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将桌上那杯凉透了的酒一口饮尽,冰冷的液体入喉,辛辣不已,他又狠狠咳了几声,“或许你是对的。正如你所说,倘若前有狼后有虎,孤只能选择那个,暂时没有露出獠牙和利爪的。”
顾延之眉头紧蹙,夺去他手中的酒杯,道:“殿下伤寒未愈,却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沈眠扯了下唇,道:“有什么好值得爱惜的,”他从顾延之手中夺过白瓷杯盏,又斟了一杯,“谁知道能活到几时,该及时行乐才是。”
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顾延之猛地扣住他的腰身,含住他染了酒渍的唇瓣,将他口中那残存的酒液尽皆搜刮而去。
他的呼吸粗重且急骤,臂弯紧紧圈着沈眠纤细的腰身,“殿下,殿下既然不肯爱惜自己,那不如给了我吧?”
沈眠抬起手背随意地擦了下唇,唇瓣越发娇艳,挑眉轻笑道:“现在?那个叫小柱子的孩子从小跟随父母打猎,骑术了得,孤还借了他一匹汗血宝马,算算时间,陆沉也该到了。”他的目光向下滑去,笑得惑人又让人恨得牙痒,“难道……顾大人有这么快吗?”
第238章 番外(十三)
番外(十三)
顾延之最是沉得住气, 他在京中斡旋多时,未曾显山露水, 人人都道他是惊才绝艳的新科状元郎,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江南顾氏嫡系,知道他是顾家子弟的,却又未必知晓他内力深厚, 难测深浅。
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必定是极善忍耐的人。
所以即便美色当前,酒香醉人,他也依然保持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智, 他的思绪一如既往地清醒, 冷静。
他知道陆沉就要到了, 或许此刻已然到了屋外, 下一刻便会推开这两扇在寒风中瑟瑟作响的单薄朽木, 禁卫军会随之鱼贯而入, 将他团团包围住。
他更知道, 眼下最聪明,最稳妥的做法是什么。
——放下怀中这个娇贵漂亮的小殿下, 尽早离去, 保全自身, 找寻翻盘的时机。
可是, 如他这样理智的人,总有自己所不愿放弃的骄傲。
今日,他虽然棋差一着, 费心费力却全是为他人做嫁衣,但他不是败给了陆沉,而是因为他的这位多疑善变的小殿下选择了陆沉,他才落得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倘若他今日就这般狼狈离去,在沈承昕眼中,他大抵就是个狼子野心,居心不良之人,永远也不会把他放在心上,永远也不会拿正眼看他。
他宁可被他怨恨,也不想以这般丧家之犬的姿态离去。
他想,既然沈承昕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所以,他也理所应当还给对方一个“意料之外”才是。
他要让这个尊贵无双,目中无人的小殿下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会如他所料地那般进行,总会有失算的时候。
他没有放开臂弯间的纤细腰身,而是狠狠扣紧,含着清冽酒香的温软身躯蓦地跌入他怀中,分明已然虚弱到了极点,那双含水的桃花眸却妩媚异常,这世上倘若真有邪祟,大抵就是这般,叫人浑然不觉地受他蛊惑,不能自拔。
“殿下以为顾某会吓得落荒而逃?”
沈眠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扑哧一笑,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地点了一下男人的胸膛,与男人外表的文弱不同,指尖是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触感。
“原是孤小瞧了顾大人,”沈眠笑道,“既然你决心不走,那还等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顾大人。”
他说这话时微微含笑,话语里丝毫不掩饰调侃之意,分明是笃定了顾延之什么都做不成。
顾延之的声音听上去冷静至极,道:“世子爷的脾气,殿下想来比顾某清楚。”
沈眠挑眉道:“那又如何?”
“殿下曾说过,世子爷性子木讷古板,不大好相处。”
沈眠道:“孤的确说过。”
顾延之道:“殿下在世子爷眼中,大抵如天边皎月,瑶台玉璧,冰清玉洁无有瑕疵。如他那样的脾性,倘若心上人遭到玷污,想来会万分恼火,真假自然也就来不及思索。”
沈眠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叫顾延之一把拖进怀中,动弹不得。
“殿下竟也会害怕。”
顾延之钳住他纤白的手腕压在床榻上,纯白的雪貂毛毯上散落一头墨发,水墨画一般,他面含薄怒,眉目精致已极,叫顾延之呼吸骤然沉了一瞬。
沈眠道:“顾延之,休要无礼!你这是以下犯上,孤可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顾某岂敢不敬殿下,殿下自己不肯爱惜身子,顾某替你爱惜,岂不正合殿下心意?”
“你!……”
顾延之抚上他染着酒渍的粉瓣,“如此,你的眼中总该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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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顾延之你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沈眠暗自平复呼吸,用手碰了下颈侧上的牙印子,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怎么就没想到顾延之是这等卑鄙小人?
大晋礼教森严,哥儿或女子倘若叫人看了身子,是要下嫁的,他这样的,和失了贞操并无两样。当然,他自己是不在乎这些的,只是依照陆沉那脾气,若是发现了,只怕有的折腾。
那人断不会相信顾延之只啃了几口便离去。
沈眠自己都不敢信。
寿数所剩不多,这个时候偏偏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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