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说的有道理,如果有小玲在,她们两个还能轮换过来,现在就剩她一个,庄思颜这边的大小事,也都靠她打理,还真是照顾不过来。
但她真的很担心李花那里,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你在宫里行走的比我还多,那你说说叶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人靠谱吗?你知道有哪些靠的人吗?”
平儿想了想说:“叶夫人身边的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倒也合用,至于贴心,夫人刚进来,还得跟她们磨合一下,我们也仔细看看情况,过一段时间,哪个更好就会选出来的,到时候再调整也不晚。”
庄思颜“呼”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过一段时间再说,不过你最近还是要多花心思到那边去,宁可我们这边差点什么,也不能亏了夫人那边,知道吗?”
平儿忙着答应了。
宫里的事全凭庄思颜安排,凌天成没有过问,也没时间过问。
除了北疆的事,西北丰宁县那边也传了消息回来。
春风一吹,整个大盛朝都进入了农耕时季,可丰宁县以及周边各区域,却什么也做不了。
从开春以来,一共就下了一场雨的,小的好像是从天上滴下来一样,连地皮都没湿,有些反应慢的老百姓,甚至还没从家里拿出锅盆,那雨就先停了。
石方彬和贾明渊他们去了,也是束手无策,有粮食没用,还得有水才行。
营地都不能扎到丰宁县里面,只能在离那里两百多里的另一个地方停下来,尽量让老百姓也暂时往这边赶,以减少死亡人数。
石方彬做为建水利人员,是要亲自去丰宁县看的。
天气是不可抗的因素,可除了天气,他们还可以通过人为的努力,开拓水源,或者能把涝季里的水存下来。
这些都要考察,要去当地看,还要去尽量找他们那里是否还有别的水源,没有被老百姓们发现。
他是带着圣旨去的,当地官府当然也热情招待,但任何地方都有无赖。
丰宁县本来就穷,人们在这种地方求生不容易,对官府,尤其是从京城来的官员,更是带着很大的恶意。
石方彬跟当地官员打过招呼以后,就带着他自己的人沿途去堪察地质,一种往西行,深入到丰宁县的腹地。
这日刚好赶上天黑,回去是不可能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就近找一个村子暂时住进去。
西北的天气比京城要冷,他们跑了一大天,也是又冷又累又困,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看到村里有空的房子,就找了一间住进去。
哪想半夜就被人围上门来。
石方彬瞬间就清醒了,主动站出来说明来意,也把朝廷的好意讲了,并且说离这里两百里的地方,有人在放粮,那里也有水源,他们可以往那儿转移。
那些人倒好,安安静静站着,等他说完了话,却没一个人回答,一涌而上,把他们狠揍一顿。
兴好村子里的人少,他们跑的也够快,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但连夜赶路,又冷又累,回到临时住的丰宁镇时,一行人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石方彬的技术员跟现代的不同,现代基本负责技术的,不会直接跟老百姓交涉,都是上面的领导们把一切都谈好了,他们开工就是了。
可大盛朝的职位没有分这么细,石方彬接的是技术员的活儿,可这工作要怎么开展下去,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被当地的老百姓围攻之后,一来当夜又冻又累,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二来心里着急,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
去了七个人,回来病了三对半,全部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出气多,入气少的等死呢。
当地的县老爷慌的了手脚,忙着给贾明渊他们传信。
这是朝廷来的人,他们不敢慢怠,但是对于丰宁县下面的“刁民”,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各种努力,几天后石方彬总算又可以站起来了,但对于去下面的村子已经心有余悸,他又不能直接回京,只能给凌天成来折子。
凌天成收到折子,还真有点生气。
自恃有才,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写信回来诉苦。
但凌天成不是那种遇到一点事,就要发大火的人,尤其是朝堂上的事。
他一向老谋深算,深不可测,这件事好与坏也不会当下就做出评论,反而把折子拿给了诸位大臣们,一一看过,然后问他们:“此事,众卿怎么看?”
石方彬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发言权,连朝堂都没上过,好多大臣也是在任命了他之后,才听这个名字。
而且这个差事也是众所周知极苦的,朝中别说没这样的人才了,就是有,也无人愿意去,所以才轮到他的。
现在出了问题,想想那群平时只靠嘴炮活着的大臣们,会怎么说他?
“有负皇上的厚望啊,怎么这点事也办不成呢?”
“可不是吗?听说他以前就是一个叫花子,到处诉苦讨饭吃,现在还讨到了朝廷里来。”
“听说还是举人呢,这个举人当年是怎么拿下来的?”
说起此事,大臣们就更有话说了。
当年凌天成的老爹在位时,朝局有多乱是众所周知的,官员贪污受贿,摆布朝政。
那时朝堂上的官员们,真正有能耐的人甚少,就算有,不是被带歪了,就是雪藏起来,总之起不到他应有的作用。
而控制朝政的,差不多都是庄昌远之流。
科举选拔人才这种事,当然更是每个势利争夺的中心,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人塞进去,通过这种看上去最公平的方式,把自己的人安到相应的位置。
所以凌天成上位的时候,整个朝堂上没有一个能做事的人,像一块经年日久的旧抹布,上面全是没用的虫子,看上去人头攒头,却没有一个顶事的人,反而会把这块旧抹布越钻越烂,最后变成尘埃。
凌天成刚开始整理朝政时,尤其是把庄昌远,骆柯他们整下去时,并不是没有大臣在被后说人的。
这些人一边惊慌失措,怕恶运有一天也轮到自己头上,一边又暗骂着凌天成是个昏君,把朝堂搅散了。
但有心思清明者,还是能从中看出来他与他爹的不同,慢慢已经开始选别的出路。
要么好好做事,保留现下的官位,要么就趁走想个后路,别让皇帝开始针对他们的时候,再想办法。
与此同时,他们在越来越不能弄虚作假的朝局里,也认清一件事,以前是局面是有问题的,现在都在被凌天成改变。
以此类推,那个时候的官员,举人秀才之流,相应的也被怀疑质量。
都是大家亲眼看到怎么弄虚作假上来的,自然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
凌天成不动声色,听着下面跟苍蝇似的,“嗡嗡”了半个时辰之久,这才把问道:“众卿说的这么热火朝天,可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或者替换的人?”
这话跟一个开关按钮似的,瞬间就把大臣们的嘴全部都关了。
他们悄悄展好衣服,往后退到自己原先站的位置,然后开始努力研究起自己的脚尖,好像今早出门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会儿才突然发现鞋子尖上长出了一朵花,而且是极少用,极奇葩的花,所以要弄明白花的出处,还有为何会开在这里。
这是一个大问题,大到完全可以取代凌天成的问题。
凌天成见惯了他们这样,就点名起来,一个个的问。
首先问的就是工部。
石方彬怎么现在也是工部里的老大,虽然是凭空掉下来的,他们都不服,但这是皇上钦点的,他们当着皇上的面是不好说什么的。
工部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像庙里的老和尚念经,声音是有,但具体说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把其它各部叫起出来,也一脸懵圈,好像他们刚才睡醒,根本不知道皇帝之前说了什么问题,他们脑子里也没有答案,只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连刚才振振有词,说的天花乱坠的人,此时也禁了口。
凌天成冷眼看着他们,嘴角往上勾着,如果不看眼睛,可能会觉得他在笑。
但目光往上一抬,立刻就会有种冰箭穿心的感觉。
他开口:“看来众位爱卿是没有好的办法,也选不出合适的人了?”
下面安静一片,大家凭息静气,谁也不敢出一点大声,好像此时谁的声音大,就会再被凌天成点名一样,像课堂上学渣们怕老师提问一样。
凌天成的目光在他们缓缓走了一遍,好几个人差点因憋气而断气,脸都有些发白了。
他则哂然一笑:“有人倒是提出了一些建议,还推荐的有人,你们看看。”
李福把他手里的奏折接过去,小步到了殿下,拿给众臣看。
说真的,上面说的方法说不上多新颖,但却也有特别之处,至少对于现今的丰宁县来说,还是可以试试的。
而且奏折上推举的人,他们也都不认识。
一时放松的情绪,让他们很快就开始互相打听了,可打听了一圈下来,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到了此时,凌天成也不卖棺子了,如实说:“此人原籍也在丰宁县,是青溟书院白老推举的,没有各位肚子里的墨水多,平日里在京城以做小本买卖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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