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榻上躺了几天的舒蔓茵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些个日子舒芳茵也来过几次,但都被舒蔓茵以身体不适,恐传了去为由挡在了门外,没了她在眼前,舒蔓茵也稍稍舒心了几天。
这天紫草笑嘻嘻的进来,一撩帘子说道:“小姐,再过两日老夫人就要回府了,今日夫人吩咐下来要将府里上上下下重新收拾一遍呢。”
一听到紫草说这个,舒蔓茵顿时想起来,祖母要回来了,祖母在太行山住了一年多了,潜心礼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府的,前世的时候自己为了迎接祖母,绣了一副菩萨像,后来舒芳茵过来看到,却说这菩萨像显得不够重视,自己便换了九色琉璃灯,而她舒芳茵却绣了一副双面的佛字绣,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舒芳茵入了祖母的眼,却对自己疏离了起来。
这一世嘛,她偏偏反其道行之。想到这,她从贵妃榻上坐起身,对着紫草说道:“说来也是,祖母快回来了,咱们也得准备自己的心思才是。”
紫草抿嘴:“小姐啊,就是您不准备礼物,老夫人也是喜欢的紧的。”说这话其实也不算假,因着自己也是这府里嫡出的姑娘,祖母对自己本也是喜欢的紧,但是这人心啊是会变的,再多的宠爱也抵不过三番五次的算计。
再想到因着舒芳茵事后假兮兮的几滴眼泪和几次挑拨,后来竟真的不再愿意与祖母亲近了,更是不愿意花心思在与祖母的关系上,她便不由再次暗骂自己前世是多么的白痴。大抵也是因为自己的态度,才惹得祖母后来越发的与自己生分起来,以至于后来终于在自己身上见不到希望,这才将宝都押在了舒芳茵的身上罢。毕竟不管怎么样,能进宫的女子,无论是父兄的官职或者是家族其他子女的入仕乃至联姻都是能更上一个台阶的。
想到这里,舒蔓茵便吩咐了下去:“紫草,你去我库房里将前次母亲给我的白色绛绡拿过来。”
“小姐要绛绡做什么,那颜色着实有些素色了。”紫草有些想不明白。
“去拿了便是。”舒蔓茵并没有多说。
紫草应声退下去之后,舒蔓茵想着要打些底样才好,便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正想的入神,就听得帘子被人轻轻撩起,舒蔓茵愣了一下,以为是紫草进来便没有抬头,却听得娇滴滴又带着委屈的声音:“姐姐。”
舒蔓茵拿着笔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这声音一出现,那些个受过的苦便一一浮在眼前,但她强自镇定了下来,抬头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舒芳茵站在门口处不远,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手也不停地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见舒蔓茵没有开口,她便又委屈巴巴地说着:“姐姐,莫不是还在生气?姐姐自从醒了过来,就与我疏远了许多,妹妹来了许多次,都不曾见到姐姐的面,要是姐姐还生气的话,你就骂我或者打我一顿,可莫要不理妹妹,妹妹实在惶恐至极。”
舒蔓茵心里真恨不能冲上去将她伪善的面具撕下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发作的时候,这辈子她偏要看着舒芳茵与尉迟都问从高高的云端跌落泥底,唯有这样才能为自己,为母亲,为前世自己的孩儿报了仇。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只是我最近几日身体实在是不得劲,恐传给了妹妹,这样着实会劳累了母亲担忧。”
舒芳茵一听这话,猛然抬头,噙着泪的眼刹那闪出激动的光:“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姐姐真的没有再怪妹妹?”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啊。”舒蔓茵以手撑头。
舒芳茵没做多想,顿时兴奋起来,便亲亲热热地凑了过来:“姐姐,再过两日祖母便要回府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准备礼物给祖母啊?”
“还不曾想到要做些什么给祖母才好,祖母也不缺什么,选礼物这件事还真是让我颇有些头疼呢,大抵还是找些稀罕的古玩之类的罢。”听到舒蔓茵这样说,舒芳茵眼里的兴奋一闪而过,故作为难:“姐姐说的是,妹妹也一时没什么主意呢。”
“妹妹早些回院子吧,这次怕是落下了病根了,这坐一会就觉得累极。”舒蔓茵不愿与她多说,便下了逐令,边说着边做出了疲倦的姿态。
舒芳茵今日过来就是来探她的口风的,此时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了,说了声告辞便出了门。
紫草远远地看到舒芳茵出了自家小姐的院子,还有些想不明白这二小姐怎么来了一会就匆匆的走了?不过她一贯不喜舒芳茵,因此不愿多管这闲事。
她捧着绛绡进了门,却看到自家小姐有些阴沉的脸,心里一紧,急急迎了上去:“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的有些难看?”
被紫草的一打扰,舒蔓茵倒是回过了神来,勉强一笑:“没事,就是突然地有些乏了。”
“小姐也真的是,本就没有大好,何苦急在这一时。”一边念叨着一边就将舒蔓茵扶了起来。
见到小丫头气鼓鼓的小脸,舒蔓茵终于展颜一笑,起了些逗趣的心:“你这气鼓鼓的小脸倒是像极了那豚鱼,倒是不知以后你的相公会不会喜欢这豚鱼的模样。”
紫草头一回听到小姐打趣自己,有些惊讶,却更多是羞涩,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小姐可别胡说,我还没有打算要嫁人呢,我呀是打定了主意要一直跟着小姐的。”
“一直跟着我?那岂不是要一直做老姑娘了吗?”
“就算是老姑娘,奴婢也不嫁人。”见小丫头认认真真回答的样子,舒蔓茵也不再逗她。
“好好好,我们小丫头啊不嫁人。”停了停,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就算以后真的要嫁人,一定要将自己的眼睛擦擦亮,要是哪天你有了心仪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替你查查这人品,家世之类的,咱们女人啊,就算是嫁人也要有足够的底气,决不能为了一个烂桃子放弃了一整片的果园。”这语气也是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紫草有些懵懂的点点头,毕竟她还小。而舒蔓茵则是因着前世的经验,见不得这小丫头悲惨的身世,所以真心的想替她寻户好人家,自己前世已经亏欠这丫头许多,这一世不单单要护她周全,更是要替这丫头着想,远离这漩涡。
紫草难得见自家小姐这副认真的样子,倒是心里一紧,随机又似想到了些什么,有些犹豫着开口:“小姐,丁香那个丫头如今还被禁足在小屋里,那丫头如今也是知道错了?”
一说到这个,舒蔓茵有一瞬间的呆愣,随机立马回过神来,丁香是自己的另一个大丫头,这个落水就是因为丁香这个丫头被人舒芳茵傻乎乎的支走,这才让歹人有了可趁之机,她心里一叹,知道这件事其实怪不得她,但是丁香性子单纯,做事缺乏考虑,自己到也不是有心罚她,只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让她学着聪明一些罢了,便点点头说:“去将那个丫头叫过来吧,这次的事情也不能怪她。”
紫草一听,立马开心了,急急行了礼去叫丁香那个丫头。她两一同进的府,感情自然深厚。
丁香见到紫草过来,很是高兴,但是又有些担忧,连忙上去拉住了紫草:“紫草姐姐,小姐她可曾原谅我?”
“你呀,不是我说你,怎么被人一挑唆就信了呢,不管遇到什么咱们的职责就是保护照顾好小姐才是啊。这次幸得小姐不和你计较,要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紫草也是知道丁香这个性子的,想想这事还忍不住后怕,这才啰嗦的多说几句。
丁香嘟着嘴,扮着可怜像,讨好似的扯了扯紫草的袖子:“丁香姐姐,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看着丁香这样,紫草也是一乐,说道:“快走吧,小姐等着你呢,下次可万不可再犯这样的错了。”
丁香慌忙的点点头,像是要深深地记住这事一样。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兰香苑,一进门便看见舒蔓茵正拿着绛绡描画样子,丁香内心愧疚,悄声走到舒蔓茵的身边跪下:“小姐,丁香知错了,请小姐责罚。”
舒蔓茵抬眸见到丁香原本略显圆润的小脸不过几日的光景就瘦下去了一圈,也知道这小丫头最近也是担心受怕的,定是少不得内疚的,她也不愿责的太过,以免失了心。点点头,便让丁香起了身:“你跟在我身边也是有七八年了,忠心我自是不会怀疑,只是前头这事虽不能怪你,却也少不得有失误,这次万幸你家小姐我没有大碍,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自是免不得受难,怕是你也少不得要褪一层皮。以后做事可万万要仔细了。”
她说的声音轻缓,可这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轻松了。丁香虽说性子粗了些,但也不是傻得,如今再去想,这里面也是过于巧了些,自己是被二小姐身边的丫头唤走的,可自己刚刚离开不久小姐就遇上了歹人,还偏偏让二小姐给救了,要说这里面没有弯弯绕,她是不相信的。丁香的心思里暗暗记了下来,对二小姐等人也多了几分提防。
见她不言不语,舒蔓茵心里也稍安,这个丫头就是心思单纯,没有多少的弯弯绕,只是这性子少不得要被人利用了去,要是因着这件事真的能反省了自己,倒也不是坏事。
“丁香,今日用过了午膳之后你和紫草随我一同出府走走,这些日子你们也是跟着受了委屈,今日也一同去瞧瞧,添些脂粉吧。”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舒蔓茵如今也是用的得心应手了。
丁香见小姐真的没有责怪自己,还愿意同以前一样亲近自己,心下更是大定,连忙应了声好。
“行了,叫人传了膳,早些用完膳再去同母亲说一声。”舒蔓茵说完,丁香连忙退下自是不提。
用过午膳之后,舒蔓茵去了母亲的院子:“母亲,眼看着祖母也快恢复了,我准备着给祖母绣些物件,如今还缺了几样丝线,就想着出府去寻寻,过来和母亲说一声。”
周氏自是答应的,却又吩咐道:“你身子刚刚大好,上次的事情我一想起来还是心惊不已,这次出府你多带些护院一同过去,可莫要再出什么岔子,娘可要被你吓坏了。”她怜爱的看着自己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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