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弋沉默片刻,道:“师尊对我一样很好,因此他做其他事情,是他的自由。”
刑衍烛嗤笑一声。也不知前世那凶狠阴冷的人到底是如何被柳清弦养成这般模样,毫无志气,容易满足,那就莫怪他后来居上了。
他继续道:“柳师叔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我。赠我法宝,救我于危难,为我受这顽疾之苦,都是因他心系于我。”
殷玄弋怔了怔,咬牙笑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师尊向来同你关系陌生,又何来心系于你之说?”
刑衍烛自认堪破一切,悠然笑道:“关系陌生?那为何柳师叔在方才叫我衍烛?又为何只将暗夜幽兰和水麒麟赠予我?”
要是柳清弦现在还醒着,听到这句估计会觉得自己冤死。
明明当他是赚取积分的工具人,如此说来居然就带上偏爱之意,歪曲事实!完全捏造!
但如今他对这场对话一无所知,因此殷玄弋顺着思路,便回想起之前自己要上前替师尊摘花,还被师尊严令禁止的情景。
他眼里带上犹疑,抿紧唇没有回答。
刑衍烛见他动摇,考虑片刻,还是打算使出终极杀招。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拥有过的。听说柳师叔擅长烹饪?你就没疑心过,那些步骤复杂,工序繁多的菜系,他是什么时候练习做好的吗?”
殷玄弋当然疑惑过,还特意拿此事询问过柳清弦。
当时柳清弦目光悠远,像是怀念着什么,最后才叹息答道:“这不是我的天赋。所有的菜系,的确是练习很久。”
那么,他为何要特意练习?他是想要练习来做给谁吃?
殷玄弋心中大乱,难道说……真像眼前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所说——
而此时,柳清弦温和微笑的面容浮现眼前。
殷玄弋突然想起,自己曾听到的每一句承诺,均来自柳清弦,句句诚恳,字字笃定,绝不可能作假。
他是师尊唯一的徒弟,所以凭什么要听信这外人说法,去怀疑师尊?
殷玄弋想到这里,眼中神色安定,反倒抬头沉声反击:“既然你说师尊所做一切都是为你,那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
笑话,当初陪柳清弦一世的可是自己,而不是眼前的半妖,论了解程度,自己也毫不逊色。
刑衍烛倨傲挑眉,答应下来。
殷玄弋不假思索道:“师尊做的龙井竹荪汤,原料来自何处?”
……这?
刑衍烛傻眼了。
他本以为会问到秘籍法宝,或者柳清弦的起居习惯,却万万没料到,殷玄弋竟是剑走偏锋,问了个不相干的食材问题!
他前世被柳清弦照顾得很好,吃食从不曾担心,也就从不曾关心,哪里知道什么龙井竹荪汤的模样!
殷玄弋等他半晌,最后像是找回主场般嗤笑:“你看,你什么都不懂。”
他跟着柳清弦去斩雷峰偷过好几次竹荪竹笋,又去丛岚峰将讨要龙井却被灌酒的师尊背回去,自然知晓这些材料都是柳清弦仗着自己讨人喜欢,去旁峰索要回来的。
但刑衍烛显然一无所知。
殷玄弋心里有了底气,看向刑衍烛的眼里带上怜悯:“师尊对你的好,就仅此而已。你若是仗着这点好便自命不凡,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他现下心绪镇定,逻辑清晰地回道:“若是心悦一人,自然要让对方敞开心扉,信任地将自己交付于你,这才算是得一
人心,绝不相离。”
刑衍烛因他的说教不悦。什么得一人心,前世柳清弦一向信任他,自身安危也都交付给自己,只不过是眼前这傻小子不知道罢了。
只是……他蓦地又生出些不确定,柳清弦真的从未对他有过隐瞒吗?
若不是他次次隐瞒,自己又哪里会对他起疑心?
他像是找到什么理由,看着殷玄弋更是憎恶。师尊的次次隐瞒,都跟眼前这半妖有关!
他不肯让对方得意,反唇相讥:“说得轻巧,柳师叔不是同样对你有所隐瞒?”
殷玄弋对上刑衍烛,目光不躲不避,没有回答,只满脸写着“我无所谓”,将刑衍烛看得格外焦躁。
正当两人互不相让地瞪视时,银貂毯那边传来窸窣动静。
于是他们错开目光,一齐朝着即将醒来的人凑去。
“师尊!”殷玄弋将柳清弦半扶起,令他靠在自己肩上,“你好些了吗?”
而刑衍烛则早就打好算盘,顺势从纳物囊中取出那朵暗夜幽兰,递到了柳清弦怀里。
“柳师叔,暗夜幽兰有疗伤作用,你拿着它,定会舒缓许多。”
柳清弦醒来正是惘然,被这幽兰的沁凉真气一熏陶,顿时精神大震,笑道:“多谢。”
殷玄弋目光越过柳清弦头顶,狠狠去瞪刑衍烛,被对方回了个挑衅的笑。
而柳清弦对身边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还抱着那株兰花爱不释手。
“咦,系统,这兰花怎么有些眼熟?”
系统冒出来帮他扫描了下,惊讶道:“这不是在镜玉山林里,带你出迷境的兰花么?”
这下柳清弦也想起来了。原是这暗夜幽兰虽在玄级秘境珍贵,但在凶险程度排为地级的镜玉山林,这就又算是遍地都是的普通植株了。
一周目时,殷玄弋折兰化蝶,送他出迷境,正是摘下的这暗夜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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