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挨过了两天,及近郑楚宋三国交界,离广陵派越来越近。也渐有炊烟。李小和忽对程桐道“这几日我门过了几户茅舍,我瞧那土坯上总有些奇形怪状的图案,这地界快到了你门派的管辖,你是不是能知晓则个!”
程桐毒伤好转,瞧瞧李小和微微又又些蒙晕“你说什么图案,我怎么都没见!”
李小和眯着眼睛朝一处破房子的残垣方向指去“就是这种图案。好像是用浸了沙灰的什么利器刻上去的,灰彩浸入墙土之中,明显不是山野村夫随手画的。”
程桐一拍脑门道“哎呀,这是本门的联络暗号,这墙壁上画的是一柄剑和一只古琴交叉在一起,古琴的指向是本门师兄弟的去向,古剑的指向是敌人的来势。这,这额,不对这是本门联络密语,我不能告诉你的!”
李小和歪着脑袋瞧着程桐笑道“你真够厉害啊,你自己门派的暗号,要我来指给你看,你这广陵弟子当的真够瞎的。前日的林中树上便有这些暗号了,我不清楚含义不敢妄自行动,此时明白了原委,不如我们沿着古琴的指向,朝西过去。”
“我就不该告诉你!”程桐面有懊悔之色,见李小和知晓了本门的密语,好似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
“那暗号给你知晓还不如给我一个外派的人知晓好,你又看不见!”李小和微有鄙夷,而又忍俊不禁。
程桐面色尴尬,心知李小和没有恶意,却又觉得违背师门教诲,有着一种难以释放的负罪感。李小和见他如此,果断说道“算了吧,你这孩子忒也不懂事了,我要是等你瞧见了暗号才做决定,我俩早就被人灭了口了。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早知道你那符号上剑锋指向有蹊跷,只不过问问你确认一下。现在明白了,这几天见过了五六次这个符号,你门中弟子大多向西边去了,我们一路向东来,想必这附近就快碰上敌人了。虽不知这些人是不是那些管家恶人,但不如我们去西面寻上一寻,或许可以遇到你的师兄弟。”李小和毕竟心中念着小武的下落,不愿意到广陵派去耽误时间,恨不得眼下即刻就能寻到小武的去处。这时候发现了符号指向的含义,便一心想去查查看。
程桐无奈道“真是晦气了,赶了几天的路,本来想回本门报信,竟然没有瞧出异样来。都怪弟子愚钝,不能及时发现同门的暗示,真是愧对掌门师伯,愧对师父。”
李小和将眉头一皱,骂道“谁有功夫听你在那废话,看来我们得向西走,这古剑指向东边,如果我们俩还照着原来的额方向会广陵派,一定会在半路中埋伏的。”
程桐心知暗号的意思,虽然想向东回本门报信,心下却又真的怕遇上那些官家人。只得默不作声,却仍呆呆的立在道旁向东望着。李小和道“我感觉这附近的景致很是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来过,只是记不清了。”
程桐自知见识不如李小和,这时候李小和说熟悉周遭景致,让程桐心下安稳不少,赶忙接话道“那是不是附近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我们不如过去歇歇再做定夺。”
李小和眉心又是一紧,说道“我只是说这地方似曾相识,我哪有说过附近有落脚之处,即便是有,那些不怀好意的官家人也必然在那边落脚,我等不是自投罗网吗?”
被李小和抢白了一顿,程桐只得默不作声随着李小和。
李小和心下着急,恨不得腿脚快些赶上个广陵弟子,也好知晓个附近的敌情,好做定夺。可惜二人偏偏许运气不好,大半日来未能寻到半点人影,甚至连一户人家落脚也没。两人只好靠着一颗大树权作休息。
夏历七八月天气,夜寒露多,程桐有点坚持不住,李小和内力也不比程桐强多少,便吩咐程桐去寻些干草枯材,准备生火。程桐应了声便去,结果李小和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只好独自一人去寻找。爬上一个土丘,差点把李小和吓到。土丘后面有五个汉子围坐在一起生火取暖,还一边串着野味在烧烤。李小和赶忙闪身怕被对方发现,好在黑夜无月,几个人光亮处难见李小和身形,李小和只觉身后被人猛力拉了一把,栽倒在土丘上。回头看时,正是程桐。
“嘘——我早就发现这几个人了,其中一个人就是那夜擒住你的汉子,听他们口气似乎知晓小武的下落!”程桐这时候还挺有心计的。
李小和一听到小武,两眼立时放光,跟程桐一起,趴在土丘之上,俯身听这几个汉子讲些什么。但听那五人操着北方话,叽哩哇啦的闲聊着。
“这附近也没什么高山,打不到那些珍奇异兽,老四说是今日打只熊掌来吃吃,哪家的熊会跑来偷麦子吃!”
“嘿嘿,这地界也就只能抓抓野鸡不错了,今天收获算好的,本来我还以为只能吃耗子了呢!”
“反正就这几天,办完事回主公那边,自有好吃食!”
“莫要太声张了,不知道其他的人如何,我算是被那妞给搞惨了!”
“听说那妞就是屏岳山的弟子,你怎地不擒她下来!”
“想的美了,老五是想着拿人家的,怎么说也是个不错的货色呢!”说着这汉子故意砸了咂嘴,阴险的笑了笑。
“哼,尔等枉称尊长,竟不记得主公如何吩咐了?”
“哎,老五你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搞不定那妞,现下里放鸽子给她,把她诱到北边去,还是我的好主意呢!”
“不就是个屏岳山的弟子吗,有什么了不起。那些棋子的传说,都只是江湖人的痴心妄想,这世上哪里有人能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你道是唐尧虞舜,不也终归尘土!”
“嘿嘿!”
“嘿嘿,我等是庙堂之人,不预江湖道理。那些江湖人喜欢痴心妄想也好,喜欢一厢情愿也罢,终究给他们争了去,我等但凡完成了主公的吩咐,便足矣!”
那五个人说笑着哈哈哈的又干了一坛子酒。
小和吧唧了一下嘴,程桐瞧了瞧他,奇道“怎地,小和兄弟,你又饿了?我这还有干粮了!”
“还好还好,只是好几天没吃肉了,见他们几个喝酒,是有些馋虫出来作怪!”李小和有点不好意思。
“嘿,这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还以为你一路上很关心小武的安危呢!”程桐倒是憨厚,说话不拐弯抹角。
“我是担心啊,可是这担心也不影响嘴馋呢!还有,你这小子是不是连本门的记号含义也记错了,我们怎地一路向西半个广陵弟子也没看见,这时候倒是撞到这几个瘟神怀中了?”李小和早就知道程桐这人糊里糊涂,此刻若不是他弄错,二人决计不会如此盲从赶了半日路追上这五个大敌。
“绝对不会,绝对不会,我一入门六师兄就教我怎样看暗号。都学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认错!”程桐神色紧张的辩解着。
“一年多了就这水平,要不是我指给你看,你现在还不晓得暗号在哪呢!”李小和讽刺道。
“我想他们口中说的妞儿应该就是小武!”程桐神色坚定,虽然说没能寻到广陵弟子,从这几位口中抓些线索也好。
“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他呢!”李小和心下有些想笑。
两人还欲待听听这几个汉子说些什么,或许能寻到一些更有用的线索,却不知什么时候,那篝火外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人形如鬼魅,李小和确定他只是那稍微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便于旷野之中显现,恁般突兀,恁般迅捷,全然瞧不清来路。他头戴四方冠,身着月光白长袍,暗夜之中身形瘦削细长,颇有如从闪电中现身之感,突然的静悄悄站在旷野中。
这五个汉子起先并未发觉有这样一个人,只是各自笑谈饮酒。过了半晌其中一个人才发觉不远处的异样,也不接其他人的敬酒了,只呆呆的瞧着对面,结巴的说道“谁,谁在那边鬼鬼祟祟?”
其余四人见他表情惊愕,也都停下手里的吃食,转过眼去瞧他所指方向,那人竟然在这一刹那已经贴到了他们五人的身侧,李小和更加骇然,这人脚下动都未动一下啊。
“大晚上的真见鬼了!”程桐倒是诚实,指着那白袍人合不拢嘴。
“你是何人?”那五人中一个汉子问道。
“你还不配知晓。”那人回手指了指这五人网罗的猎物,那其中有一袋尚自不断蠕动挣扎,显是仍有余息。“其中有一珍奇鸟兽,不可杀!”
程桐低声对李小和道“这人求人做事,竟然如此蛮横,我看不会有好果子吃!”
李小和凝眉敛声,未再多言。
那五人闻听那白衣男子如此言语,登时一起站立,将手中酒坛鸡骨向地上一掷,横眉立目,似有动手的架势。几个人缓步游移,意欲将这男人先包围其中。
那男子根本不理会这几个人的动作,只冷冷言道“你们的主子,也不过是个年轻后生,怕是与我攀交,还嫌资历不足,更不要说你们几个虾兵蟹将,竟敢来这里妄自索问。今日我心绪尚可,尔等将那一袋野物放生,滚回晋国,我便饶恕尔等今日冒犯之罪。否则剑光到处,追悔莫及!”
这五人互相对视一眼,霎时间好似交流了很多信息
竟敢如此狂妄;
若软语跪求或许大爷还能施舍则个;
他知道我等来历,不能留活口;
被人如此轻慢,将来传扬出去,岂不遭人耻笑
便许多想法一时间汇集五人思绪,亦不过是要了眼前这人的性命最为直截了当。五个人心思默契,一时间同时发难,前后左右齐齐攻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眼皮都没眨一下,只不晓得何时手中多出一柄长剑,尖峰寒光映月,纵啸天地,只觉剑芒画出一道光圈,急速扩大,刹那便从李小和与程桐头顶略过。只一招,看得程桐呆若木鸡,从不知竟然世间还有如此快剑,如此凌厉之剑锋。五个人才刚刚向这男子迈出半步,便被他剑芒从腰间齐齐的切断了身子,一阵夜风袭来,麦浪滚滚,五个人的上半身被风一吹,尽皆栽倒在地上。男子将剑锋回转,于地上那些布袋上轻划,里面十几只野鸡尚有余息,脱出袋子,挣扎了几下,咕咕叫唤着四散隐入麦田。
程桐方欲与李小和说话,却找不见这人了。再抬头竟发现李小和跑下了土丘,朝着那男子道“你这也太!”
“太什么?”这回那男子倒是没那么傲气,反而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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