不是所有的天师都能完成的！
    “我们是两个世界搭载的桥梁与纽带，其实不应该太粗暴。”林月白似乎看出她不以为然的想法，于是解释，“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是对他们报有的最大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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