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把头低下去,轻声说:“是米姑娘,她说先生累了,要好生照顾。”
庄思颜问:“你们平时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仆人摇头:“没有的,米姑娘平时不让我们照顾的,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连洗脸水都是自己打的,还去厨房里帮忙。”
庄思颜怔了一下神,有点不太明白米月清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没有花心思去想这回事,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护城河底会埋着什么。
等她嗽好了口,那仆人才又开口:“先生,府上来人了,正在厅上,米姑娘正在招待。”
庄思颜“哦”了一声,起身把自己穿了两天的衣服换下来,连个澡都没顾上洗,就又出去了。
来的人是贾明渊和徐宁。
徐宁的性子虽然还是很浪,但见到庄思颜时,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肆无忌惮了。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当你得知一个生活认真,做事稳重,就算平时自己是一个很随意的人,看到他也会不自觉收起那份玩心,而对他气几分。
庄思颜在河道的表现,在徐宁的心里激起了一些波澜,他本来都不想跟着来庄思颜住处的,可经不住贾明渊说,到底是来了。
结果来了之后,却没见到人,跟在庄思颜的阿四先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两人这才知道,他们从城外回来,直接回去睡觉,就已经觉得累到半死,而这位本该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妃子,竟然又在帐子里看了半日的验尸报告,看完又去了刑部大牢。
一直忙到近傍晚才赶回府里,这中间连口饭都顾不上吃,喝的水都是自己带了一天的凉水。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算算时间,到他们来时,庄思颜也不过躺下去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自己的事并不急,而是在这里耐心地等下去,一直等到庄思颜醒来。
睡了一觉,又换了衣服的庄思颜,精神了许多。
进厅看到他们二人,开口就问:“怎样,徐兄有新的发现吗?”
徐宁点头:“有几个点要特别注意的,昨晚写的时候,没有特别标出来,现在说给司兄听。”
庄思颜点头。
米月清却在这时,不声不响的进来了,且端着一个托端,在里面放了一些吃食,放在庄思颜的旁边。
庄思颜抬眸看她,眼里就带上了笑意,并未说谢谢,只是点了一下头。
伸手拿了一块后,抬眼看到徐贾二人,就问了一句:“两位这个时候来,定然也没吃晚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他们都知道庄思颜一天一夜未曾吃东西,这时候如果说自己也不吃,没准庄思颜也把食物放下了,所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饭菜早已经做好,得到庄思颜的许可后,米月清就让人全部端了上来。
庄思颜在吃饭上,从来不讲那么多规矩,加上自己也饿了,完全把他们两个当成朋友,一边大口吃着东西,一边听着徐宁说那些尸体的事,竟然也没有倒味口。
晚饭吃完,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庄思颜看看天色说:“我这睡了一觉,把时间都错过了,真是气人,今晚是不成了,明天一早要让人重新往河道里打捞,我要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贾明渊点头,接了话说:“今晚我们可以查查那些被威迫的人里,到底多少人的家人被扣住了,又扣在谁的手里?”
庄思颜默了一下才说:“古书新的家人查到在谁的手里吗?”
这个事情还是早上庄思颜中午回城的时候想到的,她一想到就让人去通知的贾明渊,想让他通过关系看看古书新的家人在哪里。
结果到了现在也没查出来。
贾明渊摇头说:“古大人的老家在领西一带,他来京的时候,听说家里人也跟着来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又都会了那里。
我今日已经让人去那边打听,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消息。”
庄思颜点头:“很可能根本不在老家,而是被人扣在某个地方了,你让人打听的时候不要声张,咱们这边也不要把古大人暴露出去,对外就说他疯了,什么也没说。
同时还得加强守卫,我说的是暗地里,就是外松内紧那样的,当然最好是能问问他,要是能问出什么来,最好不过了。”
贾明渊一一记下来,准备一会儿就去了。
这事情徐宁帮不上忙,只是坐一边听着。
话说完,庄思颜送他们出去,到了大门口不忘交待一句:“此事关系甚大,牵扯的人也很多,我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但亡命徒肯定是有的,所以两位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特别是夜里出行,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也不要熬的太晚,注意休息,别案子没查出来,先把你们累坏了,这个我可没办法向你们的家人交待了。”
这些话庄思颜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到两个人的耳里,却是无比温暖的。
他们都是做过事的人,除了父母亲人外,给外面的人做事,别人只问结果,从来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而庄思颜虽为女流之辈,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一声不喊苦,却把关心留给了他们。
一出庄思颜的门,贾明渊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他不是不悔的,当初若是他有能力把庄思颜娶回去,定然不会让她受这等苦的。
本以为她进宫,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哪成想不但要像男人一样做事,还比男人更受苦受累。
贾明渊在此时此刻,在心里发誓,为了庄思颜,他一定要把此事做好,为了她,他也一定要把刑部这个官做好。
因为庄思颜既为神探 ,那以后都是要跟这些案子接触的,贾明渊越能干,就越能给她减少负担,也让她省心一些。
与贾明渊有同样心思的,不家徐宁。
他之前跟庄思颜不熟,这两日却被感动了。
说实话,关于这位皇上亲封的神探大人,他确实听过不少,最多的一个版本就是皇上昏庸,让他的妃子祸乱朝廷,到处掺和命案。
而这个妃子就更不用提了,自然是狐狸精一样的角色,那是只有美貌,没有智商的傻女人。
也正因为此,徐宁刚见她的时候才赶那么放肆,现在真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看到了,不用再听别人去说,并且以此类推,甚至有几分了解当今皇上。
有如此智商,又是正义的妃子,还真不能全然留在深宫内院,定然要出来做事,造福百姓才行。
送走他们的庄思颜可没心思想,是不是征服了这两个大男人,她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古书新是怎么回事。
凌天成之前给她提过醒,说这个人不简单,可经过她的几次接触,都觉得此人甚是糊涂。
那天在河边的情况更是,庄思颜把他送回城里,本来想有空好好审一审的,无奈,事情全部都堆到了一起,这会儿也没有人帮她,只能先放着。
这会儿手头急的都已经处理了,那就得去会会他了。
古书新太重要了,她没敢放在刑部,而是让人送去了温宅。
温青那里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安全的,不招人眼,外人也不容易进去,最重要的是,他本来也是给凌天成查这些案子的,所以万一这家货一时闲着没事,去看看古书新,没准还能看出此问题来,那不是省了庄思颜的事?
到达温宅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温伯过来开门,见到她倒没太我意外,让进去以后,还习惯性地给她送了一些小零食。
庄思颜对温伯笑了一下表示感谢,转头就对歪在软榻上,跟没骨头似的温青说:“你真没有人家温伯好。”
温青横她一眼:“那你去找温伯好了,为什么来找我。”
庄思颜口头上没饶他:“我不是找你的,是找古大人来的。”
“古大人也是被我关起来的,你不找我,就见不到他。”
庄思颜端着零食盘,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就在他软榻旁的木阶上坐下来,轻声说:“真的吗?那我还是回去跟你哥说吧,让他来找你,这么多天没见,他应该也挺想你的。”
温青:“……”
倒呛的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你除了能拿他来压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庄思颜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现在没有,不过有一个能压住你的牌,又这么好使,我可以经常用啊,你说是不是?”
温青:“……”
是,温青真的拿她没办法,然后把古书新请了出来。
“这位古大人可是精明的很,一般的手段就别用在他身上了,没什么用。”
庄思颜偏头问他:“你见过了?”
温青对她永远没好气:“你把人放在我这里,还不想见也得见吧。”
庄思颜不在乎他的语气,附合道:“嗯,对,我放在这里就是想让你见见的,怎样,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注意,能让他开口讲话。”
温青的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但我不告诉”,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庄思颜瞟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酒杯,故意带着一些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就自己问,问出来还好,要是问不出来,我明日一早就回宫,让你哥给你下旨,把这事转到你的手里。
哦对了,说不定他还会派你去一趟岭西呢,我听说那里比阳城还穷,民风还飙,你说你这个样子,去到那里不知受不受得了。”
温青:“……”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要来到他这里就没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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