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宿移开了视线,耳垂有点红。
“怎么了?哥哥。”陆芯好奇道。
雪宿闷闷道:“……非礼勿视。”
陆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雪宿被他笑得有点恼,红晕几乎蔓延到眼尾:“你笑什么。”
“要什么礼?”陆芯挑眉笑道,“我就是礼。”
雪宿没见过这么霸道骄横的女孩子,道:“我不与你说了。”
陆芯心情不错,慢条斯理地用灵力烘干自己的里衣:“好了,现在能看了吧,哥哥?”
他笑眯眯地,把袖口挽了上去。
就在这时,雪宿突然瞥到了陆芯手腕内侧的一道白痕。
那是一道已经愈合了的伤疤。
看起来还没好多久,白色,微鼓,因为泡了水还隐隐透出粉红色,有一种奇特而诡异的美感。
雪宿学习镌刻的时候,会留下少许这样的疤痕,但没有一道像他看到的这条一样狰狞。
它一定是划得很深才会留下的,而且是一把钝刀所伤,会比锋利的刀刃多出数倍的痛感。
伤口深、且长,像是一只白色的蜈蚣,几乎缠绕在了手腕上。
他视线如被灼烧了一下,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问,只好说:“阿心,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里也是个洞窟,比先前那个大了数倍,结构差不多。不同的是,这个洞窟里的藤蔓是活着的,叶子发着绿光。刚刚在水下看到的光晕,就是叶子们散出的淡绿荧光。
在二人前方有一个黑黢黢的甬道,垂着无数发光的藤蔓,尽头不知通向何处。
难道是要从这里出去?
陆芯却道:“等。”
“等?”雪宿问。
陆芯道:“不要问,总之等到时机合适,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还是那么专横霸道。雪宿闷闷“嗯”了一声,找了个地方坐下发呆。
陆芯也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动那些绿色的藤蔓,而是找了些枯藤开始烧火。他贴到雪宿还是湿冷的衣裳,皱了皱眉,渡过去一点灵力帮他烘干衣服。
雪宿只感觉一股暖意涌上来,湿衣渐干,他道:“谢谢你。”
“哥哥。”等火焰明亮起来,洞窟被照亮,陆芯忽然道,“我们下飞剑棋吧。”
*
雪宿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短暂人生中最奇特的体验了——
在出不去的洞窟里,下飞剑棋。
陆芯身上竟然带着棋盘和棋子,雪宿看着他从手上的戒指里拿出了这些东西,觉得十分神奇。
“你作弊。”雪宿皱眉道。
这是第一局,陆芯第一个抛骰子。他动用了灵力,把“一”给翻成了“六”。
他接过骰子,默念几下跑了出去。
骰子咕噜噜地转到,陆芯扬眉,又叩了叩石板。
雪宿:“你……”
但他的话停住了,因为他那颗骰子缓缓停下,转成了一个鲜红的“六”。
“哥哥,我不赢你。”
看雪宿语塞的表情,陆芯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
接下来,他果然没有让雪宿输。雪宿有些羞赧地道:“我们好好下吧,你不必让我。”
陆芯一直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很开心。看到雪宿琉璃般明亮的岩眼睛,他才笑道:“好呀。”
二人接下来都是普通的对弈。
雪宿下得都忘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一个可怕的洞窟里。不知下了多少局,直到陆芯说“哥哥。我们该睡觉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我第一次下飞剑棋。”雪宿心满意足道。
他打工的时候在朱泽城来来去去,看到过很多次别的孩子下飞剑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时爆发出欢笑、呐喊。
他很羡慕,站在旁边看过,但却从没有加入过。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
这游戏他早就看会了,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别人一起下。没想到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完成了心愿。
陆芯莞尔道:“好巧。哥哥,我也是。”
我也是第一次有人陪我玩游戏。
雪宿帮着陆芯收拢棋子,却忽然看到有液体滴在了棋盘上,“……咦,阿心,下雨了吗?”
篝火摇曳,看不清那液体的颜色。似乎是深色的。
他抬起头,却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陆芯轻声道:“嘘……哥哥,我们该睡了。”
雪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忽然才记起来,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哪里。
就像看到水下的那条怪鱼一样,这里也可能伺机潜伏着别的危险。
“嗤”地一声轻响,篝火被陆芯熄灭了。雪宿闭眼时能感觉到的微弱光晕也消失了,四下顿时坠入了沉寂之中。
陆芯主动结束游戏,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水滴”吗?
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从心底腾升起来,陆芯几近无声地道:“哥哥,不要睁开眼睛。我有伞。”
雪宿闭着眼,黑暗中听到细碎的声音。轻微的“哗”地一声,伞被撑起来了,遮在他们二人的头上。雪宿听到,液体滴滴答答淋在伞面上的声音。
他有点害怕地缩了下肩膀,和陆芯紧紧靠在一起。陆芯无声地把宽松的外袍披在了二人身上,拉住了雪宿的手。
两个小小的少年人肩靠着肩,手拉着手,裹在同一件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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