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万晴敲响隔壁的门,喊出睡眼迷离的郝家安,又跟着李天接到睡眼朦胧的小姨。
一车人除了李天,没一个精神的。
小姨几个哈欠过去就歪头睡着,郝家安只坚持了一个红绿灯,也跟着迷糊着了。
万晴也困,但不敢睡,她担心李天,怕他开车打盹出危险,硬撑着眼皮,时不时跟他说句话。
等灯时候李天回头跟她说:“困就睡一会儿,到地方我叫你,放心吧,哥一个人开长途都没困过。”
万晴嘴上答应他,实则仍不放心,且好奇他哪儿来的精神头,明明昨晚他几乎没怎么睡。她也不明白,他的要求她都答应了,为什么他还失眠呢?
不许跟李全在一起,没什么不能答应的,本来她对李全也没别的心思,就是哥们儿,就是好朋友。她的当务之急是快点把钱赚够,还清欠李天的,然后再捋明白俩人的关系,这就够她头疼的。
她把话如实跟李天说:“光一个你就够我忙活的了,哪儿有闲工夫惦记你弟弟。”
李天又嘟囔着:“我不怕你惦记他,我怕他惦记你。”
万晴实在被他嘟囔烦,没好气儿朝他嚷:“李天,我今天把话就放这,你听清楚了!如果我还清钱之后还是决定不做你女朋友,那我会离你远远的,还有他们三个,我都离得远远的!以后咱们就网上见,朋友圈点个赞啊,游戏开个黑啊,互相借个视频会员用啊,到春节了发个拜年红包啊,就这样!”
见李天没啥反应,万晴又补上一句:“还有,如果咱俩做不成男女朋友,那么我再找对象一定找个你们都不认识的人,也不认识你们的人,绝不在你们几头蒜里扒拉。”
冲动是魔鬼,说完就后悔。
李天半天都没吭声,万晴回过味来觉得坏菜了,唠这话干嘛呀,这不是提前告诉他不成情侣就成陌路吗?恋爱还没开始谈呢就唠这分手嗑,李天肯定得急眼。
偏偏李天没生气,反而有点小开心,脑袋塞进万晴肩颈窝亮着嗓子问她:“你真是这么想的?”
“对。”要杀要剐let it go,万晴已弃疗。
“太好了!大宝贝儿跟我想一块去了!”
万晴懵了,这又是什么疯话?成,觉也别睡了,跟他唠清楚吧:“你啥意思?”
李天吧唧在她肩膀上啃一口,给她解释:“我吧,现在就怕俩事儿。第一怕你不要我,不跟我处了;第二就是你没跟我,但跟了我兄弟,不只针对全儿,你跟了老二我也得闹心!如果你拒绝我,或者将来跟我分手了,下一任对我们而言是陌生人,我反而会好受很多。”
“为啥?”
“你不要我,那是失恋,我该闹心这你理解吧。你不要我却跟了他们,那就是老爷们儿的尊严问题了,那种挫败感,那种难受,那种尴尬,哎我操,咋形容合适呢?就是一个女的头没梳脸没洗,穿得邋里邋遢去买菜,刚下楼就碰到前任和他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女朋友,没处躲没处藏,就这种段位的闹心!Do you understand?”
明白万晴是明白,问题是现在聊这话题是不是为时尚早?啥事等她还完钱再说不一样的么?他现在就问这么一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万晴一直把事抻着,他耐着性子等,却心里不托底,想来讨个准话,让自己心里有点逼数。
他还真挺没安全感的。
万晴没再接茬,伸手抓抓他一脑袋厚实头发,若有所思地啧啧咂舌:“你这脑袋一天天想这么多闲事,怎么头还不秃?”
“不敢秃,秃了你该不爱我了。”李天恢复日常嬉皮笑脸模式。
“再不让我睡觉我可真不爱你了!”
快凌晨两点了,没几个小时可睡了,李天终于肯放过万晴,不再缠问她。看她翻身蒙头快速入梦乡,李天脸色又变回之前的凝重。
刚才的轻松自在不过是哄她而已。
他相信万晴说的全是心里话,一句水分没有,却仍觉心不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等6点闹钟响起,万晴醒来一看身边是空的,推开卧室门,又马上退
本書首發衧яоǔsんǔЩǔ(肉書箼),乄γΖ回去把门关严,隔门吼李天:“你大清早的抽了多少烟?还要不要你那个肺子了?不想要赶紧割了当牛杂炒菜吃!”
不怪她骂,一开门就看见李天歪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满满的,天冷他又没开窗放放,客厅让他抽得烟雾缭绕。
扯起李天让他赶紧洗漱,万晴收拾着茶几,数数烟头,差不多一盒,估摸这一宿他没咋睡,光抽烟了。
万晴没再多问,也没工夫问,时间紧任务急,她俩收拾利索还得叫郝家安起床呢。
一路万晴都没合过眼,望着车外,时不时跟李天闲扯两句,一直到她妈存骨灰的殡仪馆。
也不用李天请跳大神的,今天他自己就像个跳大神的。
给万晴妈烧纸的时候,他先是四面八方大拜,接着扑通一跪,三炷高香手中握,仰头闭眼,念念有词。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下跪晚辈李天,今日上坟求亲!”
他这死出让小姨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声训他:“上坟呢,严肃点!”
其实李天挺严肃的,认认真真烧着表文,吐字清晰介绍自己生辰八字,又请各路阴差大人作见证,他喜欢老万家长女万晴之心日月可鉴,绝不扒瞎!
他几个响头磕得小姨脸上线雕好悬崩开,心里骂他:干嘛呢这是?配冥婚呐?
场合摆在这,想骂不能骂,小姨只好捅咕一下万晴:“跟这么个精神病在一块真难为你了。”
郝家安在另一边拜祭着父母,纸钱元宝烧了两麻袋,边烧边叨叨:“妈呀,爸呀,你们要是闲着没事,晚上就去全全床头帮我说说好话,让他从了我得了!”
万晴无语问苍天,这还是清明节么,也太热闹了,一个个许着美好心愿,再来盘饺子,再点串五十万响鞭炮,跟过年差不多。
到了李天妈安睡的陵园,终于有点清明节的样儿。
小姨也不管除皱针的事儿了,抱着墓碑哭了半天。
李天站一旁,一边陪小姨抹眼泪,一边拉着万晴,让她对着他妈照片立正站好向前看,给他妈介绍:“妈,你好好看看嗷,这就是上回我跟你提过的姑娘,是不是挺好的,盘亮条顺会来事儿,我老稀罕她了!”
这当口万晴也不好怼他,人家老妈天上看着呢,只能态度虔诚地跪下磕了几个头,就当谢她老人家生了这么个儿子,救自己于危难中。
回来的路上,小姨说她该看的该说的该办的都已搞定,不多久留给他们添乱,明天去北京找李天他师父喝两顿酒,再跟那边几个合作方见见面,就直接从北京飞韩国。
李天问她:“那你一会儿干嘛去啊?”
小姨揉着太阳穴:“啥也不干,回酒店睡觉,这大早给我起的,现在脑子还不清醒,睡醒了晚上陪我蹦个迪去!”
“我看你也是说梦话呢,大韩民国没迪蹦么?好不容易回个国,不去吃点祖国美食、家乡风味,蹦哪门子迪啊,老没正经的。”
不光李天纳闷,后座的三五兄妹也惊呆。
小姨摇下窗嘬着电子烟,顺路给外甥也点一根,幽幽怨怨地说:“未婚青年哪懂我们已婚妇女的苦啊,成天到晚就看那一个老爷们儿,早审美疲劳了。你姨夫倒挺开化,不像其它南韩直男那么管媳妇,这不行那不让的,我闲下来也出去玩,可他们的夜场里牛郎太多了,你小姨我再泡几天,老本都得让他们忽悠精光。”
三五兄妹强忍着笑,你捅捅我,我怼怼你,李天则笑得放肆。
小姨回头招呼万晴:“晴晴晚上陪我一块去,你有啥小姐妹小朋友也叫来,小姨安排。对了,她们要是想去韩国整形,记得找我,折扣好商量,成交了小姨给你开提成。”
李天笑她:“你还真是到哪儿都忘不了做买卖。”
小姨回怼:“不然我怎么养大的你。”
万晴谢过小姨好意,末了小声补一句:“我也是真没啥朋友。”
“玩得好的闺蜜总得有个吧?”小姨很诧异,万晴这岁数的年轻女孩哪有没朋友的?
万晴朝郝家安看了看,挎上他的胳膊:“这个算吗?”
车里笑成一团,小姨撑着眼角教导万晴:“小姨倒是放心你跟他们混一起,就当有哥哥保护了。但你也要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得有那种跟他们无关的、他们不熟的、只是你万晴的朋友。别像我似的,一个人嫁到韩国,半个朋友没有,跟老公吵架都不知道跟谁哭一哭。”
其实在听小姨讲这番话之前,万晴就为自己没朋友的事犯过愁。虽然兄弟几个亲如一家,但有些女生才理解的烦恼万晴无处倾诉。
车载电台正好放到一个节目,就是那种听众打电话倾诉烦恼,却往往挨主持人一顿损的“话疗”。该节目被称作本地版的《叶文有话要说》,收听率极高。
节目女主持的嘴又快又损,别人给听众解答是一针见血,她是一剑封喉。
李天嫌她说话太吵,又嫌打电话的听众也气人,不爱听这节目,刚要换台,万晴给拦住了。
他问:“咋的?你也想打进热线电话去找骂么?”
万晴摇摇头:“不是,这个主持人我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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