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七号和男八号演员周末的时候就窝在夏老爷子家里,与他一起研究「周四公子」和「云隐」的人物内涵。
“《虎符》里我最喜欢的三个角色,一个是作为明线的书生魏弭,一个是廉澄那个老匹夫,还有一个,就是周四公子。”夏语冰坐在窗前的黄梨木椅上,看季兰芳帮夏安穿上明丽的圆领窄袖袍衫,“云隐虽然是个面首,但清高自傲,这个花色有些太花哨了。”
贺洗尘好歹也从那些风风雨雨中走了几多岁月,还不会穿个衣服,岂不是贻笑大方?他三下两下把自己的那套袍衫穿好,便见夏语冰指着他说道:“深哥儿身上这个好,素净。”
季兰芳却不以为然,说道:“长公主喜欢团花,所以她的面首也都靡丽瑰艳。云间纹,只能是周四公子的,她不舍得给其他人用。”
“也对,也对。那小妮子蛮横霸道得很。”夏语冰频频点头,望向顶着一头短发的贺洗尘,恍惚说道,“再给个头套,就是周四了,褚令倒会看人。深哥儿,你说说,周四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洗尘低头笑了笑:“周涣之,他是个可爱人哪。”
“哈哈,就是如此!他少年风流,光明磊落,看似嬉笑怒骂没个章法,实则心有沟壑,若不是太过重情重义,他是能活下来的。”夏语冰忽而有些伤感,他耗费了许多心力在这个剧本上,对里面的人物宿命都怀有一种怜悯的情绪。
“哼,你要真的不舍得,就把他写活过来呗!”季兰芳拿起白玉腰带给夏安系上,好歹把那一身艳色给压下去了点,再配上他冷冷清清的模样,好似锦绣琳琅中格格不入的苍白美玉。
夏语冰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道:“那不行!周四公子……不能这样说……”
“你这糟老头子!”季兰芳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也不搭理,帮两个小孩把衣裳褶皱捋平,站起来说道,“我寻思着再给安哥儿缝上些金线。”
贺洗尘笑嘻嘻道:“小兰花,那我呢?”
“你?我再给你打一条五色长命缕。”季兰芳推了推老花镜,打量了一番宽肩细腰的贺洗尘,夸道,“深哥儿真好看。”
贺洗尘老脸一红,难为情地笑道:“小兰花也好看得很。”
“哎!你夸我老婆干嘛?我老婆只能我一个人夸!”夏语冰瞬间不满地吃醋。
季兰芳瞪了他一眼:“老不正经的!”贺洗尘和夏安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又听夏语冰问道:“安哥儿,那你觉得云隐怎样?”
夏安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云隐是个可怜人,逢场作戏,心性薄凉。”
“家道中落,罪官之子,被长公主看上,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满腹才华没有用武之地,活在世上遭人耻笑。”夏语冰三句两句概括了云隐的生平,然后笑呵呵问道,“安哥儿,在你看来,云隐对长公主是什么感情?”
夏安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叹了口气:“云隐恨她。恨长公主喜怒无常,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恨她从始至终,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云隐也喜欢她,要不就不会把那张周四公子的画像撕碎——他在妒忌……”夏安看了眼认真听讲的贺洗尘,“长公主爱周四公子。”
“咦?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厉害?”夏语冰端起搪瓷杯子喝了口茶,“研究得挺细啊。”
“一部电影拍下来,这两个角色可能只有短短几分钟的出场时间,但每一个角色都是至关重要的,你们不可小瞧。”季兰芳细细叮咛道,“对于观众来说,一个角色一晃而过,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在创作者眼中,他们的一生在笔上写不尽。”
贺洗尘敛容正色道:“自然。”他收起嬉笑的神情,透过窗棂的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内,亮堂堂的,衬得平时不着调的贺洗尘有些凛然疏离起来,然而眉目却灼灼其华,是上元节令长公主一见倾心的相貌。
周涣之,周四公子……作为情敌真的太棘手了。夏安不禁暗想。
第73章 浮木 ⑥
天气转凉, 双手插在薄薄校服口袋里的学生们围在烤地瓜的小摊旁, 冻得脸色发青,却还要挽起一截裤腿, 露出冷冰冰的脚踝,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贺洗尘笑看他们冷成鹌鹑,抱着老年人专用保温杯,又给自己添上一条围巾。
除了和林掩林欢见面, 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夏安一起磕磕绊绊地在演戏的道路上摸索,至少把没有几句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期末,《虎符》剧组正式开机。他和夏安仗着成绩优异, 直接请假至年尾,早早进组,提前感受了一番大制作的气息。
两人穿着军大衣站在角落里, 安静地观摩了老戏骨的表演后, 夏安的眼睛亮得,比探照灯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殿上屈洪刚演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朝堂争辩, 正低头和导演褚令交谈着些什么。他年近五十,身材却格外挺拔,面容清癯,儒雅内敛,谈笑间自有历经风雨的风度翩翩。
“太有气势了!你瞧见他刚才面部神情的处理了吗?特别缜密!”十二年后的夏安有幸和屈洪参演过一部戏,期间受过这位老先生不少指点, 获益匪浅。如今能够提前十二年和自己心目中的大前辈接触, 自然激动不已。
“看到了!看到了!”贺洗尘被他掐着手臂, 只能连连点头,然后拍掉他的手,无奈说道,“你冷静点!”
不远处的屈洪和褚令忽然看向他们这个角落,见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如同两只小老鼠叽叽喳喳,不禁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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