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火龙盘绕着二人,耳边皆是低沉悠远的长鸣。
雪无霁的胸腔仿佛也共振了起来, 他有些愣愣地道:“……陆芯。”
“我在。”陆宸燃笑盈盈道。
他松开了雪无霁的手腕,枯桑挽了一个剑花。火龙缩小,化为流焰被收拢到了枯桑剑心的那一缕血红色当中。
苍穹上的那朵焰旋之所以形成,是因为陆宸燃的灵火直接把秘境的结界撕裂了一个大洞。
雪无霁猜想他是把飞天画舫留在了路上,自己只身直接过来的。他摸到腰际挂着的小镜子, 上面果然在一闪一烁。
陆宸燃穿过云层后使用了连理镜, 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他。
月沉已经面如死灰。秘境之内满目疮痍,全是冰霜和火烧留下的痕迹, 唯一还矗立着的只有小殿的一些残骸了。
雪无霁踏过遍地焦土,不知寒剑光铮然。月沉又咳出了几口血,竟垂死挣扎地爆发起来,还想启动自爆阵法,又提起月刀与雪无霁交锋起来!
陆宸燃眸光动了动,雪无霁道:“你看着就好。”
铮!
一刀一剑相撞,月刀直接断裂了半截。半个月弧飞了出去,扎进了泥土之中。
“你有什么资格让沧遗珠陪你一起去死?”雪无霁冷冷道,“你又凭什么要让无辜之人为你的复仇牺牲?”
“……别说了!!”月沉低吼一声, 腹部的伤口仿佛都没有了痛感, 以半截长刀相战。
但没有用, 他只是全凭着将死的一口气, 且战且退,最终跌坐在一个裸|露在地表的石头王座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原本是小殿正中心的座位。
说起来,现在桃夭和西极都已经死了,月沉就是新任的魔君。他确实厉害,虽然实力在三个次王里不是最强、甚至有可能是垫底的,却在强者为尊的魔域成为了第一人。
可惜这个位子还没做超过一天,他就要死了。
雪无霁忽然想到,按照魔域的规矩,若他杀了魔君那他就该是新君。可他现在却是个仙修。
不知寒自行飞起,剑尖对准了月沉的心脏。
月沉垂着头状若狂态地笑了几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遗珠……我记得很久以前,你说过相信我一定会当上魔君。”
而现在他确实要死在魔君王座上了。
雪无霁也在回忆中看到过一点,那是三年之中发生的事。在那时的沧遗珠眼中,这个蓝衣魔族内敛却又天性好强,将来必有作为。他与友人举杯,互相说出豪言和祝福。
沧遗珠道:“物是人非,还提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月沉沉闭上了眼睛,似乎什么都不想说了。
然而沧遗珠却又开口了。
“月沉,你之前问我还恨不恨你。”
月沉愕然睁开眼,看到沧遗珠正在他眼前。青年笑了一下,明艳晃人,吐出的字眼却又冷静凉薄。
“我告诉你,我就这么恨你。你到死,都别想得到我的原谅。”
月沉的瞳孔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想开口,但不知寒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但其实你也知道……”
雪无霁轻声地给他下了最后的判决,如刀锋一般又锐又无情,“你早就错了。错得离谱。”
月沉在幻境中、在这么多年,一直在说服自己没有做错。
他披上一副深情皮囊,归根到底却是自私自利,在安慰自己罢了。
月沉仿佛被撕开了伪装一样不敢置信,但开口只涌出大量血液,双眼也布满血丝。
“我……”
他死死地抓住了寒光闪闪的剑刃,手心被割破。不知寒被这临死的力道激得震鸣起来,雪无霁眸色微沉,上前握住剑柄向前用力一送。
一声血肉割裂之音,不知寒立时贯穿了心脏,穿透他的心脏直接钉入了石座之中。在沧遗珠始终微嘲的注视当中,月沉的瞳孔渐渐涣散开去,维持着不甘的表情。
灵力凝聚成的雪,慢慢覆盖在了他身上。
血迹染红了白色石块,宛若长长红毯。
前世今生的画面似乎重叠了,在前世的百年之后,雪无霁也是这样把月沉钉死在了宝座上,不同的是那时他也满身血污。
那血色长毯既是为旧王送终,也是……恭贺新王上任。
*
十天之后,原桃夭魔殿。
魔域的三个次王全死了,当时月沉殿外的所有魔将都看到了雪无霁拎着月沉的断剑走出来,向内还有月沉的尸体,皆是面面相觑。
最后成为魔君的……竟然是这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雪无霁出来时隐藏了部分气息,只显露了狐妖身份。然而这个情况也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魔王之位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落到了他头上,难道他要以仙修身份做魔王?
魔域必定会哗然,但仔细想想,好像并没有规定说魔君必须要是魔修。魔君虽然带了个“魔”字,但那只是代表魔君可以号令群魔。
如果魔尊是被某个凌霄界的代表人物给剿灭的,那不用说,肯定不会承认。但问题是,这辈子雪无霁想做个散仙。
散仙脱离了凌霄约束,可三界任游,甚至魔域也有少许散仙定居的。他们有的会掺和魔界事宜,有的只是喜好魔域风光。在他们身上,仙丹魔丹只是一个修炼功法的差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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