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九八四年初,孙少安的砖厂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后,立马正式上道,重新焕发了生机。财源滚滚不断的进入了他的腰包,不久,他便成为了全村的“大财主”。人们已经无法估摸他的纯收入,那可能会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的金额,包括孙少安本人,也没去统计过砖厂盈利了多少。双水村,在他的带领下,立刻成为了全石圪节乃至全县最富有的村子,家家户户都箍起了新窑,粮仓里的粮食也堆积的满满的,有的人吃不完,甚至拿到石圪节去卖粮,还有的人索性放弃了田里的活,在少安的砖厂里赚下个不少钱,就拿出去买粮回来,顺便在挥霍一番。总之,日子过得要多美气就有多美气。
双水村的这般景象怎能不让其他村子里的人看的眼红呢?凭啥你孙少安就能挣下这么些个钱,而我们不行?大家在佩服他的同时,也同样酝酿着向他一样,搞出一番事情来。尽管全村人致富,并不容易,但至少自己要先把家里的光景过好。今年,全石圪节又多了一个冒尖户,而这个冒尖户仍是双水村的,不过他田海明成为冒尖户倒是没有通过少安的帮助,这样一来更加激发了其他村里人想要致富的欲望。
罐子村就是其中一个村子。它在石圪节村和双水村的中间,几年前,虽说这几个村子都是相当穷的,但是罐子村起码要比双水村强许多。毕竟靠近石圪节公社,拿到上面的经济支援也肯定要比双水村快的多,而现在呢,他们村出了孙少安这么个能人,他带领着全村的人,在短短几年间,让人们腰包里的钱唰唰唰的就上来了,原先都是几个村子到石圪节去贷款,现在倒反了过来,大家都纷纷来找孙少安借钱。他已经不知不觉的被人们视为信贷社了。
这不,今年双水村的田海明也拿到了冒尖户的名额,罐子村的人万万没想到,当年双水村的软蛋田海明如今日子都能过的这么红火,凭啥他们不行呢?人们渐渐地意识到必须要做出点什么变化才行,是的,世事在变,人也应该要变一变了。罐子村的新支书和其他几个村干部,商量了几天以后,当机立断,也决定在他们村子里像孙少安一样,搞这么一个砖厂。现在,党和国家到处在搞建设,砖无疑成了建筑商们最需要的东西。说道罐子村的这个村支书,在这不得不提一下,他是今年正月刚刚上任,名字叫陈建山。据说是十年前从柳岔公社的拐卯村迁过来的。这个人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本事的,听说,当初上面责任制的文件刚发下来以后,遭到了老支书的坚决反对,而陈建山对此却极力倡导,他曾带着村民们大晚上拥挤到老支书家门口,以一种类似“武力胁迫”的方式,迫使他同意生产责任制。经过几个晚上的“躁动”以后,老支书才同意在罐子村搞责任制。后来责任制有了成效,又赶上当时的副支书辞掉了职位,于是,大家便不约而同的推举陈建山来当这个副支书。八四年秋,罐子村的几户人家因为在土地边界的问题上产生了争执,结果大动干戈,又是陈建山出面来化解几家的矛盾,时间久了,他就不知不觉的成为了罐子村的能人。今年年初,老支书去世,他便当选为罐子村的新村支书。
他接任以来,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这个村落后的经济面貌改变改变。双水村肯定是已经比不了了,但至少也要超过石圪节村才行。别的不说,陈建山发誓,敢明年罐子村也要出他一个冒尖户。不过,这说起来容易,一旦真正的去做起来,却又有一堆问题需要去解决。首先,村里的钱够不够去开这么一个砖厂?其次,请不来懂烧砖的人,就算到时砖厂真能开起来,也是屁用不顶。再加上选地,人力,工资,记账这一摞子糟心的事,真能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几个晚上以来,陈建山是为此十分苦恼,天天晚上躺在炕上,都思摸着砖厂的事。这天晚上,他还是和往常一样,为了这个建厂的事,愁得睡不着觉。他一边想改变村里的人日子恓惶的现实,但同时又想逃避旁边的老伴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烦心事,
对他说道,“既然你不懂如何去开这个场子,为啥不到双水村去问问人孙少安,看他是怎么把这个厂子开起来的。”
“你说的顶啥用呢,你以为孙少安向你一样傻?把经验介绍给了我,那人以后的砖还咋卖呢?也不动脑子想想。”
“我听说孙少安在这片名声还不错,你去找人家谈谈,说不定他还真能帮你把这个砖厂操持起来。”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没这个脸皮。”陈建山说。
“你没这个脸,我为啥要去呢?”她有点生气的说。
过了一会儿,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对老汉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说不定会帮你。”
“谁?”
“咱村的王满银啊,你忘了,他是孙少安的姐夫。你可以去找他,让他帮你去找孙少安说说。”
陈建山思索了一会儿,“话虽这么说,可王满银也是个明白人,你就肯确定这家伙能去找孙少安?”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不去试试咋知道嘞?不管怎么说,他们家也在咱罐子村,你想为村里办点事,他没有理由不支持的。”
“那成,我明天去找一下他。”
说罢,陈建山就熄灭了煤灯,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的蹲在了王满银家门口,他知道,这家伙每天天还没亮就起身向双水村走去。因此,必须要早早去找他,不然等人到了双水村,他就没法在说这个事情了。
王满银的确还是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出了门。走到门口时,他看见蹲点的村支书,忙惊出一身冷汗来。
“支书,这么早你来我家门口,这是作甚?”他问道。
陈建山有点难为情,不太好意思去说。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的张开了嘴,“满银,其实是这么个事,你看现在村里人日子过得这么恓惶。我也打算像你小舅子一样,在咱村子里搞个砖厂,带大家狠狠赚上一笔。你看,中不?”
“中,中,这是好事啊,反正我是坚决支持。你要是能把咱村的人真正带动起来,那可真是造福咱这一方啊。”满银说道。
陈建山又思摸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压根就不懂这个砖厂咋开,村子里的人也没人懂这个。这也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
陈建山的这番话实在是把王满银搞的云里雾里的,他一边说要开砖厂,一边又顾忌这,顾忌那,“支书,你就和我把话说明了吧,我这还赶时间,可不敢耽误了。要是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而为。”
“好,就等着你这句话嘞!你看你能不能和你大舅子说一说,让他给咱介绍介绍开砖厂的经验。另外,你也知道,开这个砖厂要出资不少钱,他现在不是挣下了不少钱嘛,你去顺便问他借点。等咱砖窑开起来,有了钱以后,带着利息把钱给他还了,你看这样行不?”
“甚?支书?你要我去找他,不是,你要用人家的钱来请人家替咱开这个砖厂,我真的是和我小舅子张不开口。”
“那咋办?咱就这么穷下去,不做出点改变啥的?”陈建山对王满银说到。
满银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支书,是这,你跟着我一起去找孙少安。你去和他说这个,我可以在旁边替你说说话啥的,这都没问题。我也可以带你去他的砖窑参观参观,你看行不”
陈建山心想,既然满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毕竟,村里的人可都等着靠这个砖厂发家致富嘞。他现在就好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于是,他随即就和满银向双水村赶去。王满银先带着他去参观了一番少安的砖厂,眼前的一切一下子让他目瞪口呆。砖窟里面井然有序的盛放着刚刚烧出来的黄砖,还散发着出砖的味道。制砖机轰隆隆的冒出屡屡黑烟,在地上阵阵作响,村民们肩上披着条湿毛巾,一个接着一个的堆砌着烧出来的新砖。尘土在空气中到处洋溢着,呛得人直想打咳嗽
“真没看出来,孙少安本事居然这么大,我要不是村支书,都想来这上班了。”他对王满银说道。
“那当然,毕竟是我大舅子,支书,等会见到他你有啥话就和他说,不用藏着掖着。他是个爽朗的人,我觉得十有八九的会答应帮咱的。”
“那是一定,不然,我就不会和你来这了。”
陈建山跟着王满银就这么一直漫步在砖厂,他看了好久,甚至连每台制砖机上的小零件都仔细端详了一遍。是的,在他看来,这么个大家伙不知能捞下多少钱。他心想,将来如果罐子村也能像孙少安一样搞出这么一个砖厂,那怕是人人都能成为冒尖户,当然这也仅仅是他的幻想,现在连孙少安人都没见到,还是先别抱这么大的期望,只怕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王满银很快就带着他到了大舅子家门口,陈建山发现,他们家好像远远不如砖厂那般气派。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家稍微好一点,可人毕竟是个大老板,他还思索着,大老板住的地方肯定要气派的多。现在看来,却远没有他想象的要好。
他随即就和王满银向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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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周围的事物在变,人也应该要想办法变一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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