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的日子,越宁一大早就起来,晃着仇徒的胳膊,“相公,相公。”
仇徒半坐起身子,双手在身后撑着,“怎么了?”他不禁看看光线,还昏沉着,“几更了?”
“四更,我们是什么时候去见圣上?”越宁眼中闪着期盼的目光。
仇徒瞧她,揉揉她的脑袋,“皇上还没起来呢。来,再陪相公睡一会儿。”说着,便搂住她躺下。
越宁被他胳膊压着,见他瞌睡,便不敢动,但还是兴奋地盯着床帐,想着回山上要做的事。
约莫五更天寅正四刻,仇徒醒了,睁开眼,看见越宁睁着眼朝天发呆,瓮声道:“你没睡?”
越宁瞧她醒了,翻身过来,“我睡不着啊。相公,皇上起来了吗?”
“唉。”仇徒摸摸她的脸,“真是。”
“嗯?”
“陪为夫一战可好?”
“现在?”
越宁话音未落,仇徒就上下其手,越宁忙闭上了嘴巴。
翻云覆雨后,越宁问:“现在皇上起来了吧。”
仇徒无奈道:“夫人,你总惦记着皇上,为夫我心里不是滋味。”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
见越宁慌张,仇徒笑着搂住她,“为夫自然知道。就是逗逗你。娘子,你很有趣,你知道吗?”
“……这是好话?”
“自然是。”仇徒亲她一口,“好了,起来吧。回家。”
待夫妻二人收拾妥当,便去了皇宫。
新婚头一日仇徒就递了折子,说今日会去宫中拜见,皇上也批了,还说要他们一同来用早膳。
所以此时,越宁揉了揉肚子,站在皇上寝宫门前,皱眉道:“皇上还没起来啊,我好饿。”
仇徒叫她不要乱说话,然后拉住她的手,一起等着。心里却是很疑惑。虽说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但皇上向来守信守时,今日是怎么了?
又等了一会儿,寝宫里皇上的近身大侍监行色匆匆地走出来,瞧见他,一怔,忙道:“仇将军,皇上这会儿怕是见不了你们,你们先回去吧。”然后便要走。
仇徒拦下他,“曾公公,皇上……”
“唉,仇将军莫打听,快快离宫吧。”曾公公摆摆手,然后便是四下张望着离开了。
仇徒望着曾公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是怎么了?
越宁却好奇地借着曾公公没有关紧的门缝中向里窥视,只见一个老伯扶着屏风咳嗽,叫人送水,然后几个下人跑去送水,他用绢帕捂着嘴继续咳嗽,结果一看见绢帕就变了脸色。
“走吧。”仇徒牵动越宁。
越宁反手拉住他,指着门缝,“你看,那老伯好像咳血了。”
仇徒一怔,瞧见门没关严,忙拉着越宁朝外走,“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出去不要乱说。”
“怎么了?那老伯是什么人?他都病成那样了还要伺候皇上?”越宁边走边问。
仇徒忙张望四周,道:“什么老伯,那就是皇上。你千万别再说了,这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越宁脖子一凉,捂住前颈。须臾,她又懊恼道:“那我昨夜岂非白学那些礼仪了?”
“日后总用得上。”
匆匆离宫,仇徒为了不让越宁再问此事,便岔开话题,说:“等下就要上山了,你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给他们?”
越宁一呆,“带东西?好啊,好啊。”
“你爹娘喜欢什么?”
“我爹娘?没什么喜欢的吧。我娘就喜欢刺绣,我爹就喜欢赌钱。”
“赌钱?”仇徒回忆了一下自己见到的越父的样子,似乎是有点不务正业,便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有时间劝劝他。”
越宁点点头,“确实不是好事。赌钱就会欠好多钱。”
“怎么?爹他欠了别人银两?”
越宁刚要开口,一怔,捂起嘴巴。忘记爹爹嘱咐过,这事不能告诉仇徒,不然他该发现自己送去的聘礼银子都被爹爹用去还债了…
“真欠了?欠了多少,你说,我帮爹还。”
越宁瞧他,锤了他胸口一拳,“仇徒兄果然仗义。”
“……”
“哦,相公…”
“所以爹欠了别人多少银两?”仇徒问。
越宁摆摆手,“都还完了。不用挂心了。”心道:这也不算撒谎吧?
仇徒点点头,“那便好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好帮你。你我夫妻二人,要同患难,共生死的,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要信我靠我,知道吗。”
越宁不知怎的,心里暖暖的,搂住他,“相公,为什么你每次说话我都让我心里很舒服,好像我们是一家人一样。”
“因为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啊。”仇徒揉揉她的肩膀,“我的傻娘子。”
马车走到山脚下, 不便上去,夫妻二人便带着几个抗礼物的家丁上了山。
一见熟悉的茅屋,越宁远远地就跑过去,喊道:“爹~娘!泉君~我回来啦!”
见越宁孩子一般地奔跑着,仇徒心里也快乐起来,不禁看向这泰威山,兴许日后,他和越宁在此安度晚年也未尝不好。
“宁儿!”
知道是回门的日子,越氏夫妇早就起来在家中准备,这时听见越宁的声音,便急着出来相迎。
“阿姐!!”泉君直接跳窗飞奔出来,向越宁跑去。
“泉君。”越宁看见他,也是高兴不已。
姐弟二人从小便没有分开过,这一走三天,分外想念。
“阿姐你可回来了。”泉君上下瞧她,“怎么头发弄成这样,怎么练剑啊?”
越宁摸摸脑袋,发髻盘的很高。她悄悄道:“我也不想啊,可是他们说成亲了必须这样。”
“我早说不叫你成亲了。”泉君撇撇嘴。
“不过有的东西还挺好玩的。”越宁想起自己和仇徒的闺房之乐。
“哦?说来听听。”泉君期盼着。
越宁脸色一红,推开泉君,“想知道,自己成亲去。”
“阿姐?你居然对我有秘密。”泉君受伤道。
“那哪是什么秘密,诶呀,不跟你说,去见爹娘了。”越宁匆匆跑向屋子,越氏夫妇已是在门口看着她笑等半天了。
“爹,娘。”越宁见到他们,不知怎地,眼睛就红了。
“宁儿,你这是……”夫妇二人瞧她,以为受了委屈,正打算问她怎么自己跑回来,就看见仇徒带着人朝这里走来。
戚氏忙藏了心里话,打算等越宁一个人时再说。
“子虚哥,你把我阿姐带走了,我可无聊了。”泉君围着仇徒叽叽喳喳地抱怨着。
仇徒走向越氏夫妇,拜道:“爹,娘。”
越宁挽住他的胳膊,俏皮地说;“你走得也太慢了吧。”
越正义和戚氏不禁对视一眼,竟然没想到二人这样好了,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些。
“进屋说罢。”戚氏笑着说。
“好。”越宁拉着仇徒,“娘啊,我想吃你做的蒸饼,你做给我吃吧。”
“都有,什么都准备了,都是你爱吃的。”戚氏笑着给他们倒水。
仇徒忙起身要来,越宁拉住他,“诶,你别动。你们家有你们的规矩,我们家可不讲。”
仇徒看她一眼,她眯着眼笑笑,虽是无心之语,可戚氏却听了进去。不动声色地倒了水,笑着说:“自己家,随便些。”
仇徒微微颔首,算作答谢。
戚氏笑笑,走出去准备吃食。
泉君一下钻进越宁和仇徒中间,一手挎一个,说:“练剑嘛?”
“好啊。我都好几天没动了。”越宁说着站起身。
仇徒看她一副憋坏了的样子,也不禁站起身。
“子虚,你坐。叫他们去吧,刚好我也有话跟你说。”越正义开口道。
越宁瞧他,“爹,什么话不能等我们玩完了回来再说啊。仇徒,走。”
“这孩子,嫁了人还这么不懂规矩。泉君,把你阿姐带走。”
“是!”
“哼。”越宁被泉君拉着,冲越正义做了个鬼脸,然后对仇徒说:“那我先跟泉君去啦啊,你要是觉得我爹无聊了,就快点溜出来找我们啊。”
“…好。”
“好了阿姐,快走啦。”
“等下等下,我把头发散了。”说着越宁就窜到屋里把匆匆发髻拆了,换了根簪子挽住一些头发,然后跑出去,“好了,爹,相公,我出去了哈。”说罢,拉着泉君就跑了。
一声活泼的“相公”叫得仇徒恍了神,刚才听她叫自己仇徒,还以为她忘了自己教她的东西呢。
“坐吧,子虚。”越正义指着凳子。
仇徒不禁看他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坐下。心道,岳父大人怎么跟前些时候见到的不一样了呢?
“不知爹想和仇徒说什么。”
越正义笑笑,“我这女儿我是知道的。她很少见人,连对她爹娘都没什么规矩,所以到你们那大户人家,难免会被你们笑话。”
仇徒一怔,施礼道:“爹说笑了。”
“这可不是说笑。”越正义严肃道。
没一会儿,戚氏也走了进来。她刚才看两个孩子跑出去,没见仇徒,便知道是越正义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留仇徒谈谈。这便进来一道说话。
“宁儿她不懂事,是我们没教她,可不是这孩子天生顽皮。”戚氏坐下道。
“仇徒明白。爹,娘,你们放心,我会慢慢教她的。”
“嗯…我们留你只是想让你给宁儿她一点时间。多点耐心。”越正义委婉道。
仇徒知道这二人的担心,便直言道:“爹娘放心,我不会容人对她指手画脚的。规矩礼仪,自有我慢慢教她,总之,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