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进一”的胜利又让阡陌的荷包鼓胀了不少,几日功夫净挣了六十多两。而比阡陌赌猛烈得多的星芜,在这一轮赢得却不比阡陌多多少,原因自然是星芜下注的几个战局出了大冷门。
其实也不能算是冷门,只是本来被楚怀墨等人寄与厚望的初次参加武林大会的少城,在混战中碰到了前百的热门人选之一,行路宗弟子成文,败得一踏糊涂,另一个同为前百的热门人选之一,蜀山剑派的弟子墨年那组出了一匹黑马,先是鼓动其余三人一同对抗最厉害的墨年,又在双方战酣的时候突然发难,展现出了远超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将措手不及的墨年和其余三人全都送下了演武台,夺得了晋级名额。
这两场比赛星芜都下了极重的注,本是自信满满,谁知却输得一踏糊涂。要不是运气好,其它几场都赢了,且五进一的赔率颇为可观,只怕这一下子就输掉了星芜半年的卖命钱。
月箫也借此机会好好教育了星芜一顿,顺便示警阡陌决不要学着星芜的样子乱赌,阡陌连连应是,任星芜后来再怎么怂恿,也不敢在越来越严峻的赛势中拿着自己那一点可怜的私房钱去猜输论赢了。
另一方面,随着阡陌在五进一之中再露头角,邀天阁下榻处的访也愈加多了起来,对于这一点,很难说楚怀墨和辰曦两人谁更恼火一些。
不过,辰曦的情绪阡陌完全不在乎,楚怀墨的不快她却不能不放在心上。
面对挡不住的送进院于里的礼物和拜帖,楚怀墨也只是黑着脸跟她说让她抽个时间去买块纱巾,下次再上台的时候将脸蒙上,以免多生事端。
阡陌深以为然,乘机邀了楚怀墨陪她同去,楚怀墨架不住她软磨硬泡,也就答应了。找了个相对清闲的日子,两人头一回单独出了门。
这次出门说是买纱巾,可阡陌拉着楚怀墨买了半条街的小吃,也没进一家卖纱巾的店铺,楚怀墨刚开始还提醒她几声,后来见她兴致极高,也就作罢了,转而向她介绍起城中的名胜景点。
“……后来两族族人皆在最后一役中葬身火海,从此没落,他们战斗的地方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沦为焦土,直至今日乃寸草不生。”两人路过一处名为“天坑”“的景观,阡陌看着有趣,楚怀墨便简单向她讲了此处的由来。
阡陌一只手抱住楚怀墨的胳膊,另一只手托着一杯冰藕汤,杯子里插了一根芦苇杆,通过苇杆吸食杯中藕粉甜汤,既解渴又有趣。
“他们打这一架,好好的一片林子变得寸草不生,数百年后还受影响,真是……”阡陌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评价。
“想来两族当初也未想到最后结果。”楚怀墨看向阡陌笑道:“这是第三杯冰饮了,喝完了这个,可不许再用冰了。”
“啊?”阡陌哀嚎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五月中的江南已热了起来,出来逛了半日,她觉得闷得慌,这才不停地买冰饮,没想到才第三杯,就被楚怀墨制止住了。
“啊什么?你若是觉得热我们回去就是了。”
“不要。”阡陌果断摇头,将冰藕汤塞到楚怀墨手里道:“我一点都不觉得热。公子,我们去郊外转转好不好?我想去星芜上次说的那个九层宝塔的浮屠山,好不好?”
“这个时辰去浮屠山?”楚怀墨对想一出是一出的阡陌有些无语。“你今夜还想不想回了?”
“浮屠山又不远,以我们的脚程不出一个时辰也就能回了,怕什么?”
“你的脚程?”楚怀墨笑着看向阡陌,直到她红了脸才摇头道:“浮屠山高七百余丈,不比平地,以你的脚程怕是今夜只能在山间与野狼为伴了。”
阡陌还想挣扎一下,楚怀墨却摇头阻止了她:“好了,你若实在想去,下次早些出门就是了,今日太晚了。”
“那一下次你陪我去?”
楚怀墨点头。
阡陌得了楚怀墨的承诺立马又高兴了起来,主动道:“公子,我们去买面纱吧!”
两人终于想起了此行的正经目的,穿过几条街巷,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布庄。店铺伙计见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人同来,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两位贵,来小店可是想买布料?我的奇煌布庄不仅有各式各样优质布料,还有不少制好的成衣,二位要不要看看?”
“你这可有面纱?”阡陌问。
“有有有。”伙计也是人精,一看阡陌的相貌就知她想干什么,忙将她们引上了二楼,介绍道:“这种是冰蚕丝的面纱,既透气又凉爽,夏日覆面也不会觉得闷,更重要的是,冰蚕丝质地细腻顺滑,决不会有损您的花容月貌分毫。若是您觉得这颜色太过素净——”伙计看了眼阡陌的一身红衣,又指向旁边道:“这边还有金华丝和烈云丝,只不过,佩戴起来可能没有水蚕丝那般凉爽。”
阡陌抬头看着楚怀墨,似是想让他帮忙拿主意,那伙伴见状忙将放着面纱的几张木盒都拉到了楚怀墨面前,热情介绍道:“老爷,你瞧瞧,要是这些都不喜欢,不妨再看看我们新制出来的流月丝?保管尊夫人戴上之后容光更胜!”
阡陌俏脸一红,却听对方继续夸道:“尊夫人如此花容月貌,纵使挑选面纱,也需选些最为华美的丝绢,才不负其姿容啊!”
楚怀墨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不快:“我正是嫌她生得太好,面纱就不必太惹眼了。”
阡陌的心跳因为楚怀墨的态度又快了几分,正心中暗喜,又听伙计有些尴尬地问道:“那您想选个什么样的呢?”
楚怀墨未被阡陌抓住的那只手在面前的几只木盒上划过,最后定在最角落里一片不起眼的纱绢上:“就那个灰色的吧。”
阡陌的脸色一下子纠结起来,那颜色样式她一点都不喜欢,但这是楚怀墨亲自选的,她又没那个胆子明着说“难看”,只好用眼神无声地威胁店伙计,表达她不想要的愿意。
那伙计接收到阡陌的眼神,想了想又对楚怀墨道:“老爷,这灰羽丝质地不算上佳,夏日配载会有些气闷,您若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不如看看我们的一款招牌丝料一一霜月丝,同流月丝不同的是,霜月丝色泽更加温和,以柔白色为底瓜红色点缀,既不会太素净,又不会太夺人眼球,且丝质顺滑,颇有冬暖夏凉的奇效,不论用来做面纱成是外衣都颇为合适,您看要不要——”
“咦,若是这霜月丝如此奇妙,你怎得不早些拿出来?”阡陌插话道。
那伙计干笑两声,伸出手比划了两下:“这霜月丝好是好,只是这价格……故而我们也不常拿出来推荐给寻常人。”
“那……这价钱几何?”阡陌想了想自己的荷包,心中打鼓。
伙计笑了笑没有直接答,而是反问道:“两位贵要不先随小的移步里屋一观?”
阡陌抬头看了看楚怀墨,见他点头才道:“那就看看吧。”
伙计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带到一扇屏风之后的另一间小屋。里面只规规矩矩的摆着三张木架,但架子的材质和样式都比外面的要好得多。
阡陌一眼就认出了那伙什口中的霜月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那片不大的丝绢色泽鲜活,但表面又像笼罩了一层迷蒙的柔光一般,让她本该夺目的颜包显得柔和又不那么起眼,阡陌一见就喜欢上了,望着楚怀墨,眼神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期望。
楚怀墨虽仍觉得这面料有些惹眼,见到阡陌喜欢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你定吧。”
阡陌朝他露出一个笑险,又转向店伙计问道:“那这霜月丝到底有多贵?”
“一两黄金一尺。”
“多少——?”阡陌差点认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般名贵的布料五六两银子也就能买上一匹,这霜月丝竟要一两黄金?而且才一尺?
“这霜月丝如何能卖这么贵?”
店伙计对阡陌的反应丝毫不觉得奇怪,耐心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霜月丝制作起来极为繁复,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您不妨走近一些,感受一下。”
阡陌将信将疑靠近几步,这才发觉这霜月丝周围似乎还有一服极淡的幽香,仔细闻了下,阡陌有些不确定道:“这是——绮罗花?”
店伙计面露一丝诧异:“夫人好见识,这正是绮罗花香。”
“绮罗花?”楚怀墨侧耳重复了一遍。
“绮罗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药材,据说只有百草谷中才有,每到子时,花蕊便会吞吐出一种花雾一一嗯,应该就是这霜月丝上一层柔光的来源,只是这花雾随风而散,不知被店家用了什么方法将它安固在了这丝娟的表面,是以我之前也未认出。”
“这花雾有什么用?”
“这个……我不知道……”阡陌摇头有些矛盾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人发现这东西有什么奇妙作用。用来染制布料应该也是破天荒头一次,但这东西十分稀少,如果一点用都没有好像又说不过去——”
“那你怎么看?”楚怀墨又问。
“攻效未明的东西我可不敢乱用。”阡陌摇了摇头,那伙计脸上也露出几分失望之色。霜月丝摆在这已经很长时间了,可是,不识货的人一听这价格,十个里面有十个都不会买,识货的人大多也如阡陌一样,对这种功效未明的东西敬而远之,导致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卖出去。
到最后,阡陌还是在楚怀墨的建议下选了店伙计最初推荐给她的冰蚕丝面纱,又想着还要在会稽待上好几个月,打算再买些做夏装的布料。店伙计热情地将两人迎上二楼,却在楼梯口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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