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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前世冤家
    杨青峰不由在心中将自己大骂一通,心想此人难道是自己前世所欠的冤家,今生要寻自己讨债?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摊上谁不好,偏偏摊上这种人,一点良心也没有,想方设法为他保命还得求他。转念又想,既是自身所犯过失,即便无意,也要对他负责,治好了他的伤,由得他怎样,自是再与自己无关。心想至此,语气近乎哀求,对了孱弱少年说道“刚才是我不好,我心想携了你去那关外长白山寻参,你如今伤势为先前腑脏之伤又加十香迷魂酥之毒,为不医神医舍命相救,也只能保三月身安,如欲根治,需千年人参方可,我携你身去关外寻参,一是暂避眼下强敌追捕,二是为你治伤,咱二人现下便走,你心中感觉如何?”拿眼向孱弱少年去看,见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杨青峰心思情势紧迫,今晚若不身离此地,明日说不得便会有人至此搜寻。当下顾不得孱弱少年是否答应,将手抓了孱弱少年双腕,将身一扭,背向孱弱少年,曲腰蹲身,已将孱弱少年背在背上,起身之际,将孱弱少年身体向上抖了一抖,双手放了孱弱少年手腕,却象大人背小孩一般双臂如铁,紧紧将孱弱少年双腿箍在自己腰间,迈步向洞外大步而行。孱弱少年动弹不得,挣扎了一时,忽地一口咬在杨青峰肩膀之上。杨青峰忍住痛疼,一声不吭,脚下不停,过了片刻,孱弱少年方始松口。杨青峰只觉脖颈之中一凉,已到洞口底矮之处,将孱弱少年放下环抱于怀中,双腿跪地向洞外移去,只见孱弱少年双目紧闭,眼泪滚滚涌出。却原来那刚刚脖颈之中的冰凉,是孱弱少年眼中流出的泪水滴落而致。
    出了山洞,杨青峰仍将孱弱少年背在背上,绕道悯三秋坟墓之处,将孱弱少年放在地上,双腿一曲,跪在悯三秋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只觉喉咙粗哽,心想不医神医临终之时将悯无双托与自己照料,自己口口声声答应,今却不知无双去于何处,虽是势不得已,却终是负了神医所托,心内暗暗祷告不医神医在天之灵一定要护佑无双无事,只待此事一了,便即前去寻找于她。黑暗中起身,见身后孱弱少年也自跪地。不医神医先前舍命救他,孱弱少年其时虽在昏迷之中,隐隐也有所觉,后又眼见耳听,渐渐已知悯三秋大义之行,心中自也难掩感激之情。
    杨青峰背负孱弱少年出了树林,将拴在林中之马牵出,依旧先扶了孱弱少年上了马去,自己再纵身骑上,将孱弱少年置于身前,一手扶了他,方始打马前行。那马虽是蹄上裹了碎布,落地无声,杨青峰也不敢骑行太快,辩了方向,一路向京师方向行去,到了天亮时分,杨青峰见马道两边依旧树高林密,知是离前边城镇尚远,粗莫估算一下,昨晚小半夜,应是行的有八九十里地,离清风镇已不是很近,心思若李大哥定要遵从那什么闯王之命来追拿孱弱少年,今天定然会去清风镇不医神医先前所居行医堂周围搜寻,此时应尚不至有凶险。眼见一轮暧日升起,连着几日几夜未有歇息,只感身疲力乏,双眼沉沉欲闭难睁。又忽然想起,这马若是再连着赶路,只怕也是难以为继。当下将马勒住,先将孱弱少年抱入稍深林间,坐在一块大石之上,将马也牵了进来,让马自去吃些杂草,再寻些枯枝干叶铺在地上,打开包袱取出那条狼毡,想要再将狼毡铺在干叶之上,心内终是不舍,便将孱弱少年抱了过来,放在枯枝干叶之上,自己一头倒地,便自沉沉睡去。
    杨青峰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阳光虽暧,却终是晚秋,杨青峰睡梦之中只觉身上渐凉,朦胧中见无双手拿狼毡盖向自己身上,心中大喜,心想无双终是念着自己又回来身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无双双手,只觉这几日心里当真想得好苦。一抓之下,却见无双将手一抽,杨青峰心中一惊,便即醒了,却见孱弱少年不知何时解开包袱正手拿那条狼毡向自己身上盖来,心中莫名之火又起,伸手一把将狼毡抓了过来,小心翼翼叠好收在包袱之中,满脸怒意。孱弱少年一时僵住,许久无言,自去坐在枯叶之上。
    杨青峰抑平心境,心知此时孱弱少年又已生气,若说上路,尚不知又要对他费了多少口舌,索性在这好好休息一时,让那孱弱少年消了气,待得晚上再行。又见林中有许多飞禽,因见二人于地长时不动,对二人失了警觉,离二人渐走渐近,当下伸手入怀,摸出几颗石子,眼瞅较近几只肥大的山鸡,将手一扬,石子出手,鸟儿们受惊四散乱飞,却余下三只山鸡于地扑腾,杨青峰飞身而起,将三只山鸡都捉了,捡些枯枝树棍,在地上生起火来,不一时将火扇的旺旺的,一点烟雾也无,方始放心,用剑将三只山鸡都宰了,开膛破肚,就剑挑起一只鸡伸到火上烤了起来。
    孱弱少年终是年少好动,在一边眼看杨青峰捉鸡,生火烤制,先是对此毫无所动,继而脸上僵硬之色渐开,慢慢有了钦羡之色,杨青峰见状,砍过一根树棍,用剑将另一只山鸡身上刺穿,用木棍挑了递给孱弱少年,孱弱少年伸手接了,学着杨青峰形样,也将山鸡放到火上烤了起来。时过不久,一股山鸡肉香在二人四围开散,杨青峰见手中山鸡已烤得熟透,便折了一只山鸡大腿给孱弱少年递了过去,少年不接,自顾专心致志将自己手中的山鸡翻来覆去的烧烤,杨青峰便自己吃了起来。多时未有进食,此时着实肚饥,只一小会,便将一只山鸡尽都吃下肚去。抬眼看那孱弱少年,见他犹自在火上将手中木棍之上的山鸡翻来覆去的炙烤,脸上热汗和着木灰沾得灰头土脸,杨青峰也懒得理他,用剑将另一只山鸡剖开,找根长长的木藤用一端将山鸡拴住,去到离此处较远之处,将山鸡吊在一棵树上,离地大概二尺左右之距,再将木藤另一端系个活圈置于山鸡之下。做完这些,见那马尚自在不远之处吃草,便自回到刚刚烧烤山鸡之处,躺倒在地上,重又睡了起来。
    杨青峰这一睡,直到日落西山方始醒来,睁眼一瞧,见一边枯枝干叶之上,孱弱少年也正低头小憩,伸手将他摇醒,口中嘻嘻一笑,故做神秘之状,对他说道“走,我带你去看一件新鲜东西。”便欲如先前一般伸手将孱弱少年抱起,不知为何,孱弱少年脸上一红,却自挣扎着起身,在地上拾了一根木棍撑手,跟在杨青峰身后,向杨青峰先前吊着山鸡的地方行去。看看近了那处,杨青峰远远眼看,见那先前吊着山鸡的地方已自多了一大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心内大喜,去至近前一望,所吊是一只猪獾。孱弱少年心内甚是惊奇,细细查看,却原来杨青峰在木藤的另一端挽着的是一个活套圈,却置在吊着的山鸡之下,那猪獾想是嘴馋,跳起身去吃那山鸡之时,身已入于套圈之内,猪獾口咬山鸡下拉自是拉了木藤的另一端将套圈拉紧,已是将自身缚住,猪獾越是挣扎,套圈越是收紧,最终将它自己勒死。
    孱弱少年此前从未见过如此捕捉猎物之法,一时去了拘谨,乐得眉开眼笑。杨青峰将猪獾扛到先前生火之地,用剑去了毛皮,重又生起火来,割了獾肉,依旧放在火上烧烤。
    二人吃过烤猪獾肉,天已将黑,那马吃饱了草,自将身回到二人近前,杨青峰却待天色黑尽,方始牵马上路,此时孱弱少年精神竟然好了起来,自己挣扎着爬上马去,也不要杨青峰在后搀扶,一路向前而去。
    二人于黑夜骑马前行,经过一日之歇,杨青峰精神大振,只是时时对无双之念起在心中,心情难以舒畅,心中又想要避了李闯王属下之人追捕孱弱少年,暗想倒不如白天休息晚上赶路,如此倒可省去那追捕之人的眼线。当下心中计议已定,天亮之时去到一座小城,眼见那城外建着城墙,不是很高,城门之处也无军兵把守,抬头向那城门之上看去,却见写着“高阳”二字,心内忽地一动,想起自己当初奉师父之命,一路隐身想随,在那栖绝峰之顶所救之人孙承宗大人,不就是身居于此?也不知如今他的情形如何,人人都都道他是一个好官,我也不知得真假,且待今晚天黑,偷偷潜去他府上瞧上一瞧。
    杨青峰在城外下马,手牵马缰驮着孱弱少年入了城中,天时尚早,城内行走之人不多,杨青峰也不去寻找客栈,牵马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见一个早起的大娘正在门前洗衣。杨青峰上前深施一礼,口中说道“大娘,俺家兄弟在路上染了风寒,想要歇息一天,为了图个清静,不想去住客栈,不知大娘这里可否行个方便,借住一日?”那大娘是善良的穷苦人家,见杨青峰形态张扬,身上背剑,有心不允,但见孱弱少年神情憔悴,知道此人确实有病在身,心肠又软,说道“住是有地方住,就怕地方不好,二位公子爷难以歇息。”杨青峰忙道“只要有地方就行。”那大娘将二人引进屋内向后走去,却原来后面有一个小院。杨青峰心思如此正好。大娘将二人让在一间屋中,里面支着一张木床,上面铺着被褥,几张凳子散乱的在屋中,此外别无它物。大娘道“二位公子若觉着此房可住,便就在这里住下。”杨青峰忙道了谢,又拿出二两银子给那大娘。银子自是孱弱少年的,大娘推辞半天,方始收了,不一会烧了热水送来。杨青峰让孱弱少年先自梳洗,却见孱弱少年不知何时已有不喜,嘴里嘟哝着说道“这么个地方,怎能住人?”杨青峰便要发火,但想孱弱少年有病,得由着他性,耐着性子对孱弱少年道“去那大客栈歇息,人多眼杂,不如在这里清静,也就一天,将就些就好。”却听孱弱少年又道“就这一张床,两个人可怎么睡觉?”杨青峰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两个人睡一张床就行,都是男人,你还怕羞!”杨青峰自幼便在武当山上,时常与众师兄同床睡觉,只觉如此自是平常,不曾想孱弱少年忽就恼了,脸色大红直至耳根,过了许久,嗫嚅说道“我先前在家都是一个人睡觉,两个人不习惯,你在这屋住好了,我走!”杨青峰一听,不由在心中又将自己痛骂一顿,心说沾谁不好偏就惹上了这种富家子弟公子哥,真是难伺候,奶奶的,我杨青峰杨大少侠今生由过谁来?偏偏就要由着你,难不成你是我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克星?心内大骂,脸上却忙陪了笑脸,说道“好好好,你一个人睡床上,我将凳子并起随便将就一下就行。”孱弱少年无话可说,手中拿了毛巾,却眼看大娘刚刚端进的热水犹疑不决。杨青峰取出昨天未吃完的烤猪獾肉,自去外面找主人家借火加热。待了好久,孱弱少年才拿手巾就着热水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衣服也不脱,就将被褥摊开钻了进去。
    不一时杨青峰热了烤肉进来,孱弱少年假装眯眼睡着,杨青峰叫了几声他也不理,杨青峰心中一乐,心说跟我玩儿呢,哼!便自吧唧吧唧的吃起烤肉来,一边吃一边大赞肉味鲜美好吃,过得一时,口中又自言自语说道“既然他不吃,还剩几块我一起吃了,撑着就撑着,免得等下又饿。”孱弱少年本来不是很饿,耳听杨青峰吃那烤肉故意发出的声响,心中不由想起昨日所食烤肉之香,口内一时馋涎欲滴,肚中之饥便觉难以忍受,却又听杨青峰说要将烤肉都要吃完,不由怒气陡生,开口说道“都吃吧,不要撑死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就知道吃,一点出息也没有。”杨青峰笑了起来,说道“哟哟,公子哥睡醒了?还剩几块,你吃吧。”孱弱少年却又赌气不吃。杨青峰心里想了一下,起身拍拍肚子,口中说道“哎,吃得太饱了,得出去走走。”说着自将身走了出去。过了一时,杨青峰手拿从屋主大娘那里借来的一床被褥走了进来,眼见所剩的烤肉一块也不剩,心里一笑,走近孱弱少年,见他仍旧眯眼假睡,忽地恶作剧将嘴凑近他耳边大喊一声“有老鼠!”孱弱少年忽闻此声,惊得从床上躬身坐起,连连问道“在那儿呢在那儿呢”杨青峰哈哈一笑,说道“你看,烤肉都被它偷吃完了。”孱弱少年方知杨青峰在变相骂自己是老鼠,白他一眼,重又躺身钻进被褥之中。杨青峰自将几只凳子并排而列,将被褥铺在上面,解了束身腰带,正要脱去衣衫,却听孱弱少年又惊叫起来,一迭声连问“你要干嘛?”杨青峰说道“脱衣服睡觉呀!”却听孱弱少年连忙说道“不要,不要,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睡,从没和别人在一个房间呆过,你脱衣服我不习惯。”杨青峰心里不由疑惑起来,你这小子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真他奶奶的像个娘们!却也无奈,只好也学了孱弱少年之样,合衣躺在被上而眠,暗暗心思,如此一路北去寻参,自己可有了苦日子要受,却也无奈。
    过了一会儿,只听孱弱少年说道“哎哎,今晚你去看看孙承宗大人,看看他现在情形如何。”杨青峰心中早就寻思要去,如今见是孱弱少年所说,便心中没有好气,说道“不去!”孱弱少年说道“就要你去,谁让你把我伤了?要不我就自己去了,一个大男人,没有一点出息,使那下三滥手段,竟然下毒,我都替你害臊,你去看看人家孙大人,光明磊落,行事坦荡,你也跟着学一学!是男人,就要有出息。”杨青峰懒得理他,不过心里却想师父当初让我下山,一路暗中保护孙大人,其时师父言说孙大人如何忠正清廉,如何为国为民,今天这小子也说他光明磊落,行事坦荡,尽是所说他好,今晚我倒要悄悄去看上一看他究竟是如何形样之人。”心内计议已定,便闭了眼沉沉而睡。
    杨青峰于夜行路,又不住店,借宿于偏僻人户之家,心内暗想一般之人,一时自难想到自己会歇宿于此,是以心内去了少许担忧,这一觉直睡至天色将黑方醒,起身见那孱弱少年还在酣睡,也不去叫他,自去外面寻到一家偏僻的面馆吃了一碗拉面,又叫老板多放些牛肉又炒一碗,银钱自加算了给他,心想打了包带回给孱弱少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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