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栈,泉君进到越宁房中,看她心不在焉地揉着腿,便搬了凳子坐到床前看她,“阿姐,你怎么了?何宸哥欺负你了?”
越宁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何宸哥。”
“唉,我也觉得何宸哥有点可怜。”泉君揉着腿,说:“咱们都走了,他自己一个人,没人陪他玩。”
“嗯。不过他不是要参军了吗,到时候会认识好多人。我也可以找他玩。诶,泉君,既然何宸哥都参军了,你不如别去西夏国了,跟着我们一起吧?”
泉君一怔,摇摇头,“我是要做大将军的人,才不跟你们一起。何宸哥就交给你了,你好好陪他玩啊。”
“你说得倒容易。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啊。”越宁又想起何宸看他的眼神,从前不理解,可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你不就是怕子虚哥会说你们吗,你放心吧,我看子虚哥没那么小气。你在军队里可比现在放得开。”
越宁想了想,也是,军队里和人摔跤都不见相公说什么,自己和何宸哥不过是隔着衣服,抓了下手腕,自己怎么如此矫情了。
在栈休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上了山。
“阿姐,你腿还疼吗?”泉君拍了拍膝盖,望了望上山的路,还有好大一截,不禁皱起眉头。
越宁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在一旁的树上,说:“嗯,不然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
“唉,我以后可不再这样赶路了。”泉君顺着树干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你子虚哥会不会等急了。早知道我就告诉他了。”越宁后悔自己没同仇徒说自己要随他出征的事。
“让你非要捉弄他。如果这几天大军就出征了,可有的你后悔了。”泉君看看天,打了个哈欠。
“之前也没见你说,现在倒会落井下石了。”越宁撑起身子站起来,“我这就上山去,争取明天赶回去。”
“啊?阿姐,我说着玩的,那个大军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啊,你还是在家住几天再说吧。”泉君起来跟着她继续爬山。
姐弟二人斗嘴斗了一路,看见家的时候,两个人不禁相视一眼,莫名感动。
“爹,娘~”他们撑着最后的气力往家跑去。
戚氏正在屋里做衣服,一听见声响,手一顿,忙放下针线跑出来看,一见越宁和泉君,她笑中带泪地迎上来,“孩子…”
越宁和泉君一头扎进戚氏怀里,“娘~”
“你们怎么回来了,这样子,难道在仇府受欺负了?”戚氏瞧姐弟二人带着狼狈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
“怎么会受欺负。”泉君笑着,却不敢说要去西夏的事。
越宁一切的大话在见到戚氏的时候,也全憋回了肚子里。
姐弟二人互看一眼,都在责备对方“怂”了。
戚氏倒没想太多,只当他们是想家了,将他们迎进屋里坐着,说要给他们做好吃的。
戚氏一走,他们两个对看一眼,越宁说:“你怎么不告诉娘?”
“你不也没说。”
“我那是见到娘太高兴,一时忘了。”越宁看向别处。
“那我也是高兴得忘了。”泉君搓着拇指。
过了一会儿,泉君撑不住了,说:“好吧,我怕娘伤心,我不敢说了。”
越宁一怔,“那我们明天再说吧。一回来就说要走,确实会让娘伤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泉君站起身,“我去床上歇会儿,药还有吗?”
越宁递给他一瓶药,说:“给我留点。我去帮娘做饭。”
“嗯。”
越宁进了灶房,见戚氏忙碌着,她心中一动,更是不忍心告诉戚氏她和泉君的事。
“诶,宁儿,怎么在门口站着,你快回去坐着,饭一会儿就好。”戚氏侧身见她,温柔地笑着说。
越宁将心事放下,笑着迎过去,看看四下,说:“我来看看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好久没跟你一起做饭了。”
戚氏笑笑,“你和泉君不在的日子,可把我和你爹闲坏了。”
“对了,我爹呢?”越宁才注意到从回来到现在还没看见阿爹。
“你爹啊,出去找竹子了。他想给你做个新笛子,原先那支不是坏了吗。本来打算等过些日子我们一起下山看你们时带给你,谁想你们先回来了。”戚氏笑着和面,心里满是欣喜。
“笛子啊,都坏了一年多了,我爹终于想起来给我做了。”
戚氏叫越宁在一旁歇着,说:“你爹可想你们了。”
“娘也想我们吧。”越宁趴在戚氏的肩头,看她朴素的衣着,想起仇徒给自己了那么多钱,自己竟然也没有想过要给娘买点什么,实在不孝啊。
“唉,那当然了,娘围着你们过了半辈子啊。”戚氏不禁看向窗外,“这些日子我总想起你们小时候,围着这屋子打啊闹啊的,虽然叫人头疼,可是一家人在一起,那日子是真的快乐。”
越宁也唏嘘起来,心中更是愧疚。
“一转眼你们都是大人了,唉。”戚氏手里和着面,眼里却全是过去的景象。
“娘~”
“还没问你呢,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子虚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说实话,是不是在仇府受气了?”戚氏看向越宁。
越宁心虚地退了一步,“怎么会,相公他对我很好的。”
“那他……”
“他在军府,我和泉君无聊,就回来了。诶,娘,我去看看泉君。”说着,越宁就往屋外走。
戚氏瞧她腿成“”型,不禁问:“你的腿…”
“啊,我的腿没事。”说着就慌忙跳走了。
戚氏愣了愣,笑着做起饭来。
等越正义回来,看见越宁他们在屋里吃饭,一怔,不禁看向灶房,戚氏正端着汤出来,笑着说:“傻站着干嘛,孩子们回来了。走,进屋吃饭。”
越正义干笑一声,“我做梦呢?”
“不是做梦,是真的。快进屋。”戚氏说着便先一步进屋。
越宁和泉君看见越正义在院子里站着,立即笑着招手喊道:“爹!”
越正义这才回过神,笑着小跑进屋,“宁儿,泉君,你们怎么想着回来。宁儿,你来看。”越正义亮出手里的竹笛。
越宁眼前一亮,跳了过去,拿过竹笛抚摸起来,“真好看。”
说着,越宁将竹笛放在嘴边,吹起一段旋律。
越正义投入地看着女儿,仿佛看见昔日的戚氏。
“爹,这支笛子比从前那支更空灵,你没少下功夫啊。”越宁喜欢地将笛子攥在手里贴在胸前。
“诶,用不了什么功夫的。”越正义笑着坐下,“我在下面多打了一个孔,想着明日去都城转转,给你挑个好的坠子挂上,嘿,你这孩子,倒先自己跑回来。是不是受欺负了。”
越宁笑笑,“怎么你跟娘都这么问啊。就不能是女儿想你们了,所以回来了?”
“切。”泉君撇着嘴,在一旁冷坐着。
一家人这才看向他,越正义说:“你小子,有什么意见就说,瞧你那小气的样子。”
“我小气。哼,你们一见阿姐就围着她问东问西的,还给她做礼物,我呢。我也下山好久了吧,你们真是……我伤心死了。”泉君一把抓起一只包子塞进嘴里,看着屋外。
戚氏揉揉他的脑袋,温柔道:“爹娘自然也挂记着你呢。不过你可以常回来,你阿姐不是不行吗。你想要什么礼物,明日就叫你爹给你寻来。”
泉君一怔,看向越宁,越宁也少了几分自如,迟疑着。
“诶?你们姐弟俩这眉来眼去的,藏着什么大事呢?”越正义无心地开起他们的玩笑。
谁知道越宁和泉君更是心虚,对望中皆是慌张,泉君撑不住了,站起身,“哎呀,我坦白,我要去西夏了!这次回来是跟你们辞行的。”
“泉君…”越宁开口拦他,却已经晚了。
“西夏?”戚氏愣着,“哪个西夏?”
“还有哪个西夏。不许去。”越正义目光一聚,站起身,对着泉君,说:“越长大越没规矩。叫你在仇府照顾你阿姐,你不想陪着就回来,在这添什么乱。”
“我没添乱。”泉君急了,看向越宁,“阿姐,你说句话啊。”
越宁为难地缓缓站起身子,“爹…”
“你别帮他说话。这事一准他在你跟前软磨硬泡过了,你跟你娘一样,耳根子软,由着他胡闹。”说着,越正义又对着泉君,道:“你知道西夏国有多远吗?你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的仇府,还是这两个月的事,你知道什么你就要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都打听过了。我早不是小孩子了。”泉君越说越没有底气,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越宁。
“你看你阿姐干什么!”越正义挡着他,说:“别指望谁帮你说话,这事没得商量。”
“娘?”泉君看向戚氏。
戚氏锁着眉头,坐下,说:“听你爹的,坐下吃饭。”
“一点不让人省心。”越正义唠叨地坐下,拿起筷子,还没动,便又放下,指着泉君说:“天天想起一出是一出,就不能叫你爹和你娘少担点你的心吗?好好学学你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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