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看到他也从侧门溜出去,然后一边往后边看,一边往前边跑,最后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马车,一头就钻了进去。
青然紧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赶马车的人,才一缩脖子又勾了回来。
这唐庚牛大发了,竟然让皇上给他赶马车,不知道他以后知晓此事,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青然竟然有点想知道。
“叫你回来帮忙呢,没看到胡芸在忙吗,过去把那几个赖着不走的小子给我处理掉。一个人站着傻笑什么呀,青然,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傻了,我是不是该换人了?”庄思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且十分狠心地泼了他一头凉水。
青然打个了激灵,赶紧往胡芸那边去。
几个不知哪来的无赖,正围着胡芸的桌案,说他们的夫人丢了。
问他们长什么样子,他们就说长的跟胡芸一样。
胡芸还是一个小女孩,就算见过一些世面,可面对流氓的调戏,还是很窘。
她垂着头,红着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那公子交五两银子去那边等候吧!”
来人马上摸出银子:“莫说是五两,五十两本公子也是有的,只要姑娘能帮我找到……”
他说着话,已经动手,把银子往胡芸的手里塞,还顺势想要摸她的手。
胡芸麻利的躲开了,反而是抽手太急,手里还拿着笔甩了出去,直接弄了那人一脸墨水,引的后面的人一阵大笑。
他自己羞愧难当,既不舍得美人,又不想落下面子,伸手就要去抓胡芸。
这下好了,一下子抓了个正着。
可定眼一看,这手不对呀,怎么这么粗……
抬头就对上了青然的眼神,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这位小哥,你该去洗洗脸了。”
那人没抓着胡芸,又被他戏弄,恼羞成怒,伸手就往他身上打去。
青然只是抬了一下手腕,已经把他扔飞出去,一下子摔出几米远,落地时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那家伙不知摔到了什么地方,趴在地上半天才站了起来,临走还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
青然答应:“好,我等着。”
后面几个想闹事的,看到此种情形,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拿五两银子挨顿打,这活儿不太划算呀。
只有一个不长眼的,还赖着没走,且两眼发直,直看胡芸发愣。
胡芸问他:“公子要办理何事?”
那人就“啊”一声,然后没了回音。
胡芸也懒得理他,直接说:“如果没事,请往那边走。”
然后他就走了,走出几步,又突然转回来:“姑娘,我见过你。”
胡芸连应都没应,继续下一位了。
向子阳急了,返身回到桌案边:“你忘了吗,在关爷庙里,你的手绢子掉了,是我提醒了姑娘……”
胡芸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把向子阳的魂都给勾走了。
他满脸带笑:“姑娘你是不是记起来?”
胡芸:“我没去过关爷庙。”
“哄”人群里顿时爆开一阵笑声。
向子阳还想说什么,青然已经看他极其不顺眼了,过来把他从桌边扒拉开,指着门口说:“走不走,不走我扔你出去。”
向子阳没法,他也想硬着头皮跟青然杠,但这家伙看上去块头太大,不像是好惹的,而且他跟这姑娘是一起的,自己要是得罪了他,怕是以后更没机会。
这么一想,向子阳只好往门口走去。
院子里闹也闹过了,该做的事也都在做。
有些不能找回的,胡芸就直接拒了,且也不收银子。
所以差不多一大半人都是带着银子来,又带着银子走的。
庄思颜不管前院的事,自己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又去了看了一眼家蔓,见她已经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还在琢磨着怎么再去看看家婉呢。
这个女人嘴里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要怎么把她的嘴撬开呢?
现在庄思颜基本已经断定,她就是天问宗的人,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级别,又领了什么样的任务。
还没想出一个好方法,看到后院里进来一个人。
庄思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不是刚刚逃走没多久的唐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心里高兴,嘴上还要装着惊讶:“唐先生,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带着包袱?怎么,我这里招待的不好吗?”
唐庚就坡下驴:“是司先生招待的太好了,我也不能在此白吃白喝,就去李伯那里交了点银子,以后让他备着我的饭食。”
庄思颜“嘿嘿”笑了起来:“好说好说,唐先生还真是懂事,这么快就想定下来了。”
唐庚也朝着她笑:“看着前院里挺忙的,不知有什么事,唐某是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司先生吩咐,唐某愿尽绵薄之力。”
庄思颜点头:“好呀,不过前院的都是些小事,就不劳先生了,我有一件大事,要你跟着我同去。”
唐庚:“那走吧。”
庄思颜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还有手里的包袱:“你不换件衣服?我们要去牢里。”
唐庚顿了一下,自行进屋,再出来时已经又成了算命先生。
庄思颜几乎要佩服他了,这换装的速度,比当年自己换妆的速度都快,在这个什么都穷的年代里,唐庚真的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他熟悉了解天问宗,又从事算命行业,对人的心理把握极准确。
见到家婉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可已经上了这条船,该做的事就要做下去。
所以唐庚不动声色地对庄思颜说:“突然口渴了,能让牢头把茶水送到这里来吗?”
听话听音,庄思颜马上贾明渊去办。
不过片刻功夫,一张茶桌抬了进来,上面不但摆了茶,还有茶点。
三人隔桌而坐,竟然把牢房当成花园,还边喝边聊了起来。
说了几句京中屑事,自然要绕到关爷庙上。
庄思颜虽然没往家婉那边看,余光却还是瞄到了她的表情,她听到了,并且明显很关心。
唐庚说的不紧不慢:“关爷庙以前破败不堪,就是一些老僧尼在里面混吃等死,最近倒是火了起来,每个月光初一十五弄的钱都海了去了。”
庄思颜配合地点头:“是呀,我有幸去过一次,人山人海,感觉那天全城的人都往那儿去了。”
唐庚却又笑了:“可惜人怕出名猪所肥,他们这么招摇,肯定是要出事的。”
贾明渊完全就是一个事外人,什么也听不懂,却不耻下问:“出什么事?”
唐庚往他那边倾了一点:“听说了吗?上面还要接着打北疆的,贾大人想想看,北疆打了这么多年,银钱粮草耗了多少?国库里这些年来来回回折腾,上面能有多少往那边送的?闹来闹去,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找我们老百姓出钱?”
贾明渊倒认同他的理,还点了点头。
唐庚又说:“只是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那皇家就盯上这种出头的鸟儿了。
贾大人,现在上面要下道令,说关爷庙里杀了人,让你去抄了,你去不去?”
贾明渊赶紧说:“上头下的令,下官肯定去呀,可他们真杀了人吗?”
“是不是真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抄,你去了,把那里的银钱全部撸到官家的口袋里,把庙一把火烧了,人全部抓起来,送到北疆充军,这不就解决了一个难题吗?”
“狗皇帝。”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唐庚和庄思颜是装听不见,贾明渊可能是真的听不见。
他的眼睛终于从庄思颜的身上转开了,变成紧紧盯着唐庚了,觉得这位仁兄有思想有见底,关键是还很敢说话。
他到底知不知道庄思颜的身份,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皇家坏话?
唐庚接着说:“要说这关爷庙里的人还真是可怜,贾大人,我跟你说……”
他又把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几乎跟贾明渊抵着头,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听说这关爷庙里,有很多天问宗的人呢。”
贾明渊跟个无知儿童一样:“天问宗,那是什么人,我记得我以前在书中读到过,可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庚只好又把天问宗的来历给他解释一遍。
当然跟与庄思颜说的不同,换了一种说法,说加入里面的人都是可怜人,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是失去家园的可怜人。
把贾明渊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的吗?那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唐庚点头:“所以这群可怜人,能聚到一处也是缘份,可是朝廷不给他们活路呀,这边赶那边,那边赶这边,还非要给他们扣个选择的帽子。”
这会儿连庄思颜都认识到错误了:“原来如此,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他们的。”
唐庚十分认同:“像这样的可怜人,朝廷本来就是要发银子,养着他们的,可他们不但不发,还想把他们辛苦弄来的银子,捞到自己的手里,你说他们该不该反?”
这话贾明渊不敢说,他悄悄拿眼去看庄思颜。
庄思颜可不怕:“该,那个狗皇帝确实不怎么样,你们不知道,听说了吗,以前他后宫之中有很多妃子的。
这个变态皇帝啊,竟然都给一个个折磨死了。
我要不是机灵,肯定也早死在了里面,幸好是今日听先生说了,不然我还蒙在鼓里,继续为虎作伥呢。”
她说也就罢了,人还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逃出来,以后就跟着先生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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