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19页
    贺洗尘挑眉, 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去, 锁在脚踝和脖颈上的链条清鸣作响:“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呀, 大人~” 他兀自用手指在地上画圈,一边画一边说道,“假设你在这一点,不断地往东走,一直走下去,最后必定能回到原点。”
    这声极尽调侃的「大人」听得尤金不知为何又是一阵胃疼,偏偏贺洗尘还笑得婉约,连夜色也无缘无由地明净几分:“难不成流星会掉到你怀里来?你绕这个世界走一圈,一边走一边找,顺带检验学说的正确性,不比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好?”他没一句正经话,没大没小胡乱出馊主意。
    “我半个月不上战场,战线已经被贝克勒尔推进至少三个伊福区。”尤金却意外地做出回应,神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焦虑和悲伤,“教廷隔岸观火,虎视眈眈,你叫我在这个境地抛下一切去做蠢事?”
    “难道你在乎?”贺洗尘貌似惊异地望过去。
    尤金一怔,随后却笑起来:“当然不在乎。”
    他不在乎战争的输赢,更不在乎同类的伤亡,尽管这场战争就是由他挑起来的,而导火_索,无非就是顶楼的莱修。为他,贝克勒尔全面放弃了抵抗教廷的关口,集中火力疯狂地进攻伊福区。
    在不在乎是一回事,让教廷捡了便宜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如今坐在教宗神座上的老家伙是尤金无比厌恶的一个人,不给他添点麻烦,简直白瞎了尤金「疯子」的名号。
    疯子不可理喻是理所当然的,没人会探究疯子为什么会不可理喻,就连疯子也觉得自己不发疯才有问题——所以尤金随手就把「王权」安德烈·赫兹的行踪引去人类都城,然后点了一把火,再接着……他掐住贺洗尘的脖颈,瞳仁底下涌动着令人不安的猩红。
    “自作聪明会招来杀意。”
    冰凉的手指恰好抵在动脉上,窒息感冲向大脑,贺洗尘咬牙凝视着他冷冷的眼睛,竭力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我可去你的!”坚韧的腰部猛然用力,长腿凌空,屈起的膝盖袭向尤金的太阳穴。
    尤金轻描淡写地格挡住来势汹汹的膝袭,同时毫不留情地就要掐断手中温热细瘦的长颈,却发现流风宛若狡猾的白鱼死死缠住他的手指。
    嗯?尤金心中微异,面色不变,周身突地燃起冷青色的火焰,火势冲天而起,挡住石窗的夜色,把小蝙蝠们吓得一溜烟全跑不见了。
    “麻烦的小鬼!”贺洗尘脖子上的银链不知何时已经断裂,黑色的影子在墙上四处游走,尾端在沙石拖延出混乱的轨迹,倏忽如同绞刑架上的死囚从半空掉落在地。
    锋利的风盘旋在他的手掌周围,利刃一般冲破飘忽不定的冷火,眨眼便横在尤金肩上。一冷一热的身体只隔着半寸的距离,尤金转而攥住他的领口,只听得“嘭!”,两人应声倒在地上,灰尘乱舞。
    诡异的火蛇张牙舞爪地威吓挑衅,蠢蠢欲动扑向黑色的发梢。清冽的夜风将尤金的双脚钉在地上,贺洗尘双手拽紧长长的银链子,那条银链子紧紧束缚着吸血鬼,把他的脖子烫出一圈黑色的伤痕。
    “喊打喊杀的多不好,你说是不是?”他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来颇为得意忘形。
    尤金眉毛一抬,猛然挣碎风锁掀翻贺洗尘,一手撑在他耳际,一手又掐住他的脖子掼在地上:“我从不食言。”他浑然不觉脖子上的刺痛,只抿起唇,似乎有十二分的扫兴和藐视,“你是教廷的人?……你连《法典》都背不全,应该不是。”
    贺洗尘后背一阵疼,却也不慌不乱地哂笑出声:“我要是,恐怕会因为违反教规被拉出去吊死在刑架上。”银链绕过尤金衣领下的喉结延伸到他手中,他的手指很长很漂亮,仿佛掌心流淌出一段清亮的月光。月光表面爬满冷清的火焰,却渗人得很。
    这是脖子和脖子的对决,就看谁的脖子硬,谁先松手。
    僵持不下的场面最后被轻微的脚步声打破,来人小心翼翼地站在洞开的石室门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互掐的贺洗尘和尤金。
    ……这要让他走了还得了!
    两人不谋而合,对视之间,尤金的手高高扬起,烈焰铸成火墙挡住唯一的去路。贺洗尘配合默契,石室中的风瞬间凝结,化成羽箭,射向门外来客。
    “不能伤他!”尤金血瞳怒睁,风箭疾驰而去的方向顿时又出现一面火墙,“你敢伤莱修少爷?!”他骤然捏紧贺洗尘的脖颈,目眦欲裂,之前口口声声、一而再再而三故作的漠然全都烟消云散。
    贺洗尘冁然而笑,温暖的手轻轻覆盖上他的额头:“我冲你来的啊小鬼。”
    尤金悚然一惊,只见被他压制在身下的贺洗尘瞳仁微凝,四野流转的回风乖顺地汇集在他掌心,刹那间酝酿出恐怖的声势,轰然爆破!与此同时,风箭回转,厉声而至。
    笛卡尔公馆仿佛年迈的老人咳嗽,心肝肺嗡嗡地摇动,好半晌才有惊无险地缓缓平息下来。琉璃灯碎在地上,仿佛倾泻而下的明亮的月色。黑羔羊们纷纷惊醒,格兰特老爷子杵着拐杖下楼,只穿着单薄睡裙的娜塔莎躲在钢琴下瑟瑟发抖。
    “咳!咳!”贺洗尘挥去眼前的灰尘,竭力站起身。强大的风劲撕裂他右手的肌肉,骨头恐怕也断了,鲜红的血液从止不住颤抖的指尖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
    --