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云涯在会场上讲的那样,在千年之前,虞朝的都城确实立在会稽,虞朝的皇宫就设立在如今会稽城西的堂前街一代,虞朝那会民智未开,百姓没有太多要求,当权者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虞朝历代皇帝差不多都是无为而治,也算是安居乐业。
可是当虞朝传到第九百多年的时候,在一个谁也没有防备的夜晚,有一个毛贼从虞朝皇宫窃走了传国玉玺。
当时的虞朝皇帝(现已无从考证到底是哪一位了),一发现皇宫进贼、玉玺丢失,立马就派了皇宫大内一半的人手去追。那贼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是耍猴似的领着几千内皇宫侍卫绕着整个会稽城跑了三圈,然后在一片越来越紧密的包围之中大笑三声,带着玉玺跳下了山阴河。
皇家的侍卫自然是不可能看到毛贼跳了河就放弃,所以也纷纷跟着跳河去寻,却没有一个人寻到了这毛贼的踪迹。
丢失了传国玉玺之后,虞朝皇帝的性情大变,处决了当晚负责守夜的皇宫将领和空手而归的侍卫,并且开始疑神疑鬼,对百姓的制约也越来越厉害,生怕有一天会有人拿着正统玉玺,将他赶下帝王宝座。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在后来的几任皇帝始终无法找回玉玺和对天下人的猜疑中,虞朝终于衰败,被新的姬朝所取代,虞朝皇室的后人,虽然在战乱中逃走了几个,却也不知所踪。
直到四百多年前,姬朝也开始衰败的时候,会稽城内突然冒出了两户自称是虞皇后人的人家。这两家人一家姓夏,一家姓功,都说是当年为了躲避姬朝追杀隐姓埋名在会稽生存了下来。
姬朝当时已经式微,自然是没有功夫来管这些销声匿迹了快两百年的什么虞朝后人,就算是没有式微,这种小打小闹似的“前朝正统”的宣称,皇室也懒得去管。毕竟这些人只不过是在底下瞎喊了两声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若是连这种事情都要管,也未免显得当权者太过小家子气了。
所以,在朝中无人理会、民间不知真假的境地下,会稽民间的人脉、生意、财富等渐渐被两大家族把持,这两大家族也从名不见经传的两户普通人家,一跃成了会稽最大的两大家族。
原本这两家人相互制衡,几十年间也算是相安无事,甚至反倒给会稽的官府省了不少事,可是谁能想到,三百多年一个普通的春日,局面却悄悄发生了改变。
那一日,夏、功两大家族照例在会稽城郊的浮屠山下组织为期三天的狩猎活动,就是最后一日,两大家族将猎物拿到评比台上比拼的时候,浮屠山突然爆发了一次持续时间极短的诡异山崩。
正在两大家族的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逃跑的时候,一只泛着透明光泽的玉石从山上滑落,无巧不巧地正好掉在了两大家族评比台的正中间。
这一次天降玉玺可是引起了大麻烦。
夏、功两大家族都是一口咬定这个玉玺是自己先看到的,应该归自家所有。
若是个寻常物件也许两家商量一番便拿个等价的物价交换了,可这偏偏是大虞朝的传国玉玺。若是捡到这个玉玺的只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算了,可偏偏是被自称虞朝皇族后人的家族捡到了。若是只被某一家给碰上收为己有也就算了,可偏偏还是两大家族的人一齐看到的,众目睽睽之下掉到了记分台的正中间。
这一下这个皮是扯不完了。
两大家族的人都认为,若是能将这玉玺掌握在自己手里,便能代取先祖收回自家的江山——这可不是个小诱惑啊!
不过两大家族的人也还算是聪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外传,毕竟如今的江山另有其人,自己打着虞朝皇族后人的旗号在会稽培养家族势力,当权者可能不会理会,可是若是玉玺的消息流传了出去,只怕吕朝的皇室就没有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了。所以,虽然这件事在两家内部闹得沸沸扬扬,对外却完全封锁了消息。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传说只在会稽本地传播,出了会稽却没几个人知道的原因。
两大家族为了争夺玉玺的所有权在后来的日子里正面交锋了无数次,在接下来几年的时间里,皆是元气大伤,实力不比以往。不过两大家族的人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明明意识到了,却觉得不管现在有什么样的损失,只要得到了这个玉玺,一切都能弥补。
“……于是,两大家族的斗争越演越烈,最终在最后一次对峙中,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家族的人动用了极为厉害的火器,使得夏、功两家参战的全员葬身火海,两大家族就此没落,而两方相争的传国玉玺也在这一役中再次失去了踪迹。他们战斗的地方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原本肥沃的土地和周边的商铺、民居全部沦为焦土,直至今日仍然寸草不生,后来当地的人便给这一次战役终止的地方取了个形象的名字,叫做——天坑。”
云雾饮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水,结束了整个故事的讲述。
“整个故事就是这样了,月兄,能说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不管这轮比赛你最终成绩如何,我这半个时辰向导的酬劳,你可不能少了我的。”
“你可真是……”月箫摇头一笑,有些无奈道,“我来会稽这半年,你都找了多少借口敲我竹杠了?”
“这我可不管,平日你一年到头在江南也待不了几天,找你太过费劲,好不容易让我逮着一次,这敲竹杠的机会我可不能放过。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往你们阁中送了几斤上好的茯茶,这么稀罕的东西,你不可得分我点?”
“还有这事?”月箫奇道,什么时候有人往邀天阁送这东西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还能有假?我可是看着送礼的车队停在你们院子前面的,隔着两层木板都能闻到那浓郁的茶香,想来定然是极品好茶。”
月箫本还好奇到底是那方势力往自家宗门送了这些江南几乎没有的罕见茶叶,听了云雾的描述之后不免有些无语,不由玩笑道:“我说,你这鼻子也别待在云水楼整日研究茶叶了,不如来我邀天阁做个情报探子,这才算是物尽其用啊!”
“去去去!”云雾朝他摆摆手:“我好心好意给你讲故事,你倒好,居然挖起墙角来了。当心被我师父听到,以后再不让你进我云水楼的大门。”
云雾的师承乃是云水楼的嫡系长老,在宗门里极有话语权,月箫这话一说,倒像是挖墙脚挖到人家顶梁柱下边来了。不过这话本就是玩笑,二人都未在意,于是闲谈几句,月箫便起身道了别,赶往顺意酒楼与众人汇合了。
月箫到的时间不早不晚,不过酒楼底下的人却不算多。十四个人缺了一小半。
日耀拿着一本《奇闻异录》在手上,少城正在他身边歪着头翻看,日耀看到月箫来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辰曦找到线索先一步走了,便又沉默了下来。平安也是跟月箫说了声,说他在路上碰到长生长乐去病三人,他们吊在一个名为“山阴派”的会稽本地宗派后头,直接跟去目标地点,就不回来集合了,相思和相忆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未归。星芜是掐着点到的,到了酒楼之下看日耀是一个人,辰曦不在旁边,失望了一小会,便又被日耀手中的转移了注意力,不过摄于日耀那一脸严峻的模样,没敢和少城一样凑过去看。
月箫等人又等了一小会,见时辰已到,便也不再多等,众人找了个空阔之地,将所得到了故事信息分享汇总了一番。
“这故事里提到的地名极多,我们要从哪里下手才好?”无伤皱着眉头看着众人中间那张写着一堆地名和几个关键词的白纸,有些头大。
月箫摇摇头,指着面前纸上的几个关键地点道:“这整个故事虽然将会稽大半的地点都囊括了进去,但是细想,和这轮比赛的目的关系最密切的只有三处。”他手指在纸张上轻点了三下,“在这个故事里,传国玉玺一共丢了三次,第一次是在虞朝的皇宫,也就是现在会稽城西的堂前街遗址,被盗贼偷走;第二次是在会稽城北的山阴河边,随着盗贼跳河而消失无踪;第三次则是在会稽城东南方向的‘天坑’处,随着夏、功两大家族的最后一役消失无踪。我们若是要找玉玺的踪迹,必定要从这三次玉玺消失的地方作为开始寻找线索。”
“即使是这样,牵扯到的地方也有三处之多啊……”无伤仍然皱着眉头,有些忧心道:“这三处中至少有两处是干扰关卡。”
“不一定。”月箫摇摇头,没有多解释,只是接着前面的话又道:“虽然说是三个地点,但是综合看来,玉玺的失踪可以归纳为两次,一次在六百年前,从皇宫中失窃,一次是三百年前,在天坑一役中消失。而这个山阴河——”月箫想了想,摇头道:“谁也不知道这玉玺是在盗贼在跳河前就找个地方随手扔了,还是随着盗贼一道消失在河里。”
“那就只剩两处了。”少城接话道,神情有些振奋。
月箫点点头,只是对于剩下的两个地方,他暂时也无法判断哪一个才是他们这次测试开始的地方,于是建议道:“剩下的两处我暂时也无法分辨,不如我们分成两队,分别去这两处看看。后面必定还会有分散的线索,前期我们聚拢一些,后面找到玉玺的可能性可更大。”
众人点点头,于是一番商议之后,月箫、星芜、平安、建安几人去了堂前街遗址,剩下的日耀、无伤、少城等人则是去了天坑。
昔日虞朝的皇宫在这五百年多里虽然没有随着战火和时间一同毁掉,但是保存的也不算完好了。会稽的官府并没有像蜀中的官府保存食神故居一样保护虞朝皇宫,但是也没有将这块地售卖出去给旁人居住。大多数的时间里,这里只是贴上了封条,不许外人进出,然后每年新年之前,会派一队人马做个简单的清扫维护。
而今日,这个前前前朝旧址,却撕开了封条,正式对着整个武林开放了。
破旧的皇宫依然破旧,看得出来会稽官府并没有为了这届大会花费多大精力去重新翻新重建,甚至房屋里面又积攒了大半年的灰尘和蜘蛛网也是一如从前,它仅仅只是,纯粹地从关闭变成了开放而已。
月箫等人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虞朝皇宫的宫门外,这里的人不算少,毕竟虞朝皇宫乃是整个故事的发源地,大多数人在捋清楚了整个故事之后,第一反应都会是到这个皇宫里来。月箫四人拿出这一轮的参赛许可证,给宫门外看守的会稽官兵盖了个章,便踏进了这座破败的宫门。
昔日熠熠生辉的华丽皇宫如今已变得破败不堪,众人一边忍受着宫墙里呛鼻的尘土味,一边在蜘蛛网里努力辨别着方向。在月箫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来过这个地方了,可是皇宫毕竟太大,短时间里来的这一千八百来人也驱不散其中的尘土味。宫中的立柱已经塌了不少,外头的几道门槛也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踏破了,一些位置比较偏的房间更是阴森地可以,毕竟每年来打扫的人马在这座已经用不上的房子里也不会花费太多的力气,所以在月箫他们走过一些人迹罕至的小路之时,甚至还能看到一溜老鼠遇见人逃跑的影子……
不过,好在月箫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那些太多偏僻的小宫室,而是位于整个皇宫正中央,最为尊贵,也是每年前来打扫的人马唯数不多的会花费力气好生清理的宫房——虞朝历代皇帝批复奏折、处理公务,以及存放玉玺的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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