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佑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三叔要处置他,几乎给吓哭,但想到他三叔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哭,又忙给憋住了,小脸给憋得通红。
沈眠本不想插手,可那孩子模样太过可怜,到底有些不忍心,快步从屋子里走出去。
“霍谦,你不是有事要办,怎么又回来了。”
霍谦瞧见他,脸上现出几分柔色,道:“心里不安,就回来瞧瞧,没想到,老四连佑霖都利用上了。”
沈眠哪里还不知道,他分明是早知有诈,故意将计就计演了这一出戏,霍天大抵也只是用小侄儿来试探一番。
他们俩若是动真格,是无论如何不会牵扯到霍家这一根独苗的。
他道:“小少爷只是关心我,我也没有打算离开,你放了他。”
霍谦凝望着他,沉默许久,轻笑道:“你的话,我自然是肯听的。”
他略一抬手,“把小少爷送回大夫人那里,让她好生管教。”
“是,三爷。”
一行人退了出去。
霍谦上前一步,揽着沈眠的腰肢,将人搂进坏里,轻抵他的额头,道:“你肯留下,我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沈眠道:“于我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霍谦低声怨念道:“在我身边,和在他们身边,还是有些差别的,是不是?”
“霍谦……”
“眠儿,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沈眠蹙了下眉,到底没应这一茬,霍谦也不介意,径自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去,道:“这院子不好,阴潮得很,住久了要生病,倒不如去我那里,适宜养病。”
沈眠道:“你只是不想把我留在大房。”
霍谦并不否认,“你不让我处置佑霖,可我也不想你再见他,那孩子虽然年纪小,到底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真要打定心思和我作对,倒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沈眠道:“也好,我也不想他因为我受到伤害。”
霍谦忽然顿住脚步,低下头瞧着他,道:“你心地这样好,对谁都温和良善,怎么偏对我不管不顾?”
沈眠睨他,道:“那三爷受伤了没有?”
霍谦勾起薄唇,似真似假地道:“心里有一道伤,就只有你能治。”
沈眠听出他别有所指,默了默,低着头不吭声,霍谦先是有些失望,却不防瞧见他微红的耳尖,心蓦地柔软下来,唇角散开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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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声势浩大到了三房,霍家下人规矩重,倒不敢多嘴多舌,只是府上主子多,耳目自然也多,霍谦从大房那里接了个丑女人回去的事,只怕转眼就要要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
进了里屋,霍谦把人放在罗汉床上,又给他盖了一层薄被,道:“那些旧衣物就不收拾了,让人给你置办新的。”
沈眠不在意这个,便道:“随你处置。”
霍谦很喜欢他说的这四个字,虽然和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意思,仍是忍不住勾起唇来,捏了捏少年软和的脸蛋,问道:“还是置办姑娘家的服饰?”
沈眠道:“不必了,你家里又没有傻子,跟你回来,我的身份也瞒不住了,都随它吧。”
说着,他缓缓撕开脸上的面皮,扔在一旁的桌案上。
那假面一褪下来,便叫霍谦愣住了,他许久不曾见着小孩的真面目,褪去了婴儿肥,那脸蛋越发精致漂亮,真真雪肌玉肤,一双桃花眸跟蘸了水似的,叫人一眼便醉了去。
霍谦心跳骤然加快,勉强移开视线,心却乱了。
沈眠道:“今日四爷是放了什么消息,诱你出去的。”
霍谦却沉默下来,兀自斟了杯热茶,品了一口。
“你很好奇?”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沈眠道:“我只是猜想,或许这消息与我有干系。”
霍谦持杯的手指微微一顿,自顾将茶水饮完,颔首道:“是和你有关,你想不想见你娘?”
“我娘……”
“是,沈明丞把你娘带来海城了,瞧,他们比我卑鄙得多,可你却只讨厌我,多不公平。”
沈眠轻抿唇瓣,道:“沈明丞把我娘带来,未必是为了要挟我,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只会算计人。”
霍谦眸色骤冷,“他是华东军总司令,这样下作的事自然不能在明面上做,他虽不会直接用你娘来要挟你,可你若想见她,少不得要自投罗网。这是沈明丞的一贯伎俩,他从不逼迫你,却让你自己选,偏你吃这一套!”
“咯吱”一声响,他手里那精巧的青花瓷杯,竟是叫他捏出一道裂痕。
这人又莫名其妙拈酸吃醋,沈眠蹙眉道:“一事归一事,你怎么又扯别的。”
“是你为他狡辩在先!即便连他是谁都记不住了,你却还是下意识觉得他好,而我,在你心里总是个恶人。”
沈眠道:“那你何必告诉我这件事,你若不说,我让你关在后宅,一辈子蒙在鼓里不是更好?”
霍谦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手中那瓷盏跌落到地上,霎时间摔得粉碎。
他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对,我就该关你一辈子才好,何必担忧你生气不生气,难过不难过,总归你说话从来都跟刀子似的,字字句句戳我的心,从来也不担忧我会不会生气,难过。”
言罢,起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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