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的空气，霎时间有些凝滞。
    连采非都顾不上继续流泪了，只大睁着眼睛望向怀瑜，眸中隐有期待。
    “阿言，得饶人处且饶人，采非……”怀瑜愈加不忍，凝眉望向我，有些不悦。
    “怀瑜，”我打断他的话，认真道，“今天若不把话说清楚，日后不是我更加伤情，就是采非仙子更加伤情；怀瑜你向来温柔，也忍心看着这样的结果？”
    “你……不信我？”怀瑜却好似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愣愣地问我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怀瑜，你不会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吧？”我半点儿不肯退让，认真地看着怀瑜，丝毫没有犹豫。
    “我……”怀瑜垂眸看了一眼泪光闪烁的采非，嘴唇微动，半晌，却并没有说出一个字。
    殿上，静得针落可闻。
    怀瑜看向我，我仍是那般看着他，却再也没有说话。
    又过了许久，他才避了采非的目光，咬牙道“我对采非，确实喜欢，但那也只是出于同门的爱护，并非男女之情。”
    “那就是，你不喜欢她？”我挑了眉毛问道。
    “你……”怀瑜有些生气。
    “我懂了。”我抬眸一笑，怀瑜怔住，没有再说些什么。
    而后，我看向采非“采非，你懂了吗？”
    霎时间，采非泪如雨下。
    “我并非有意为难你，”我缓了声音，叹道，“这件事，闹到现在，就此了结了吧。若是我今日不逼问你，这些事情，永远结束不了。”
    怀瑜愣了许久，才道“你说的是。”
    他的面容清肃，我知道，他心中甚是不悦。
    “咣——”突然一声巨响，我一个哆嗦，转脸望去，却是忆韶面前的桌案碎成了湮粉，他的表情冷漠无比，倏忽起身，无视任何人的存在，大步流星而去。
    我正在愣怔，却听到殿门处传来小童无奈的声音“忆韶师兄，忆韶师兄，殿下说了，不许出去！”
    “……”我清了清嗓子，道，“无妨，让他去吧。”
    小童如蒙大赦，殿门总算清净了下来。
    转过脸来，只见采非仍是泪流满面，不动不动地望着怀瑜。
    “……”我又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们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累么？”
    怀瑜身子一僵，采非亦是一僵，竟无人答话。
    我望向采非，轻抚额头，对了，采非的禁言术我竟忘记解了。
    白光一闪，采非哭出声来，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怀瑜，咬咬牙，站起身来，却是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跌倒。
    “小心！”怀瑜面色一变，急忙伸手去扶。
    采非看了他一眼，转身向殿外跑去。
    “采非！”
    可采非却只脚步顿了一顿，并没有停下来，更没有转身。
    我轻叹了口气。
    我在佛境时，竺隐师父曾告诫我，情，最轻也最重，如果不能承担，就远离着些。我原以为，我是有未婚夫的神仙，自然不会经历这些，可未曾想过，这些，从来都避不开。
    “采非仙子，殿下说不能出去！”
    我正在感慨之时，殿门口又传来了小童分外苦恼的声音。
    我嘴角微抽。
    “没事了，现在可以自由进出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舒气的声音。
    “哈哈哈哈，”作壁上观的流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他此时却是真的轻松，浅浅呷了一口茶水，淡然起身，走到我跟前抬手在我的额上弹了一下，在我不满的注视下笑道，“解释得不错。”
    “……”我和怀瑜，俱是无言以对。
    “既然已经没事了，大哥就走了。”流风笑道。
    我松了口气，身边的怀瑜亦是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你不跟我走？”流风走了两步，见我没有跟上去，转过脸来，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我心里一抖，连蹦带跳地跟了上去“一起，一起。”
    “这还差不多。”流风满意道，转脸望向师父，行礼道，“我和阿言给星君添麻烦了，星君海涵。”
    师父淡淡点头，不做表示。
    流风转身拽了我的手腕，又走了两步，倏忽又停了下来。
    我的心猛跳几下。
    果不其然，流风转身似笑非笑地望向怀瑜“怀瑜仙君既然有婚约在身，同其他女神仙相交时就需更加慎重，若是无论谁都要直呼其名，恐怕不妥。”
    “怀瑜……多谢大殿下训诫之言。”怀瑜垂下眼睫，恭谨地朝流风施了一礼。
    “多谢就不用了，日后与别的女神仙相处时，记得我今日说的话就是了。”流风说完，一把拽过还在怔忡的我，大步流星地出了大殿。
    “那个……”我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流风转脸看我，浮出一抹笑来“今日终于有些天族公主的样子了。”
    “……”我翻了个白眼，“往日里我那是温柔端庄好吗？”
    “哦？”流风一挑眉毛，“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等形容。”
    “……”论毒舌，我永远比不上大哥。
    “日后，你只需如今日这般就是了，”流风难得温柔一次，“既是你有理，又何必被人冤做无理的那个？阿言，你要记得，切莫枉做好人。”
    “哦。”我闷闷答道。
    “怎么，不服？”流风又是一挑眉毛。
    我朝他扮了个鬼脸，道“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什么话？”流风明知故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想理他。
    “哦……我对怀瑜说的话啊，”流风硬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很是矫情做作，丝毫没有了他作为天界大皇子的威严，“你又心疼了啊？”
    “不是，”我闷闷道，“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
    “嗯？”流风又挑一下眉毛。
    我强忍着去将他的眉毛给抚对称的冲动，道“但我一想到，我平时对忆韶也是直呼其名，就觉得甚是没有底气。”
    “嗯……”流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我期待地看着他，半晌，他转脸看我，认真道“这很好解决。”
    “比如？”我满心期待。
    “比如，你以后见了忆韶，老老实实按规矩叫他一声‘仙君’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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