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退回房间后,先把米月清放下,往她脸上看时,差点没把自己吓过去。
这姑娘竟然睁着眼。
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但是精神怪怪的,眼神也没有聚焦,就那么茫然地看着不知名的点。
温青晃了晃她:“喂,你还好吧?醒了吗?现在外面很多人,我们怕是很难出去,你要醒了,就跟在我身后,我要把那老头儿拿起来做人质。”
米月清的眼神没变,但脚在地上站住了,真的就跟在温青的后面。
温青看了她一眼,还是很担心,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可他没多少时间去纠结这个,外面的人已经向门口围了过来。
他一把将骆族长从地上揪起来,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又叫了一声,也没生出半点同情来。
把老头儿拉在前面,重新推门面出。
却不想,他才刚把门推开,外面几把利剑就同时往这边刺了过来。
本来温青想来做人质的老头儿,瞬间就成了他的盾牌,挡住了剑,也把自己的命给了出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温青防不胜防,又根本没预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想返身再把门关上已经迟了,两个人没等骆老头儿倒下去,就直冲进来,横剑也往他的身上刺。
温青的武功虽然没有青然他们高,但是人灵活,他从小在宫里长大,明枪暗箭没少看,后来出了宫,虽是人在京城,却走的是江湖路线,像今天这样的事,也不是没遇到过,所以躲的还算可以。
但他忘了,今天跟忘日都不同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一点武功不懂,还伤不隆咚的女人。
就在他闪身躲开那剑的同时,拿剑的主人并未收势,而是顺势往他身后刺去。
米月清不知道躲,愣愣地站着,眼看着剑就要扎到她身上了,千钧一发之际,已经侧开身的温青,硬是把身体又挪了回去,把那剑尖挡开。
他只觉得侧腰上一亮,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衣服破了,并没有疼的感觉,所以也没有低头去查看,只手臂一展,把米月清捞了过来,又往里面滚转半圈。
还好这间屋子不大,能进来的人限,能施展开的功夫也是有限的,温青来来回回闪躲几次后,也在进来的几个人身上划出了伤口。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样不是办法,外面的人太多,就算他能把屋里这几个人打死,后面还会再进来几个,车轮站就能要了他们两个的命。
得从这里出去。
有了这个想法这后,他再动手时,就有意查看房子里面的物件。
可惜,没有可借脚的地方,床上桌子都离屋顶太高,如是他一个人上去不难,但惹想让米月清这个若女子爬上去,怕是再给她垫好一些也不行。
再有,就算是把她送出去,外面的人也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还真是前后无路,温表这会儿急的头顶都要冒烟了,挥剑去挡那些人的同时,还要留意着米月清,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再给她来一下。
这种煎熬正煎到他心力交瘁,就突然听到米月清大叫一声:“啊,你流血了。”
温青差点被他吓死,已经把近到她身前的一个人拿剑挑开,声音着急地说:“你醒了?哪流血了?”
米月清指着她,嘴唇哆索,眼睛却看着他的腰间。
温青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腰以下的裤子上都是血,腰间也确实有一道伤口。
直到他看到伤口,才觉出那个地方还挺疼。
可是这个时候,疼也得忍着。
他朝米月清笑了一下:“不是我的,我没伤着,是他们的,你醒了好,我挡着他们,你快找找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
哪成想,米月清跟魔怔似地朝嚷:“不是别人的,就是你的,你的腰受伤了。”
温青:“……”
这真是一个猪队友,庄思颜到底带了一个什么人来?怕是对方的卧底吧,是来要他命的,所以把自己的伤报出去,跟外面的人说,兄弟们,快进来啊,这小子受伤了,扛不了多久了?
温青的冥冥之音大概起了作用,外面的人果然一窝蜂似地又往里面涌进来不少。
狭小的房里里,很快就被劈的木屑乱飞,不断有人进来,也不断有人出去。
温青的身上不知不觉又添了几条伤,血已经把衣服全部染红了。
米月清还好,一直被他保护着,虽然脸上溅了一些血迹,但人是好的。
青然他们赶到时,温青还一剑刺进最近的一个人身体力,只是抬眼一看自己的人到了,好像身上的力气瞬间散尽,人“扑通”一声就栽了下去。
青然和青石同时过去架住他,庄思颜也冲过来扶住米月清,快速检查了她身上的情况。
米月清无事,温青却受了很重的伤。
随行的有军医也有御医,合理给他用药,小命是不无碍,但一时半会儿再想起来却是不能了。
庄思颜来看他时说:“得了,你现在就躺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温青白她一眼,对这种不咸不淡的关心不领情。
庄思颜却不肯放过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说:“这次我还真得谢谢你,要是真把你哥的女人给弄丢了,这单生意的钱我也崩想要了。”
温青:“……”
这到底是个什么魔鬼女人,都到这个地步,她还在想着钱,难道她带着那个弱不经风的女人出来,还跟皇上搞了什么特殊的赌注,那最后是不是又是她一个人把钱都赢了?
反正凌天成也不缺那点银子,好像一直都是给她送钱。
温青实在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问了一句:“那什么清的没事吧,我看她当时都吓傻了。”
庄思颜跟着他的话题回:“没事,回来休息一天才缓过来,这会儿正跟我说要过来照顾你。”
温青赶紧摆手:“别,我可享受不起,你们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手段之残忍比我们男人都黑,我怕她来了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这本来是跟庄思颜开玩笑的话,他们平时这么调侃也习惯了,结果温青一侧脸,莫名看到米月清竟然站在帐篷的门口处。
她一脸可怜,眼神里带着泪光,见两人都转头看她,才慢慢走过去:“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庄思颜暗暗朝温青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他一个人惹的祸。
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庄思颜还干脆起身走了。
走了,对,她出去了,把米月清和温青留在一起。
路上还在想,这两个人的名字也太有意思了吧?要是把温青的温字上面的水往后挪一点,那他们两个人就有同一个字了,还真是有缘份。
谁也不知道庄思颜的缘份理论有什么依据,反正她自己乐不可支,还打算以后再拿这事取笑温青呢。
城中的事,经过那晚后,已经挑开,王自鸣本来就是土匪,把他剿了以后,其他的人就用朝廷的方式。
归降的不刹,顽抗的也不能活。
才只不过几天时间,整个阳城已经大换血了。
骆家倒了,常家虽然原本实力很强,但被庄思颜他们带来的人打过几次后,也没扛多久。
建康城里应该是有人支援过的,但后来看实在扛不住,就又退了回去,大概是想先保自己。
数日后,阿四带来了新来的将士,把荒树林的阵法破了,正式开始挖地下的银子。
此事由单悉全权负责,庄思颜他们只是查看了一下,就开始返京。
温青的身体恢复的不好,阳城到底不比京城,虽然后来把他移到了城中,住的地方有所改善,但连日来都很忙,也没有人顾得上给他弄些好吃的。
米月清倒是坚持不懈地照顾他,可这姑娘以前定然是没做过家务,连个饭都做不好。
别说是好吃的,黑暗料理能每天给温青弄上一口就是不错的。
温青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他的兄弟们来看他,给他送一口军营中的饭。
庄思颜一直留在树林里,等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才来看温青,见他面如菜色,摇头叹息说:“你也太弱了吧,看来真的回京去养着吧?”
温青很想反驳,说自己一点也不弱,可听到回京养着,再想到自己府里那些饭菜,就自动把嘴闭上了。
回去走的更慢了,原来米月清和庄思颜乘的马车,现在换成了温青。
当然米月清要照顾他,就也坐进去了。
但是到最后,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庄思颜就说不清了,反正米月清跟来时一样,没走多久,身体就扛不住了,开始又呕吐的,把温青急的,还得带伤给她倒水端茶。
青然他们本来想去里面帮忙,被庄思颜一把拽了出来:“裹什么乱你们,马车就那点地方,你们进去坐哪儿?是想把咱们的马压死吗?”
青然:“……”
不过后来他也没心情去照顾他们了,因为途中又绕回到来时庄思颜走的那一条。
他们几兄弟合力在那儿找了快一天,才找到青林的尸首。
已经被刀剑砍到到都是窟窿,连面目都分不清楚。
青然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直接裹到他身上,然后让他跟自己同乘一马,回京城。
在外许久,庄思颜最怕的就是这种事。
乱世,死人太正常了,别说是出来打仗做事,就是天天在家中坐着,祸什么时候来,都不知道。
外人不知道,只会说一句,他家里又有人死了,或者那边又似的一个人,连名字都没有。
也只有亲人才知道,同乘的一片天塌了半边,同吹的风里再也没有对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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