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纳闷地回头一看,瞳孔猛然放大:“我靠我靠!!”
十几只黄嘴黑掌的凶猛大白鹅伸着长长的脖子,展开翅膀一脸嚣张地直扑他俩而来。那架势,不把人啄出一个窟窿恐怕不会罢休,简直比恶犬还要可怕。
“你他妈怎么惹到它们了?”贺洗尘心里叫苦,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极了逮哪啄哪的大白鹅。
实乃很久很久之前,他还是御风岛少主时,那个丧心病狂、没有人性的老爹为了锻炼他的脚力,每天赶着一群鹅追在他后头。前面的贺洗尘被大白鹅追得哭唧唧,抱头鼠窜;大白鹅被老爹提在手里的鞭子吓得只差把两只鹅腿跑成动力火车。一个赛一个惨!
如今想起来,他还是心有余悸。一瞧见大白鹅,那段灰暗的童年阴影又浮上心头。
哦凑!今晚吃烤鹅蒸鹅红焖大鹅!
贺洗尘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想道,双脚骤然加快速度反超夏安,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绕着房屋拐向不远处的小楼。
夏安也很无奈,他只是在晨跑的过程中,远远和关在栅笼里的鹅群对上眼神,结果笼子没锁紧,鹅群蜂拥而出,谁也不理,就盯着他一个人啄。他能怎么办?不就只能跑!
结果与贺洗尘狭路相逢,他也是头疼得很。怎么每次狼狈,都让这个小朋友撞个正着呢?在二十九岁夏安看来,顶着林深壳子的贺洗尘当然还是个小朋友。这要让那个老妖怪知道,恐怕要笑掉大牙。
两人互相抓住对方的手腕,步伐相随,七饶八绕,总算把鹅群甩掉。夏安望着前方一臂之远的少年,风鼓起他的白衣,清爽的短发下耳朵尖红彤彤的,长手长脚,就像毒日头下一阵呼啸而过的畅爽的凉风。
怪不得即使这人声名狼藉,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夏安不着边际地神游太虚,下一秒就被贺洗尘拉进一户小楼的前院。只见他熟练地关好插锁,靠在门上缓缓平复呼吸。
“这我家,先在这里躲躲。”贺洗尘拍了下他的肩膀。
夏安呼出一口气,点头说道:“麻烦你了。”
院子里种着一棵木芙蓉,花开得热烈,傍依在墙边,偶尔落下几片枯叶。金鱼缸里的子午莲浮在清澈的水面,水里的泥沙养着一尾黑色的小鱼。
贺洗尘带着夏安走进屋内时,恰好听见夏语冰老先生和另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在争吵事宜。
“你这个「周四公子」还得再改改。”
“怎么地!周四公子不好?”
“就是太好了才难办!”
“反正我不改了!周四公子要不是周四公子,这部戏也别写了!”
夏语冰气哼哼地把剧本一摔,没好气地骂道:“滚!不拍了!我都改多少遍了还老挑要不就这样拿回去,要不我直接把周四公子删了,免得拍坏了我心痛!”
褚令喝了一杯茶,犟嘴道:“我还真不信你下得了手。”
两人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师兄弟,夏语冰搞文学,偶尔也写一两部戏。褚令扎进导演圈子,之前一直在拍文艺片,前几年看见夏语冰的剧本,王八看绿豆,越看越顺眼,屁颠颠地跑去和老师兄一商量,便拍板初步定下合作的意向。
“你们俩别吵了。”厨房里的季兰芳端出一盘水果,训道,“吵来吵去我听了都烦,下次要商量剧本给我去隔壁街的饭馆子,在那吵翻天都没人管!”
两个老男人瞬间老实下来,褚令连忙赔笑道:“师姐消消气。”
“兰芳,我们不也是在打磨剧本嘛——”夏语冰的声音也弱了下来。
“噫耶,谁惹我们小兰花生气了?”贺洗尘人未到,揶揄带笑的声音先传到三人耳中。只见玄关走来两个清瘦少年,微光打在他们的眉眼上,恍若书中鲜衣怒马、少年风流的周四公子和疏离淡漠、心思深沉的面首云隐。
褚令瞪大眼睛,心中想道——操他妈的!这个光线真是绝了!然后拿手肘捅了一下师兄夏语冰:“这不就是周四和云隐么?”
“老家伙,别打深哥儿的主意!”夏语冰瞬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褚令恍然大悟,眼珠子一转,别有深意地感慨道:“原来是深哥儿啊 ,深哥儿也长这么大了?”
“褚伯?”贺洗尘从记忆旮旯里翻出关于褚令的一点印象,点头道,“上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哩。”他一边把书包放在椅子上,一边介绍夏安,“这是我高中同学,夏安。”
贺洗尘极少带朋友一起来看望他们,季兰芳瞬间高兴起来,招呼道:“是安哥儿啊,我们家深哥儿没给你添麻烦吧?快来,吃水果!”
“谢谢奶奶。”夏安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导演褚令,编剧夏丛老先生,还有电影服装设计师季兰芳老先生,都是演艺圈内资历高、能力强的老前辈。
夏安是个演员,或者说,曾经是个演员。大学毕业后,他阴差阳错进入演艺圈,半路出家,演艺生涯不温不火,要是放得下原则去拍上一两部没什么营养的偶像剧,以他的相貌至少可以红火上两年。
但这个人就是倔,只挑自己看得上的剧本,遇上喜欢的还屁颠颠地跑去面试。在他重生之前,他刚好在褚令的剧组里演一个男六号。说不上喜欢演戏,夏安只是把它当成一份工作,如今重生,他倒是燃起了对科学的兴趣,还想通过自身的离奇经历研究一下平行宇宙存在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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