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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歧(上)
    阡明佑见兄长的神色莫测,想了想又道:“再说,她现在寄人篱下,做什么不做什么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阡明远摇头:“当初我们得到的消息,小妹是在蜀中被人劫走了。这个人不是你也不会我,更不是元家军账下的任何人。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幕后的人既然敢为了阡家劫囚,那么很大的可能便是和我阡家有旧。既然和我阡家有旧,那便有七成的可能会收留小妹。若是照你所说,那复元身在某一武林宗派,那个救走她的人在这一武林宗派中必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让小妹抛头露面,甚至在武林中造成这么大的轰动?要么就是你认错了人,要么——”阡明远眼睛微眯,神情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就是要利用小妹,甚至要利用我阡家的旧人,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阡明佑一听就连连摇头,不赞同道:“大哥,你别总是从阴暗的角度来看人。兴许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些,就只是随随便便来参加一次武林大会,然后小妹又出人意料地成了名,也或许他们正好打的‘大隐隐于市’的主意,既然大家都觉得小妹逃走之后会隐姓埋名消泯于世,他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在这一个地方闯下名号。毕竟,谁又能想到如今在江南风头最盛的复元,就是三年前阡家漏网的通缉犯呢?”
    阡明远没有反驳,只是目光闪了闪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阡明佑知道兄长的性子,也不和他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为了进一步查证复元的身份,我下午又特地转头出去打听了一圈——”阡明佑顺带说明了自己将消息传给明远如心之后,自己却迟迟没有回来的原因。“我打听到,小妹——”阡明佑看到兄长的眼神之后又改了口,“——好吧,这复元现在在一个名叫‘邀天阁’的江湖宗派之中,但是从前却从未现过身。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她应当是今年三月,才跟着他们的少阁主从蜀中分阁回来的。而他们那少阁主去蜀中的时间,正好是三年前。不论哪一点,都能和小妹的身世完全对得上,所以我说,这个复元必定是我们的小妹,绝对不会有错。”
    阡明远在听到邀天阁、少阁主几个字的时候,神色一凝,望向了阡如心。
    阡如心原本温柔的脸色更是在听到阡明佑的话后突然变得苍白。
    这时,却听阡明佑又问道:“对了,长姐,你从前不是在江南待过五六年吗?有没有听说过这个邀天阁?他们宗派靠不靠谱?小妹一个人在那,不会受人欺负吧?”
    阡明佑这十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嘉禾草原上,对远在湛西的堂姐这些年的经历虽然知道一些,却并不十分了解,他不了解,阡明远却了解。眼看着阡如心的脸色因为阡明佑无意间一句问话变得更差了,他不禁暗自摇了摇头,替阡如心开口道:“邀天阁成立的时间不长,但还算是个名门正派,在江湖中——尤其是江南的声望极高。若那复元是邀天阁的人,倒是真有几分可能确实是三叔的女儿。”
    “哦?怎么说?”阡明佑目光一闪。
    他虽然不喜欢功于心计,但却不是笨人。虽然方才说话的时候是无心的,但是说完之后他就发现了阡如心脸色的不对劲。特别是阡明远刚才还接了阡如心的话头……阡明远就算再怎么喜欢掌握主动权,也不会无故去抢自己弟弟妹妹的话。他这么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这个问题对阡如心有些为难,而他不想让自己妹妹为难或是想起任何不好的事。
    “你大概不大清楚,这邀天阁的现任阁主,与我们的父亲乃是旧交。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年三叔将我们分别送走躲避业帝的追杀时,如心才被送到江南托付给了楚伯父。所以,若是如你所说,楚家再救阡家一次,也倒不是没有可能。”
    “长姐当年到江南也是待在邀天阁?”阡明佑看向阡如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阡如心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怎么从没听长姐提起过?”
    “好了,此事暂且不提。”阡明远警告地看了阡明佑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纠缠这个问题。“那复元的身份还需要再行确认,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为防有人故意利用这层关系,在我将一切安排好之前,你绝对不许擅自去找她。”
    “利用?有什么可利用的?”阡明佑听了阡明远的话,立刻就有些不快。“这十几年间,阡家已经灰飞烟灭,如今这大郑国,还有谁记得这天下是我阡家的人打下来的?我们刚与家中遗部汇合的时候,你说我们还小,要忍;三叔一家罹难的时候,你说十几年的蛰伏不能毁于一旦,要忍;现在只是认回小妹这么一件小事,你却也有这么多顾虑。大哥,究竟是你真的太能忍,还是你觉得家族血仇,他人死活对你来说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小妹的身份,究竟你是不确认,是不敢认,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认!”
    “明佑!”阡如心轻喝一声,阻止阡明佑再继续说下去。
    阡明远的嘴唇抿得很紧,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面对堂弟的质疑,他平静的眼眸底下隐忍着翻涌的情绪。
    “你懂什么……你在嘉禾,有太祖父封地隐军保卫,又得了嘉禾族掩护,你当然感觉不到这一切。而我和如心,这些年若不是每一步都思前想后慎终如始,我们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三叔无故被冤,同帝泼脏水不够,还要株连阡家满门,你以为我不想救?你以为我不想动吗?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推翻皇室、违抗皇命、从业帝刀下抢人真的那么容易,三叔为何不在我们的父亲、祖父出事,业帝想斩草除根的时候就推翻?我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什么不在同帝和业帝新旧交替的时候登高一呼?
    小妹和三婶失踪之时,你知不知道同帝用了多少办法想引蛇出洞,把我们几个漏网之鱼一网打尽?你不知道,因为你在嘉禾,消息不通。你不知道,因为我不想把这些事情讲给你听。
    我们要做的事情,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这满门的血仇你指望谁来给我们报?!是已经被郑朝同化地只剩残渣的周边诸国遗民,是那些在阡家式微之后就唯恐不及的‘昔日好友’,还是已经所剩无几的家族旧部?!我若是不谨小慎微……我怎么敢不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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