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平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就向前面跑了过去。他知道,安锁子肯定又在外面闯了祸,惹下了什么人。不过,作为兄弟,少平当然不能目睹一群人对锁子又是拳头又是脚的,无论怎样,一伙人欺负一个人,还是在大牙湾上,少平都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兄弟安锁子呢?
他拿起砖,向其中一个人背上砸去,少平上前又给另外一个人狠狠的一脚,将那人踹出好远一段距离。当然,他的拳头也没闲着,一只手拽起打锁子的一个人,另一只手当然上去就是一拳。要知道,孙少平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身体素质各方面都不错,打架也很在行,不过少平却很少打架,除非遇到了像今天这样不得不出手的情况,他才动武的……
不过,刚刚他那一顿完全是建立在这几个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们的一点痛击。混混缓过神来,意识到安锁子找来一个帮凶,他们气势还是很猖狂,无非就多了一个人而已,他们可有一伙人呢,难道还打不过两个?
没错,此刻,孙少平和安锁子都意识到,这个晚上自己肯定是要吃亏挨打的。他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干的过一群人。
“哟,我当时咋呢,安锁子,原来你这怂蛋还找来一个帮手。”
“呸,爷爷怕你不成,从没有叫过什么人来帮我。”安锁子冲着他们喊到。
紧接着,他对少平说,“少平,你快走,我是欠了他们的钱,理应挨揍,你又没做啥事,别跟我一块遭殃。”
“你小子,钱还没给人家还清?”少平吃惊的问。
“唉,别提了,这帮龟孙子放的高利贷,利滚利,越滚越高,我怕是已经还不起了,今天我和这些人拼了,他们总不至于宰了我吧。”
“锁子,你说说你,一天没事到晚尽在外面闯祸……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走了。你放心,都是兄弟,我肯定不会一个人走的”
话语未落,他们一伙人像疯狗一样的冲了过来。对锁子和少平拳打脚踢。
孙少平终归干不过一伙人,还是被他们撂倒在了地上,混混们,就这样对着两人上拳上脚……而孙少平也无法再反击了,他甚至都无法站起来……唉,谁叫自己摊上这样一个兄弟呢?要挨打也只能陪着他一起挨打。
……
却说,孙少安和孙玉厚这爷俩现在刚好抵达了桐城大牙湾,他们这一路可谓是辗转反侧,才终于赶了过来,因为快要过年了,桐城好多车线都已经封锁了,少安到处打听,才终于乘上一辆正好开往大牙湾的货车……到这已经这个点了。其实,生活,往往还真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巧合,少安自己或许都不知道,此刻弟弟少平正被一伙人在地上揍得踹不过气来,而自己赶到大牙湾的时间又恰恰是这阵……
他们下了车,一路沿着煤矿中心走去。沿途中,孙玉厚不停的打量着煤矿上的各个角落,他还是第一次来儿子干活的煤矿上哩。如果说放在十年前,他当然为当前这样的煤矿而满意,因为那时候,他们自己饭都吃不饱,能到矿上当工人,可不了的。但是,现如今,玉厚老汉一边看着,一边叹气,他的心就如刀绞一般难受,没想到大牙湾煤矿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满天的煤渣子到处飘荡,冰冷的狂风吹打着人的脸颊,大山里的煤矿还不如现在的双水村呢,这里就好像与世隔绝,无人问津一样。孙玉厚不明白,当初,自己的二小子那么渴望出去,想到外面去见大世面,可现如今,居然就是这么一个煤矿就让他常年不着家……唉,真不知道这娃是怎么想的。
孙少安和孙玉厚,走到矿井前,恰好今天上井的人刚好挖煤结束,坐着升降机上来。少安便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他可以依稀分辨的清这是少平他们班的人,以前自己来大牙湾看弟弟还是记住几个人的,不过他却从这些人里没看见弟弟少平,于是,他便向他们打听少平的情况。
叫来一位小伙子,问到,“小哥,我是孙少安,是孙少平的哥哥,请问,我咋没看见你们班长哩?”
大家看到少安后,不免赶到一阵惊讶,天哪,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原班长少平的哥哥,这个男的穿的这么干净利落,一身正派的中山服,带着一架墨镜,看起来就是大款的老板,而此刻,他却告诉他们他是班长孙少平的哥哥……大家无不目瞪口呆……
不过,少安此行的打扮确实挺独特的。随着生活条件的优越化,孙少安自己也渐渐的喜欢了时尚,他上个月就特意配了一款墨镜,经常出门把它带上……这倒不是炫耀和显摆,少安就是想与时俱进一下,总不能出去让人感觉自己是个土包子吧……
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缓过神来。
其中一人说道,“噢,班长前段时间下井,生病了。现在还在休息……”
“啥?生病了?”玉厚老汉听后,惊一下的喊了出来,把旁边的人吓一跳。
少安给父亲示意了一番,玉厚老汉渐渐的平静下来。
“噢,这是我爸,我俩此行是专门看我家少平的。小哥,你能待我去找少平吗?”
“噢,这样啊,成,没问题!少平今天应该回宿舍休息了,你跟着我们走就行了,我们都是一个寝室的!”他对少安说道。
“唉,好嘞,那就麻烦你了。”说罢,少安便跟着他们向寝室的方向走去……
现在已经是十点钟了,大牙湾的腊月一般在这个钟头气温都是很低很低,基本上很多人家也已经休息了,就剩下挖矿的还在井下干活。孙少安本打算带着老爹在桐城休息一晚,敢明早再过来,可老爹不愿意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儿子少平,以至于甚至把时间给忘了。他们到这里,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不过好在今天少平他们班下井……
方才听到那个伙计说弟弟前些日子下井生病了,少安的内心产生些许不安。而孙玉厚内心更是拔凉拔凉的说不出话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阴气森森的地方,自己的二小子非要过来遭罪,涂啥呢……
少安和他们一伙人快走到宿舍时,看到前面打架的一幕了……孙少安楞在了那,心想,这煤矿大晚上打什么架,难道就没有一点治安吗?而煤矿工人们看到后,当然冲了过去,准备上前制止,此时,锁子已经失去知觉,昏了过去,少平还勉勉强强支撑着,他抱着一个人的腿,一直不松手,而其他人的拳和脚不停踢打着他。
大家跑去,一窝蜂的把几个闹事的围了起来。其中一个煤矿工人好像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乍一眼一看……天哪,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原先的班长吗?还有副班长安锁子……虽然现在少平已经不是班长,但他们还是习惯性的把他视为班长。
很快,大家就都发现了躺在地下的是班长和副班长。他们一伙人围着少平,一伙人围着锁子,其他的便把这几个混混围住,是啊,大晚上做出这样的事。总不能让他们溜了吧……
“班长,你怎么了,没事吧?”
少安听到“班长”二字后,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紧缩,天哪!难道是自己的弟弟?他飞一般的跑过去,推开他们,上前一看……没错,就是少平,只见他头上全是淤血,身上到处都是脚印,不过人还清醒着……
泪水禁不住的从少安的眼眶下流出。
“少平,你看看哥。你咋弄成个这。”他喊到。
少平模糊的看到大哥的面孔后,也很意外。而孙玉厚得知是儿子后。腿更是吓的瘫软了,竟没站住。起来后,也飞一般的跑了过去……
“少平!”他对儿子吼道。
“哥,爸,你们咋来了?”他气息微弱的问道。
玉厚老汉万万没想到,今天第一眼看到儿子,没想到儿子就成了这……唉,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遭这个罪,老汉泪流不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少平啊,你说你,大晚上非要和人打什么架,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哥看着都心疼!”
“这帮混蛋,就…就他妈该…该收拾。”他气喘吁吁的说着。紧接着,就昏倒过去……
“少平!你醒醒!”少平没在醒来,是的,被人连拳带脚那么多下,不晕倒过去才怪嘞。
那伙混混,现在有点害怕了……不过他们好像还是打算把钱要上……
“他欠了我们的钱,现在都不还,赶快拿钱来……”混混的头喊到。
“你胡求瞎说啥呢?我娃怎么可能向别人借钱。”孙玉厚睁大眼睛,愤怒的对他们喊到!
“不是他,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安锁子。你弟弟充其量就是个没事找事的,吃饱了撑的要挨打。”
“你在给我说一句试试?你们把我弟打了,还这么气壮?”少安愤怒的说。
“咋,难不成,你也想替你弟弟挨打?”
这个人话还没说完,孙少安拿起旁边的一块砖,就上前朝他头上一砖拍了下去,他抓起这个人,三两下撂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晧在他的脸上。心中的怒火禁不住的翻滚着,想想弟弟受伤成那个样,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一遍打一遍说着,“我告诉你,啥叫打架。”他恨不得把他揍死在这。其他混混看到头被人骑在身上痛打后,本打算来帮忙的,可是一看到周围这么多人。他们只能傻傻的呆在这,不敢上前去帮忙了!
少安仅存有的一点理智,最终让他放过了身下的这个人。他起身后,从兜里掏出一塌钞票。砸在了混混的脸上。
“拿着你的钱滚远点,别在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了。一群人欺负两个人。算什么好汉!”他冲着他们啐了一口。说罢,他便到弟弟跟前,背起他,其他人背着安锁子,他们一同朝着卫生站的方向敢去……
同时,还特意留下了一伙人,把这几个混混扣留下来。没错,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要债是要债,打架是打架……如果今天少安在晚来一会儿。说不定真的就搞出人命来了……这想想都让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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