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说,“火势小了,没那么疼了。”
他支起上身,仰着脸摸了摸李鱼的脸,温热柔软,让人眷恋,“从顾徐五岁那年起,我和他就成了朋友,我们会用纸条传递各种想说的话,可是后来,他嫌我太凶,太坏,把我关了起来。”
“我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黑暗,只能偶尔透过窗户,看见一点浅淡的月光。”小孩儿声音不稳,听得出很难过。
消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他是一种解脱,可看到眼前的人,他忽然又舍不得了离开。
“陈井,我想看看太阳,就一眼,你能带我出去吗? ”
李鱼捧着小孩儿的脸,认真注视片刻,“好。”
小孩儿惊喜,黑色的眼睛像是点缀着无数星子,灿烂又耀眼。
他重新依偎进青年怀里,“只有你能带我走出那道门。”
李鱼追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能进入这栋房子。”
“为什么只有我能?”
“不知道。”
问了也是白问,李鱼沉重的叹口气,迅速把人从床上抱起来,离开房间,下到一楼。
火焰烧的正旺,正好挡住出路。
李鱼深吸口气,往前跑了几步,又怂了吧唧倒回来,橘红色的火焰张牙舞爪,像个魔鬼。
梦而已, 没事的,不疼的,烧不死人。
闭眼睛自我暗示一番,他咬紧牙关,突然发力快速冲过去。
火焰在那一瞬间攀高,几乎烧到了天花板,却又像是不忍心,在青年触及过来的同时,猝然熄灭。
焦黑的地板上,不停冒着黑色烟雾,像在无声的控诉。
李鱼握住门把,轻轻一拧,门开了。
他推开门,入眼皆是黑暗,小孩儿的眼睛却充满了好奇。
踏出门前,李鱼严肃交代,“如果你真的能醒来,不许乱跑,等我来找你。”
小孩儿嗯嗯点头,前所未有的乖。
李鱼一手按住小孩儿的后背,终于迈出哪一脚,不出意外,踩空了。
令人窒息的失重感袭来,迅速将人唤醒。
一睁眼,李鱼就从床头取过手机,给顾徐打了个电话。
嘟嘟声响了很久,终于被接听起来,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陈井吗?”
李鱼,“……”
这语气,是小屁孩儿没跑了。
李鱼握紧手机,老妈子似的再三交代让他不要乱跑,就待在原地,然后手把手教他给自己发了个定位。
谷歌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家心理诊所。
“我就说,好好的怎么他妈的又做梦了。”李鱼气炸了,安安静静融合不好么,非要搞事情。
系统没坑声,宿主在气头上,他才不会去触霉头。
李鱼给自己顺了顺气,“1551,给我订最近的机票。”
小屁孩儿的智商只有五六岁,又这么久没见到外面的世界,他简直不敢想象,没人仔细看着,小孩儿会做出多智障的事。
好在运气不错,机票订购非常顺利,两小时后出发。
十小时后,李鱼抵达目的,打车来的那家心理诊所。
诊所窗户黑漆漆的,早关门了,正准备打电话,突然听见哗啦一声,有人推开窗户,探出上身。
“陈井,我在这儿。”
李鱼抬头,借着路灯光线,看见顾徐正拼命冲自己挥手,表情蠢透了。
心理诊所的人确实已经下班,只有一位巡夜的老伯在。
老伯叽哩咕噜说了一通,经系统翻译,大概是说,顾徐接受催眠治疗,中途不知道出什么了岔子,把副人格给弄出来了。
这副人格智商有问题,像个小孩儿,看在他还算老实的份上,医生允许他留在这里等人来接。
李鱼谢过老伯,把智障给牵走了。
这座城市太过繁华,夜里十一点多,仍旧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李鱼根据系统指引,找到一家酒店办理入住,一进房间,就虚脱的靠在沙发上,不想再动弹。
相比之下,小孩儿可以说是精神百倍,这儿摸摸,那儿摸摸,消停不下来。
李鱼踢了踢他的脚,“你饿吗,给叫点吃的。”
“饿。”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低头摸了摸肚子,撅着嘴问,“我想吃汉堡可以吗?”
李鱼嘴角抽了抽,不停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孩子,理解一下。
“我打电话问一下。”
用蹩脚的英语沟通半天,酒店终于明白住客的需求,不到五分钟,就有服务生送来两个汉堡,一份炸薯条,还有一杯可乐。
李鱼把东西一字排开,土大款似的,“随便吃,不够再点。”
小孩儿顶着大人的皮囊,两眼直发光,“都是我的?”
李鱼,“都是。”
小孩儿高兴疯了,胸口涨的满满当当,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人会像陈井这样对他好。
看人发愣不动,李鱼怼了他一下,“愣着干什么,吃。”
小孩儿捻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享受的微眯起眼睛。
李鱼默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这天夜里,一大一小相处还算融洽,也就抢电视的时候,小孩儿因受到忤逆脾气上来,犯了神经病,扑到青年身上可劲儿发疯,差点把腿上的石膏撞掉。
李鱼吓了一跳,急忙妥协,把遥控器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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