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不知道理由,他却是知道的。
小孩小的时候,生了病,不仅没有御医来看病,甚至那些缺德的宫女太监还会给他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尿。
或者是一些喂畜生的泔水,有的时候甚至是巴豆磨成的粉。
整个人已经烧到不行了,身体还会不由自主地做出相应反应,上吐下泻,生生去了半条命。
也不知道他那时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或许是曾经吃的亏多了,小孩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在自己身体虚弱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吃什么都不会喝,就算被人强灌了,也会逼着自己吐出来。
他想活。
他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他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选择等死。
哪怕是药,也不吃。
要么熬过去,要么死。
而且他知道,不会有人希望他好的。
所以他只能死扛。
烈酒和干净的衣物很快被送了上来,玉简掀起小孩的衣袖,用绷带沾了烈酒,在他身上缓慢擦拭起来,他记得以前老顾教过他,这样可以短暂降温。
虽然不知道真伪,但是不妨一试。
而且就算无效,他还有系统,大不了用爽点兑换一些丹药,总不能真的让他出事。
擦拭了半响,谢瑾瑜身上的温度似乎真的下去了不少,摸着还是热,但是没有那么烫手了。
“热……”小崽子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眼珠转了转,有了几分意识,却还是睁不开眼。
“来,把药吃了。”玉简见状,连忙把人半抱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端过那一碗已经转温的药凑到唇边,诱哄道,“乖,喝了就会好了。”
谢瑾瑜意识模糊间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张嘴,被他喂了一口,却瞬间就吐了出来,眼眶红了个通透,几滴晶莹的泪珠从那眼缝中逸出,滴落在玉简的手上。
“苦……不要……不……”哼哼唧唧,呜呜咽咽。
小兽一般可怜又无助,话都说不全,伸出绵软无力的小爪子推拒,却没什么用。
玉简想了想,把碗放下,准备将人放平躺,去找系统兑点灵丹。
他刚撑着小崽子的后脑勺把人放下来,转身准备去放碗,就被人扯住了袖子。
谢瑾瑜勉强睁开眼,茫然没有一丝焦距,眼珠左右转动了一下,却都没有定在他身上,只是小手抓住他的袖子,拼命往自己这边扯,哑着嗓子道,“别走……我错了……我听话的……别,不要我……”
玉简愣了一下,没有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惶恐是怎么回事,却看到小孩摩挲着想要去抓药碗,只能无奈地坐了回去,重新凑到他唇边,“小心别呛着。”
谢瑾瑜神志似乎又恢复了几分,这次没有再闹,一手扒着碗,乖乖喝了个干净。
只是那苦味仍旧让他皱了一张脸,下意识想呕,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喝了……喝了,别走……”全部吞下去之后,他又去摸玉简的袖子和手,生怕他突然就走了一般。
“张嘴。”玉简手腕一翻,从空间里取了一颗奶糖出来,上一世囤了不少,够他吃几辈子的量。
感觉有什么香香甜甜的东西味道嘴边,又听到了玉简的声音,谢瑾瑜下意识张开了嘴,一股甜味瞬间压下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苦味,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手里捏着他的袖子,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喝了药,出了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玉简准备去休息,却发现小崽子把他的衣袖捏得死紧,像是活活扣进了自己的肉里一般,怎么扯都扯不动,若是去掰他的手指,又会发出几声低泣,听的人心头一软。
算了。
玉简索性不再纠结,将人往里面抱了点,自己也合衣躺下。
谢瑾瑜半夜醒来,身上软的厉害,出了一脑门的汗,身上凉透了,脑子却昏昏沉沉,又感觉有些热,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睁开眼,却猛地瞪大了,不可思议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玉简睡相算不上好,但是好在还有点意识对面有个伤号,没有什么太过逾矩的动作,乖乖将自己缩成一团,头上的玉簪取了下来,一头黑亮的长发瀑布般地倾泻在枕上,还有几缕调皮地落在他颊边,看得人有些心痒。
他一直知道这个男人生的美,在遇见他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哪个男人可以用美来形容,总感觉过于娘气了一些,可是玉简,却担得起这个字。
偏偏又不会让他将他误认为女人。
他那强大的实力,足够令任何人为之心折。
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谢瑾瑜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对他来说,甚至比吃上一顿没有馊的饭都要频繁。
但是这么多年,都没死,所以他其实是无所谓的,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可是一醒来,却是在松软的大床上,身边甚至有另一个人在陪着他,这种感觉,实在好到有点不真实。
好到让人想落泪了。
而且他现在嘴里还能回忆得起那股甜味。
谢瑾瑜突然感觉鼻头很酸,却被他强忍了下去,他怕把男人吵醒。
就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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