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思颜的釜底抽薪之计,把安立和程立夫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等程立夫赶回到锦城,连一个敌军也没看到,反而是看到自己的家园,城门大破,城墙倒塌,百姓乱窜,兵将茫然。
不可谓不痛心。
一个七尺高的彪形大汗,差点因此而流下泪来。
最后又看到了安立,一身狼狈,光着脊背,裤子湿搭搭地搅在腿上。
他满腔愤懑,一拳砸到面前的案桌上:“叶元裴,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声音哄大,从将军府里传出,传到了外面士兵的耳朵里,一个个却是焉头耷脑,并没有程立夫的傲气。
他们昨日黄昏开始出兵,连夜赶路,杀了一夜敌,又从余宁镇赶回到锦城。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了,他们赶杀了一夜,这会儿只想靠在哪里好好休息一下,以补充体能而已。
外面的雨还在下,细细密密,下到人心烦。
很多年老的房子,在这样雨水的浸润下,已经开始漏水,并出现坍塌的迹相。
被打湿的衣服,久久都不会干,整天都是沾乎乎的。
许多的穷人,家里并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只能穿着湿衣,渐渐的就把身体捂住病来,先是生一此小红疹子,后面就变成大片的皮肤病。
这也是叶元裴回来晚的原因。
他回到现代以后,原本只拿水土不服的药,但是很快就想到这个时节的雨季,走时的阴天,于是又把别的药都备了一些。
最头大的是,等他把一切都备好后,发现自己用来穿越的玉器竟然不见了。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人都快疯了。
重新把所有的东西又检查一遍,然后把自己去过的地方也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在一个药箱里找到了。
大概是弯腰拿药时,掉了进去,而他那个时候又太忙,所以没有注意到。
等叶元裴再穿回去的时候,天色都微亮了。
庄思颜一看到他就吼:“你丫去坐月子了吗?拿个药拿了一夜?”
叶元裴也郁闷,但说话没她硬气:“东西丢了,差点儿回不来。”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比这里成千上万的人命还重要?关键时候掉链子,咋不把你也丢了?”
她的脾气本来就爆,现在又因为人员损失惨重,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所以对于叶元裴的理由根本不当一回事。
噼哩叭啦骂完他,一把夺过药箱:“你会注射吗?”
叶元裴摇头。
庄思颜又差点开骂了:“你是我的男神啊,怎么连这个也不会,怎么肥事?”
叶元裴:“……”
男神是你自己封的好不好?封的时候也没问我同不同意,赶下神坛的时候也没问我,现在反而来怪我了?我很冤枉的好不好?
庄思颜却连看都没看他委屈的样子一眼,拿着药直接往里面去了。
还好叶元裴不但把药拿来了,还查了用量,吃的和注射的都有,针头也拿的有。
庄思颜也不会,但事到临头,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给每个人先注射一针,然后再给他们吃了药,暂且维持住情况。
这才回头跟叶元裴说:“这种天气对我们不利,要尽快把锦城拿下,如果等着他们把城墙什么的修好,那下次进去会更难。”
在庄思颜给病号打针吃药时,叶元裴已经听了将领们的汇报,也知道了庄思颜带着他的人,夜闯锦城。
说真的,他对这个小丫头还是很佩服的,这种事如果放在他的手里,可能也不会做的如此果断。
放着这边大批的人被杀,竟然折身去打安立的老巢。
这种方法冒险的成份居多,如果安立提前有防备,在城门口把他们堵住,程立夫只要抽出一小队人来合围,他们去的两千,就会全部交待在那里。
然而,她的运气很好,或者说庄思颜的眼光和谋略很好,她竟然算到了安立对锦城的松懈,一击而中,才为余宁镇争得这一息喘息的机会。
叶元裴说:“你要不为将,都有点屈才了?”
庄思颜白他一眼:“整点有用的不行吗大佬?我这会儿跟你商量接下去该怎么打的事?”
叶元裴:“你觉得应该怎么打?”
庄思颜伸手就在他头上给了一下:“这么打行不行?”
庄思颜从军以来都是男装打扮,除了叶元裴,青然他们,别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女人。
现在看到两人又是斗嘴,又是动手的,对于叶元裴的取向问题更加实捶了。
也都不去想庄思颜的问题,只是看着他们两人一脸姨母笑。
叶元裴也是很气的,他现在是真的放下架子,想跟这个女人好好相处的,做男神也好,做兄弟也罢,大敌当前,关系的事就不计较了。
但是她怎么跟吃错了药似的,揪着他不放呢?
正要发火,却看到庄思颜打过他以后,早已经起身,直接往帐前钉的地图前走。
“你们看这儿……。”
她开口说话,把在场的所有将领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对于锦城,庄思颜现在比他们都熟,而且她昨晚去了一次,很成功,所以现在是很有话语权的。
庄思颜不夸大,也不卖弄,事实求是,把锦城所有可攻破的点都说出来,并且安立的优势也说出来。
“我们昨晚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的,也是碰运气,刚好撞上了。
但后面这种好运气就没有,安立只剩这么一处地方,他会全面把守,不会再漏丝毫破绽。
现在程立夫回去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两日内锦城的城门一定会得回坚固。
到那里我们再想进去,就会跟之前一样难。
还有一点,大家要特别留意。
我们这次是直入军候府的,差不多是把安立逼了出来,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看到。
那就是安立的军师安杰。
这个人我和青然他们之前都有见过,是个非常精明狡猾的人,而且是安立的兄弟,对他也很忠心,是比程立夫还难对付的人。
这个关键时候他不在,不合理。
我怀疑他可能是在锦城某处执行别的任务,或者现在已经回来,甚至在攻打我们的路上也不好说。”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与敌对战,当然要对敌方的将领有所了解。
安杰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此时阴险狡诈,且心狠手辣,在安立手下坏事做尽,无人是其敌手。
其实这些人在得知庄思颜他们昨晚入城,知道把安立逼出府的事时,就在想是顺便能把安杰打死就好了。
结果庄思颜却给他们一个这样的结果。
安杰没死,不但活着,还可能在来打他们的路上。
这种紧迫感,很快把他们之前的一丝轻松扫除干净。
叶元裴的眉头也蹙了一下,问她:“安杰有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庄思颜摇头:“从咱们进入南边就没再听到他的消息,这很奇怪的。”
叶元裴:“他会不会是跟安立闹翻了?”
庄思颜看他:“你觉得有这种可能?”
叶元裴就没再回话。
就算是有,他们现在也不能抱这种侥幸,那是拿自己的命再赌。
营帐里沉默了一阵。
外面雨声哩哩,帐子外面早就是一片泥洼,里面也好不到那儿去,水渗进来,在人们的脚下形成一片水渍。
很多将领的鞋子都湿了,脚在水里泡的又白又皱。
“不管他在哪里,尽快拿下锦城,对我们都是有利的,至少生活条件能改变一些。”
叶元裴给庄思颜的话做的总结。
此事一经敲定,就不能再有半分犹豫,因为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生命。
如果等到两天以后,事情将会变的更加失控。
当天,叶元裴带着他的部下,把所有能参战的士兵全部清点出来。
昨夜的大屠杀,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不适应环境闹出的各种毛病,现在能站起来,拿着刀往前面冲的,不足三万人了。
原本二十万的大军,硬是毁到这个地步,叶元裴的心里跟堵着一块重石似的。
他把人员清点出来后,又跟庄思颜一起把他们能用的东西也清点出来 。
这里因为有些东西是穿越带过来的,不宜给别人看到,所以只有他们两人最合适。
叶元裴躲开众人之后才问她:“这里之前到处闹水匪,还说安立通外敌,你刚才不说,不是没有想到,是不想拿这事吓他们吧?”
庄思颜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叹气:“你的人很多还没听过水匪吧?”
“不,他们听过,但对些却毫无概念,毕竟北境那里都是脚踏实地的做战。”
庄思颜点头:“对,所以现在跟他们说了也没用,除了徒增害怕。”
“那你的意思是,安杰真的是通匪了?”
“几乎百分百肯定,这是安立的退路,他也有可能借着这条水路跑掉。”
其实锦城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好攻。
四个城门,两边都是靠水的,庄思颜他们去过又怎样,对于水上战争,叶元裴的人一个也不懂,而安立的人却再熟悉不过了。
安立不是真正的弱,是很有可能已经把精力转到了海上。
两人一边快速检查着剩余的装备,一边盘算着这事应该怎么办?
只是锦城对他们实在是太不友好了,如果没有雨,或许事情会更简单一些,大不了攻下锦城,就死守,把重点兵力部署在两处水门码头那里,至少可以暂时挡住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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